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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樓頂突然失了神。柳清川知道阿野是想起了爸爸,于是他把撤走的手臂放了回去,拍了拍時野的肩頭。時野手腳冰涼,卻在心里想著柳清川真的是很懂自己,知道自己害怕什么痛什么,總能在最恰當(dāng)?shù)臅r候安慰到自己。于是,他試探著靠在了柳清川的懷里,像是沒那么冷了。汪燕燕也察覺到了時野的異常,她拿起遙控板想換臺。但連換幾個,說的都是這條新聞。“班長,你換來換去干嘛?我還要看的?!备岛捞岢鲆庖姡奥犎苏f他好像是同性戀,不會是因?yàn)檫@個跳樓的吧?”汪燕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個人真是蠢到了極點(diǎn)啊,說出來的話更加是不經(jīng)大腦,實(shí)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同性戀也跟你沒關(guān)系?!蓖粞嘌嗳滩蛔〈蛄怂幌隆?/br>傅豪委屈地摸了摸頭說,“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隨口說說?!?/br>只有時野聽到這三個字時突然抬頭看著柳清川,兩個人近得鼻尖都碰在了一起。時野想起之前聽戴濤說的,想到他的柳清川也被人這樣流言蜚語過,雖然他不知道張國榮是不是同性戀,新聞里也沒說跳樓的原因。但他就是很心疼柳清川,于是時野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他看著柳清川說,“我今天不表白?!?/br>“哦?!?/br>“但你給我時間,讓我想一想?!?/br>柳清川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兩個人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緊緊牽著,傅豪和汪燕燕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新聞。隔了好久,柳清川說,“好,但你別勉強(qiáng)自己?!?/br>“我不勉強(qiáng)?!睍r野很快地接,他想了想又說道,“就…在我沒表白之前,你不許比我先表白?!?/br>“好,都聽你的?!?/br>柳清川覺得他實(shí)在可愛,忍不住用指腹摸著時野手掌突起的骨節(jié),一顆顆摸過去。他又想吻時野了,吻阿野的嘴唇,舔過上面的小泡泡,像是蝴蝶貪戀著夏天。第四十六章張國榮離世的噩耗讓新聞媒體好幾日都陰云密布,但好在轉(zhuǎn)折來了,清明前夕衛(wèi)生部在北京召開了新聞發(fā)布會,時任部長聲稱,“非典疫情已經(jīng)得到了有效控制,在中國工作和旅游都是安全的?!?/br>他還補(bǔ)充道,“戴不戴口罩都是安全的?!?/br>坐在電視機(jī)前收看發(fā)布會的老百姓都松了一口氣,熏了這么久的白醋終于可以歇一歇了,正好清明踏青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清明節(jié)正逢周六,難得是個艷陽天,河岸邊萬條垂下綠絲絳,柳清川陪著時野去掃了墓。李娟芬也去了,這段時間阿婆愈發(fā)黏她,是真真把她當(dāng)作了親生女兒。公墓在郊區(qū),四人是坐直達(dá)的公交去的,公交車上許多人已經(jīng)摘了口罩,但柳清川還是堅(jiān)持讓阿婆他們戴著。阿婆頑皮地把口罩拉到鼻子下面,邊透氣邊說,“不戴了吧?難受死了?!?/br>“要戴的?!崩罹攴疫呎f邊幫阿婆把口罩拉上去,但她剛拉上去,阿婆就又給拽下來了。時野無奈地看著阿婆,覺得她愈發(fā)孩子氣了,之前只有他們二人生活時阿婆還挺像樣的,可現(xiàn)在有了柳清川母子倆寵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阿婆,要戴的?!绷宕◣蚼ama一起勸,見阿婆又給拽下來了,他笑著說,“戴口罩的話,回去獎勵阿婆糖吃?!?/br>阿婆最近當(dāng)真像個孩子,每天嚷著要吃糖,還指明要那種酸酸甜甜的話梅糖。時野聽到這話卻搖搖頭說,“不能吃了,牙要壞的?!?/br>“假牙不怕壞的?!卑⑵胚€強(qiáng)詞奪理,卻乖乖地自己戴上口罩。時野爭不過阿婆,只能暗暗地掐了下柳清川的胳膊,靠近他說,“你到底幫誰?”“你想我?guī)驼l?”柳清川被掐得皺起了眉頭。時野趕緊松了手,瞪了他一眼就轉(zhuǎn)頭看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公交車經(jīng)過鄉(xiāng)下一片油菜花田,遍野的金色如春潮涌動,自由自在地生長著。公交車上人有點(diǎn)多,只搶到兩個座位,阿婆和李娟芬并排坐著聊天,時野手臂撐在椅背上圈住她們,而柳清川則站在后面護(hù)著他。“聽歌嗎?”時野回頭說,還有很長一段路。柳清川點(diǎn)了下頭,只見時野從背包里拽出兩根耳機(jī)線,又按了下隨身聽的開關(guān)。兩人共用一對耳機(jī),耳機(jī)里是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緊接著是清脆的風(fēng)鈴聲,有個男聲說,“哎,小姐請問一下,有沒有賣半島鐵盒?”“有啊,你從前面右轉(zhuǎn)的第二排架子上就有了。”女店員回答道。是,時野和柳清川還認(rèn)真地討論過半島鐵盒到底是個盒子還是一本書。微風(fēng)蕩漾,兩人聽著同一首歌,看著車窗外同一片油菜花田,連心情仿佛都是一樣的。柳清川一手抓著扶欄,一手虛虛地放在時野背后的書包上,怕他顛簸摔倒,兩人聽著歌沉默著。李娟芬轉(zhuǎn)頭看了兩人一眼,也沒說什么。阿婆不知道是坐久了暈車,還是臨近墓地失了魂,此刻也抓著李娟芬的手不說話。墓地在半山腰,需要拾級而上,仿佛每多走一個臺階,心情也沉重了一分。阿婆年紀(jì)大了,走了幾級臺階就氣喘吁吁,柳清川貼心地蹲下準(zhǔn)備背她。“我來吧?”時野攔住柳清川。“沒事,我來吧?!绷宕ǚ€(wěn)穩(wěn)地背起阿婆,看著時野說,“累了再換你?!?/br>“讓小川背吧。”李娟芬也說,“整天看書該多鍛煉下。”時野看著柳清川的背影,看著從前那個四體不勤的小公子一步步地走上臺階,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他隔一會兒就問柳清川,“累嗎?”“不累?!?/br>于是一直到了目的地,時野都沒機(jī)會換下柳清川。他殷勤地替柳清川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又替他擦了汗。柳清川摘了眼鏡,見時野握著餐巾紙的手落在他眼角,笑著說,“在看什么呢?”時野用指尖摸了下柳清川那顆小痣,傻氣地說,“我想試試能不能擦掉?”“哦?!绷宕ㄕf,“不好看嗎?”“好看?!?/br>不遠(yuǎn)處的李娟芬和阿婆正在擺放貢品,時野看著李娟芬忙碌的背影,不知怎么就問起,“阿姨知道你喜歡男生嗎?”“知道。”時野覺得自己問得有點(diǎn)傻了,既然照片那件事情鬧得這么大,阿姨怎么可能不知道。想到這事,時野又有點(diǎn)難受,“那阿姨?”“哭過好幾回。”柳清川誠實(shí)地說。“哦,那她能接受嗎?”柳清川沒說話,他忍不住摸了下時野的頭說,“可能要看對象是誰吧?!?/br>時野耳朵微不可見地紅了下,他其實(shí)想問那我呢,我算能接受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