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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來了一位大佬,更得仔細(xì)捧著?!?/br>瞿燕庭問:“大佬?”“你不知道么?”陸文一字一句,“這部戲的編劇瞿燕庭,他來劇組了,今晚參加開機宴,這會兒估計正在包廂里喝酒呢?!?/br>瞿燕庭不動聲色地:“哦?!?/br>陸文繼續(xù)說:“哦什么哦,據(jù)說瞿老師很少跟組,大概因為他參與了投資,所以來看看。至于會看誰,不用我明說吧?”瞿燕庭道:“你還是明說吧?!?/br>陸文說:“別的無所謂,肯定少不了整部戲的靈魂?!?/br>瞿燕庭屬實疑惑:“靈魂是什么?”陸文回答:“男主角啊?!?/br>瞿燕庭終于收回手,水滴從皮膚上墜落,將襯衫袖口洇濕一塊。他不理會,偏頭看向陸文的側(cè)臉:“你的意思是,瞿燕庭來劇組是為了看你?”陸文說:“你什么理解水平?語文能及格嗎?人家愛看誰看誰,但來都來了,肯定得看看我吧?”瞿燕庭生平第一次被人質(zhì)疑理解能力和語文成績,頓了頓,問:“他看過你以后,后悔讓你演男主角怎么辦?”“你什么意思?。俊标懳陌櫰鹈?,生氣中透著點委屈,“哎你這人,昨晚不搭理我,現(xiàn)在又說這種話。是怪我坐錯你的保時捷?我下車了啊。還是怪我喝你的巴黎水?你等著,明天就給你買一箱?!?/br>他不等瞿燕庭說話,突然醒悟:“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嫉妒我?”瞿燕庭洗耳恭聽:“我嫉妒你什么?”陸文說:“嫉妒我是男一號?!?/br>偶遇三次,強調(diào)了八百遍“男一號”。瞿燕庭想起陸文問他演誰,這小演員既然鐵了心把他當(dāng)同行,他故意道:“萬一我是特邀呢?”“你拉倒吧?!标懳男赜谐芍?,“演員的資料表我看了,沒你,還特邀。打醬油也沒什么,不用難為情,你既然能坐導(dǎo)演的保時捷,說明有點背景,估計用不著做太久十八線?!?/br>瞿燕庭忍不住了:“其實——”陸文打斷他:“其實今天你沒參加劇本圍讀,我就猜到你的戲份了?!?/br>瞿燕庭說:“導(dǎo)演邀請我參加,我拒絕了?!?/br>“你接著吹?!?/br>瞿燕庭暗示道:“圍讀的目的是消化劇本,我完全消化了,所以沒有參加的必要?!?/br>陸文笑出聲:“我真服了你,導(dǎo)演都不敢說消化了,你消化了?你什么腸胃???”“我——”“你干脆說你是瞿大編劇得了?!?/br>瞿燕庭眉心微動,抽一張紙巾,細(xì)致地擦拭手指間的水痕:“我不像編劇么?”話音落下,余光里陸文轉(zhuǎn)過身,面對他,朝他邁近一步僅剩兩拳距離。他聞見陸文身上的香水味,清新的柑橘調(diào),不過被護手霜的香氣沖撞了一些。瞿燕庭側(cè)過頭,微微揚起臉,接住陸文低頭投來的眼神。陸文一臉正色地對著他:“你看我像影帝嗎?”瞿燕庭:“……”說罷,陸文錯開目光瞥瞿燕庭的腕表,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一刻鐘。他退回原位,說:“再聊真該散場了,你洗完沒有?一起吧?”瞿燕庭道:“你先走吧,畢竟你是男一號?!?