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
婆弄回床上,蓋上被子,阿婆眼睛剛閉上卻又突然坐起來,像又認出了時野,指著他說,“小阿野,爸爸回來也不叫一聲。”“阿婆快睡覺?!睍r野沒理她,又隨口嘟囔了句,“他又不是爸爸?!?/br>“沒大沒小的,快叫爸爸?!卑⑵胚€就軸著這個不放了,“不叫我拉你耳朵,沒禮貌。”柳清川覺得有些好笑,他看著時野,倒真有點想占這個便宜。“我不叫。”時野堅持。“你不叫他爸,你也別認我這個阿婆?!卑⑵乓矆猿郑案缸觽z老是吵吵吵,有什么意思。”時野對上柳清川的眼神,在心里祈禱,傻阿婆快醒過來吧,咱倆這是都要被人占便宜啊。阿婆一把扯開被子,固執(zhí)地說,“你叫不叫,不叫我也不認你這個孫子了?!?/br>時野和阿婆的眼神對峙著,最終敗下陣來,沮喪地說,“啊,叫叫叫,我叫行了吧?!?/br>于是,他對著柳清川極輕極輕地叫了一聲,“爸…”沒想到柳清川還給臉不要臉地,接口道,“小阿野,乖。”“…”時野真是滿頭黑線,趕緊把阿婆推倒在床上,讓她快睡覺。他看了一眼柳清川催促道,“趕緊回家吃面去,面都坨了?!?/br>“好,謝謝你的面?!?/br>還有你那聲爸。當然,后半句柳清川沒說出口,不過他覺得自己的鄰居還真挺有意思的。臨走前,柳清川在門口看到一個木質(zhì)相框,里面裝著一張老照片,時野騎在爸爸頭上,小手拉著阿婆,三個人笑得很開心,某人還在每個人頭上貼了一張便簽條。狗爬字體寫著:阿婆、時野、時勇。也許是怕阿婆腦海中的橡皮擦把他們都擦去了。柳清川回到家中,李娟芬依舊對這碗面不滿意,看著坨成一團的面條眼淚汪汪又想哭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mama,只是默默地收拾掉打包盒,和mama各自回到房間里去了。時野也一個人坐著吃面條,阿婆那碗面他準備等她起來后再重新下鍋撈一下。吃完面條,不知怎么地,他來到儲藏室,從一堆雜物里找出了一輛木質(zhì)嬰兒車。時野和爸爸的關系確實不好,也沒正經(jīng)叫過他幾聲“爸”。時勇以前是個木匠,這輛嬰兒車做得很精致,打磨得也很好,前面還別出心裁地裝了幾個木頭玩具,小搖鈴、小串珠,看樣子是花了心思的。他撫摸著爸爸做的嬰兒車,沒說話。時野父母很早就離婚了,他mama嫌棄時勇臭木匠、窩囊沒前途,跟著一個老板跑了。后來,時勇就全身心地撲到事業(yè)上去了,從車間工人做到了組長,又混到管理層,最后自己開了一家家具廠。家具廠生意很好,即出口又內(nèi)銷,連續(xù)好幾年都是當?shù)氐募{稅大戶,時勇還混了個優(yōu)秀企業(yè)家當當。但做實業(yè)總歸一步一步要踏實做,來錢慢,時勇就跟著人走了岔路。他拿公司的錢去搞了高杠桿高風險的期貨投資,他跟人小賺了幾票,越玩越大,直到爆倉把自己搞得血本無歸。那時候正碰上互保危機,當?shù)仄髽I(yè)流行互相擔保,一家箱包廠資金鏈斷絕倒閉了,銀行紛紛要從互保企業(yè)里抽貸、壓貸。時勇的公司也在其中,那時他在三家銀行都有貸款,加上投資失敗,一旦資金鏈斷了就徹底沒了生路。他知道銀行都是晴天借傘、雨天收傘,經(jīng)濟形勢好的時候求著企業(yè)放款,經(jīng)濟不好的時候就落井下石。而且小銀行都是聽大銀行的,帶頭大哥一抽貸,下面如五馬分尸一般紛紛行動。盡管時勇不抱希望,但他還是賣掉車子換了一箱子現(xiàn)金,去找了當時那位大哥。那人收了錢倒是很爽快,答應先裝樣子暫時收下貸款,還幫時勇聯(lián)系了第三方公司倒“過橋”資金,等風頭過了就繼續(xù)貸給時勇。誰知銀行一抽貸,完成了任務,就再也不提續(xù)貸的事情。其他兩家融資銀行聽到消息也跟風抽貸,那家三方公司其實是高利貸公司,利率高得可怕,硬生生把時勇逼上了絕路。他把廠房設備都賣了,連自己的房子都賣了,依舊補不上這個驚天的窟窿。工人的工資要發(fā),稅款要交,高利貸又逼著催債,時勇身上仿佛被人扎了無數(shù)個窟窿,血生生直流。最終,他站在工廠的天臺上,看著他這么多年花下的心血,絕望地跳了下來。時野默不作聲地收好嬰兒車,覺得有些熱,從冰箱里拿了一根冰棍站到了陽臺上。一轉頭,恰好看到了隔壁陽臺上的柳清川,兩人在半黑的月色下對視著笑了下。時野轉身回到了屋里又拿了根冰棍,隔著陽臺丟給柳清川。是根綠舌頭。柳清川撕下包裝袋,舔著這根綠綠的家伙,然后對著時野,做了個口型,說道,“謝、謝、兒、子?!?/br>“滾!”時野把冰棍的木棒子丟了過去,正好砸中柳清川。兩人在這個夏天的夜晚肆意地笑了起來。第六章汪燕燕一到暑假會去爺爺奶奶家住一陣子,在外地,四中新生要求提前半個月參加銜接班的夏令營,她就呆到那時候回來。早上,汪燕燕去找時野道個別,然后傅豪幫她拎行李去車站。“小野哥,我有個心愿,不知道你能不能滿足我?”汪燕燕一臉真誠地望著時野。時野疑惑地看了汪燕燕一眼,她正饞嘴地吃著大辣片。“就是啊…我想在走之前…”“哎,你說歸說,別用臟手碰我?!备岛来驍嗨訔壍乜粗粞嘌嗾戳死庇偷氖种?。“切,就碰你了。”汪燕燕用手指戳了下傅豪的臉,又接著說,“我想走之前看一眼你鄰居?!?/br>這也怪不得汪燕燕,柳清川平時深居簡出,她跟傅豪天天來竟一次也沒碰上過。“喲,原來還惦記著人家呢?!备岛来蛉さ?。汪燕燕打了傅豪一下,又對著時野說,“小野哥好不好?你跟他熟嗎?把他喊出來讓我見見?”跟他熟嗎?時野也在問自己。要說熟的話,兩人也不過是每天隔著陽臺會道聲早安晚安,但要說不熟的話,畢竟連爸爸都叫過了。最后時野把柳清川定性為隔壁陽臺的兄弟。于是,他招呼汪燕燕跟傅豪到陽臺上,隔著陽臺叫了一聲“柳清川”。這一聲下去像石沉大海,半天都沒反應。就在時野要把兩人趕回去的時候,柳清川戴著耳機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他帶著疑惑看了眼對面的時野,順手摘掉了左耳塞著的耳機。“哎,帥啊?!蓖粞嘌嗪莺萜岛赖母觳?,卻被他回踩了下腳背。柳清川滿臉寫著怎么了,于是時野說道,“沒什么,介紹兩個朋友給你認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