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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頌有些無言。畢竟以常理而論,被特意掩藏的暗室里定然放著重要或珍貴的東西,什么絕世武功、驚天寶物、天材地寶、神兵利器……就一箱成色尋常的貨物,實在落差太大。郭嘉絲毫不知他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既然沒什么特殊的地方,他便準(zhǔn)備退出巖洞,回原來那處方寸之地。這里比原來那小塊地方還要潮濕,又透光漏風(fēng),實在算不上休息的好地方。崔頌也表示同意。畢竟以此處巖石的腐蝕程度,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塌了。“此處石壁雖有些松軟,一時半會兒倒不會塌陷。”聽了崔頌的顧慮,郭嘉如此說道,“除非地動……”只要不地震,這里還是安全的。就在這個時候,崔頌突然感到山壁不明顯的震了一下。崔頌:……郭嘉:……崔頌詫異地看了郭嘉一眼,后者抽了抽嘴角,迅速抓住他的手臂:“走?!?/br>大地劇烈地震動起來,落石無數(shù),腳下難以站穩(wěn),眼看通道就在眼前,只差幾步就能抵達,地面驀地陷了下去。等到崔頌恢復(fù)意識,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倒在一斗碎石間,頂上開了個大洞,皎潔的月光撒下銀輝,讓他如墜夢中。睜眼迷瞪了許久,聽著水滴落在石板上,規(guī)律有節(jié)奏的聲音,昏迷前的記憶漸漸回歸腦中,崔頌一驚,猛然坐起。由于起身太急,手臂往地上用力一撐,右手肘部竟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感。崔頌倒抽了一口涼氣,借著月光檢查自身,發(fā)現(xiàn)肘部腫脹淤血,明顯突起一塊,看起來觸目驚心。試著轉(zhuǎn)動小臂,錐心的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崔頌眼前一黑,等到緩過來的時候,粘稠的冷汗布滿后背,被夜風(fēng)一吹,冰涼砭骨。崔頌估計自己的右臂可能是骨折了,暗道時運不佳,托著右肘艱難地起身,走了兩步,旁邊的小石堆突然破開,從里面爬出來一個人。崔頌:……這仿佛鬼片特效的場景令他愣了一會兒,等到那人咳嗽一聲,崔頌連忙上前,用完好的那只手把人拉了出來。郭嘉借著他的力離開石堆,剛想道謝,豈料還未站穩(wěn),突然一個踉蹌,整個人朝旁邊倒去。崔頌反應(yīng)極快,左手一引一拉,將郭嘉帶向自己這邊。堅硬的腦門砸上肩膀,崔頌忍不住抽了幾口冷氣,齜牙咧嘴了半晌,反手環(huán)住郭嘉的肩膀讓他不至于倒下,這才勉強平復(fù)面部的肌rou:“郭兄,沒事吧?”郭嘉攀上他的肩膀,借力站穩(wěn),臉色有些蒼白:“嘉……大約是有點事的?!?/br>崔頌忙道:“怎么了?”“崔弟的肩膀堅如磐石,砸得嘉有些頭暈。”“(笑)崔弟這仿若吃人的目光,看得嘉更加暈眩了?!?/br>“郭兄既然有心思說笑,想來并無大礙?!贝揄炗X得自己的肩膀有些沉——大概是地陷的時候摔了下來,或被落石砸中,除了傷勢嚴(yán)重的右臂,全身都像是被套麻袋打了一頓,疼得要命,“既無大礙,能否將尊胳膊挪開?”“恐怕不行。”郭嘉的笑中終于多了一分無奈與抱歉,“我的腿折了?!?/br>崔頌:……低頭看了一眼,郭嘉的站姿確實有些奇怪。重心在右腿上,左腿褲腳沾了少許血跡。崔頌嘆了口氣:“正好,我的手也折了?!?/br>郭嘉:……崔頌心想,難怪家中老人常說好奇心害死貓,他和郭嘉不過進道查探了下,就一個折了手,一個折了腿……真正意義上的難兄難弟。“這也算有難同當(dāng)了吧?!惫尾凰銓捨康貙捨苛艘痪洌诖揄灥膸椭伦揭惶庨_闊的地方,“讓我看看你的手?!?/br>“先顧一下你的腳比較好,都流血了,肯定比我嚴(yán)重?!贝揄炌碎_一步,左右環(huán)顧,看到了那只牛皮木箱,“我去找點東西?!?/br>箱子因為地震與塌陷的緣故,整個翻倒過來。崔頌好不容易單手將它扶正,打開鎖栓,將箱頂翻開,一樣樣地取出里面的器具。蟠龍紋陶壺,紫竹排簫,九枝燈,漆盒,紅木妝奩,絲綢羅鍛……崔頌取出最后一樣?xùn)|西,這樣?xùn)|西他從未見過,看起來像兩只緊密相連的白玉酒杯,嵌在銅制臺子上,被兩只環(huán)形鳳凰銜住杯口,合成一個整體。崔頌掰開鳳凰口,發(fā)現(xiàn)兩只杯子都能拆下。他正覺得口渴,這兩口杯子剛好可以拿來用……正好與郭嘉一人一個。崔頌在做飯用的甑里找到幾塊木炭,靈光一閃,拿過蟠龍紋陶壺,又找了幾塊光滑的石頭。秦漢的壺不同于后世的壺,往往體積很大,高頸侈口,有點像后世的寶特瓶。崔頌正準(zhǔn)備用這個壺,做一個簡易的凈水器。他先用牛皮紙將壺口封好,折下排簫上的一根管子,將有孔的那頭削尖。而后他將壺身倒置,鑿開壺底,依次放入綢緞、木炭、綾羅、細(xì)沙、綃絹、小石子、綃絹、大石子、綃絹。做完這一切后,他用竹管尖銳的那頭刺破牛皮紙,連著壺口嵌入甑鍋的凹口,又用大釜在旁邊的水坑里勺了一釜渾濁的水,從壺底倒下。崔頌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么問題,掰斷排簫最長的兩節(jié),連著兩塊干凈的綢緞,一齊帶回郭嘉那邊。現(xiàn)在他們?nèi)匀晃惶幧奖谥g,因為地震,整個巖洞塌陷的緣故,他們掉落了一段高度,以致通往山外的甬道距他們有兩米高。兩人如今一個手殘,一個腳殘,通往甬道的山壁又平得像被切過一樣,根本沒法爬上去。然而,即便再急,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養(yǎng)好傷勢。他們身上帶著的糧食不多,希望在餓死之前能找到逃脫的辦法。骨折不是小傷,此處缺乏治療條件,他們只能先做應(yīng)急處理,將傷肢拿竹管與布條固定,以免二次傷害。在崔頌的要求下,郭嘉先處理好自己的腿,又幫崔頌綁好胳膊,過后才問道:“你剛剛蹲在那做什么?”“凈化水?!贝揄灥?,“應(yīng)該差不多了,我去生火。”崔頌將凈化好的水煮開,又往壺底灌了一勺渾水,用未使用的綃布把兩只玉杯擦得干干凈凈,倒入開水,提著天平似的玉杯臺子回到郭嘉身邊,“渴了吧?喝點水?!?/br>見到那鳳凰銜口的兩只孿生酒杯,郭嘉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崔頌有些奇怪:“怎么了?”“無事?!惫魏芸旎謴?fù)如常,接過杯子飲了一口。崔頌沒有放在心上,吹涼玉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我再去取一杯來,放涼了給你清洗傷口。”郭嘉目送崔頌遠(yuǎn)去,眨了下眼。——崔弟他……約莫真的不知這是合巹杯[1]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