/br>“也對,那我先撤了?!?/br>等陸文離開,化妝間徹底安靜,瞿燕庭拿起陸文用過的護手霜擠了一點。他不緊不慢地涂抹,感覺到胸腔內(nèi)的心臟平穩(wěn)跳動,已經(jīng)莫名地放松下來。宴會廳內(nèi),陸文姍姍來遲。偌大的廳堂用集合屏風(fēng)切割成一塊塊半開放的小空間,半遮半掩,每一盞鎏金銅燈下擺著一桌。桌上的花瓶插著飛燕草,腳下是猩紅色的地毯,燈光暖黃微暗,打在紅色的花紋和冶藍色的花瓣上,入眼一片濃郁。窗前有一排日間榻,女演員裙擺曳地,男演員西裝革履,三三兩兩地坐在上面勾手搭肩,背后是城市夜晚的天幕。孫小劍等得心焦:“祖宗,你怎么去那么久?”陸文從服務(wù)生的托盤里拿一杯香檳,淺嘗一口,說:“遇見個人,聊了幾句?!?/br>“誰?。俊?/br>陸文一頓,他忘記問那位仁兄的名字,說:“坐保時捷那位。”孫小劍奇怪道:“早上還嫌他高貴冷艷,怎么又聊上了?”陸文滿意地說:“這次我扳回一局?!?/br>孫小劍道:“那甭廢話了,趕緊跟演員們打招呼吧?!?/br>這部戲的角色不算太多,名氣最大的一位是陶美帆老師,在劇中飾演葉母。她今年四十八歲,從藝近三十年,從國有的電影廠到國家話劇院都有一席之地。曾獲戲劇梅花獎、話劇金獅獎,年輕時演閨秀、知識青年,上年紀(jì)后拍戲不多,碰到喜歡的故事才出山亮相。飾演父親的是楊斌老師,國家一級演員,中視協(xié)會演員工作委員會的理事,因戲份不多系特邀演出。劇中的女一號叫仙琪,名字很特別,人如其名像一個仙女。仙琪出道時憑借清純長相被觀眾熟知,之后演了些溫柔掛的角色,有特色也有局限。陸文輪番問候了一大圈,唯獨沒見到男二號,阮風(fēng)。劇本圍讀時也沒見,他問經(jīng)過的劇務(wù):“阮風(fēng)還沒進組?”小張說:“阮風(fēng)前兩天在國外有活動,本來能按時進組,天氣原因航班取消了,推遲一天?!?/br>演員見得差不多了,陸文走到窗前,在日間榻上坐下來喘口氣??崭构嘞聨妆銠壊惶娣氤渣c東西,又怕等會兒熏著那位尊貴的瞿編。而包廂里面一片酒氣熏然。厚重的大圓桌上擺著七八瓶酒,洋的有克魯格,本土的有五糧液,已經(jīng)空掉一半。周圍一圈扶手椅,副導(dǎo)演在敬制片人,劉主任在和聯(lián)合出品方的一位代表咬耳朵,都是酒過三巡的模樣。任樹在主座上,右側(cè)是昊陽文化的周總,左側(cè)是瞿燕庭。沒人敬酒或搭話時,瞿燕庭獨自沉默。抬著頭時,他的臉上浮起一層恰到好處的笑意,淺淺的,大方又自然。宴會進行了四十分鐘,這個敬一杯香檳,那個敬一杯白酒,他不喝,沒人敢讓他賞臉。但他一杯杯飲盡,因為酒精能令他放松。飯桌上聊的小到電視、電影、和某某導(dǎo)演的私交,大到行業(yè)趨勢,政策變動,資本和文藝之間的關(guān)系……瞿燕庭左耳進右耳出,在游離狀態(tài)下想起陸文,陸文說得太對了,面對這些人實在是有點煩。“想什么呢?”任樹湊過來。瞿燕庭答:“沒什么,想起個二百五?!?/br>任樹又問:“什么二百五?”瞿燕庭加個定語:“花里胡哨的二百五?!?/br>其實他想到的是“真實”,沒有恭維,沒有泛濫的敬意,連個笑臉也沒有。如果陸文知道他的身份,那一股真實會怎樣?導(dǎo)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