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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燕庭剛邁出兩步,背后傳來輕微的摩擦聲,就在門邊,他停下轉回去,疑惑地尋找聲源,隨即瞪大了眼睛。門縫下面,緩緩塞進來一張紙。瞿燕庭走過去,蹲在門后撿起來。是一張普通的橫格紙,邊緣帶著從筆記本撕下的毛邊,紙上寫著四個大字——我是陸文。他的第一反應是,學習不怎么樣,字寫得倒不錯。這時,第二張紙塞進來,寫著:昨晚對不起。第三張緊隨其后: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第四張的筆跡淺了些,是個問句:你還好嗎?瞿燕庭將四張紙一一摞好,不自覺地注視著門縫。過去了一會兒,沒有紙再塞進來。他輕輕站起身,從貓眼向外瞧,門口空無一人。走了?可是他沒聽見6207的門響。在房間宅了一天一夜,瞿燕庭終于打開了門。他的門口,陸文單膝蹲在那里,夾著背包,拿著紙筆,正墊在大腿上埋頭苦寫。門打開嚇了一跳,抬起頭,傻乎乎地望著他。瞿燕庭垂下眼睛,去看陸文手里的第五張紙條。陸文站起來,隔著門還好,面對面有點丟人,尤其是瞿燕庭還拿著那四張紙。他把第五張揉成一團包在手心里,往兜里藏。“拿出來?!宾难嗤フf。陸文猶豫:“這張沒意義……”瞿燕庭又說:“我看看。”陸文本就理虧,只好掏出來,把一整團遞過去。瞿燕庭接住,將皺巴巴的紙一點點展開,分辨紙上痕跡更淺淡的字。果然沒有意義,上面寫著:靠,筆沒水了。瞿燕庭無言以對,可門已經(jīng)開了,彼此已經(jīng)面對面站著,雖然一內(nèi)一外,仿佛隔著楚河漢界。半晌,他說:“你幼不幼稚,以為拍電視劇么?!?/br>陸文的脖子上掛著包,蹲得腿麻,一只腳斜伸出去,整個人都傻兮兮的。他吸吸鼻子,又迷茫又錯雜,回道:“我就想讓你消氣。”第20章瞿燕庭不知怎樣接下一句,唇齒幾度啟開,再閉上,五張薄紙捏在指間,喳喳地響,更襯托出氣氛的安靜。事實上他并不生氣,當時的反應也不是針對陸文,是他自己沒控制住情緒的失態(tài)。至于原因,他不足為外人道。看瞿燕庭緘默不語,陸文便開口解釋:“昨晚我只想著對戲,沒考慮太多,任導向我招手我也沒注意,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沖你過去了?!?/br>瞿燕庭聽完這一大串,半聲不吭顯得不妥,便簡潔地“嗯”了一句。陸文說:“我不是故意的?!闭f出來一琢磨,又改口,“呃,既然做了應該是故意的。但我……怎么說啊,沒想讓你不舒服,真的,不騙你,畢竟……”瞿燕庭:“畢竟什么?”陸文:“畢竟我這腦子也騙不了誰?!?/br>瞿燕庭抿住嘴,門齒咬著下唇,力道由輕漸重,否則嘴角會攔不住地翹起來。“任導批評過我了,我以后會注意分寸。”為顯誠意,陸文把任樹也搬出來,“其實我昨晚就想敲門,但你好像休息了。”瞿燕庭問:“所以你今天奪命一樣地按門鈴,還塞紙條?”陸文點點頭,他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道歉,結果怎么按鈴都沒反應。他改成敲門,實在沒辦法了才塞紙條。瞿燕庭未免納罕,在辦公室談話之后,陸文對他的態(tài)度十分鮮明,輕則陰陽怪氣,重則抬杠犟嘴,怎么這一次的態(tài)度這么好?陸文略窘,他這個人莽撞不懂事,卻也有點原則,比如凡事一碼歸一碼。雖然瞿燕庭傷害了他,并一笑而過,但這次是他冒犯了瞿燕庭,他不會當無事發(fā)生。“再說了?!标懳牡溃跋褡隽颂澬氖?,不道歉的話,我心里長痘兒?!?/br>說“疙瘩”顯得太大太在意,他改了改。瞿燕庭實在忍不住了,偏過頭,嗤地笑出聲。陸文立刻問:“你現(xiàn)在消氣了吧?”瞿燕庭握著幾張紙,好奇他沒有開門的話,陸文還會不會有后招,問:“如果塞紙條沒用呢?”只見陸文認栽地垂下頭,背包仍掛在脖子上,他拉開拉鏈,把手伸進去,變魔術一般從包里拿出一枝黃色的康乃馨。塞紙條之前,陸文便設計好了。這一步不管用的話,他就回去寫一封道歉信,為了好看,把康乃馨粘在信封上。瞿燕庭愣住了,估計是個人都會愣住。陸文遞過來:“直接給你吧?!?/br>瞿燕庭經(jīng)常被喚作“老師”,卻是第一次有人送他康乃馨。他接住,覺得這枝花莫名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陸文舒口氣,認為瞿燕庭開了門,他親口認了錯,現(xiàn)在還送了花,這件事終于可以揭過去了。一旦過去,那幾張撕得毛毛糙糙的紙也就不重要了。不過他猜想,瞿燕庭肯定會扔了的,用不著他cao心。兩個人在走廊交涉許久,直到樓層管家?guī)ьI服務生夜巡,他們才雙雙回房。瞿燕庭關上門,門后的玄關柜上有一只細頸花瓶,插一枝花正好。他先去浴室接了些水,返回門后,將康乃馨的花莖伸入瓶口。走廊上有些窸窣的動靜,管家和五六名服務生停在6206的門外。管家抬起手,撥弄門框旁邊壁瓶里的花,說:“怎么少了一枝康乃馨?”瓶里的花朵隔日更換,規(guī)格固定,一枝主花四枝配花。這兩天的主花是伯恩哈特芍藥,配花是淺黃色康乃馨。服務生翻早巡時的檢查單,花卉一項打了勾,不會有疏漏,道:“可能是誰拿了一枝吧?!?/br>小事情,管家吩咐盡快補齊,同時叮囑各房間的鮮花要及時供應,一伙人繼續(xù)檢查,朝前面走了。門內(nèi),瞿燕庭:“……”劇組的生活照舊,吻戲那件事成為過去時,無人再提起,反正已經(jīng)傳播到每一寸角落。黃昏正好,陸文踏著淡紅色的光走出一單元,剛補完妝,等會兒拍攝下一場戲。拍完不收工,連軸干大夜,又將是一個艱苦卓絕的夜晚。這個時間都在吃盒飯,下一場戲有吃飯鏡頭,所以陸文先空著肚子。他待在樓下,借著日落的光線溫習劇本。開機以來他學到許多,就拿吃飯的戲來講,咀嚼的速度、一筷子夾多少、搭配的表情、說臺詞的節(jié)奏,全部是需要設計和把控的。等下這場戲,陸文提前練習了好幾頓,就為了能夠演得生動自然。十分鐘后,場記在樓上喊:“陸文哥,上來吧!”陸文回一聲:“好嘞!”陸文跑進二號樓三單元,劇中,302是葉杉和葉小武的家,老舊的兩居室,兄弟倆睡一間,葉母睡一間。這一場戲是葉小武和葉母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