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一抬手碰碰苗旭的前額，讓他抬起頭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有什么事說吧?！?/br>
苗旭難得有點緊張，他們跟普通夫夫不一樣，他不確定現(xiàn)在就對王寅一做要求是不是合適，但他想起白裕的話，收起遲疑，說：“我是想問你這個周末……”

他話還沒說完，王寅一的手機響了起來。

王寅一低頭，看見來電提示，微微驚訝，對苗旭說：“抱歉，我先接個電話?！?/br>
苗旭眼尖地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杜”字。

王寅一當著苗旭的面接起電話：“喂，你會直接給我打電話真是稀奇，有什么事嗎？”

王寅一的口氣跟平時有些微妙地不同，苗旭盯著他看。

“什么？！”王寅一聽見電話那頭的話，臉色變了，變得有點古怪，看起來像生氣，似乎又帶著喜悅，“便宜那頭獅……我是說師先生了，我勉強說句恭喜吧?！?/br>
王寅一繼續(xù)跟對面聊了兩句，多半都是育兒的話題，末了他說：“什么時候我過去看看，我還欠師……先生一個紅包，你們什么時間比較方便？”

“周末是嗎？”王寅一下意識看向苗旭，苗旭輕輕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在乎自己。

“那行吧，到時候我?guī)险姓幸黄鹑??！闭f完，他掛了電話。

王寅一對苗旭抱歉地笑：“你還記得我的朋友杜秘書吧？”

苗旭點頭說：“我和他認識?！?/br>
他跟那位杜若愚秘書因為案件相識，杜秘書脾氣好，幾次打交道都相處得不錯，實際上在結(jié)婚之前，苗旭王寅一和杜若愚還一起見過面。

王寅一微笑著說：“他和他的那個又懶又野蠻還傻的上司老公結(jié)婚有一段時間了，剛才他打電話告訴我，他們的孩子剛出生?！?/br>
王寅一嘴巴上對那位上司非常鄙視，實際上還是挺為朋友高興的，他說：“周末我要帶招招上門去拜訪他們，給嬰兒送紅包?！?/br>
他看向苗旭，試探地說：“所以，你剛才想跟我說周末干什么？”

苗旭一臉輕松，說：“沒什么，我本來想說周末出去走走，你既然有事就算了。”

這是約會邀請嗎，苗旭居然主動提出來，王寅一在心里扼腕，傻獅子早不生晚不生，非要這禮拜生。

王寅一真誠地說：“改天，改天一定陪你?！?/br>
苗旭點點頭，說：“沒事的，反正今后時間多得是，新出生的嬰兒早點去看比較好，否則就不禮貌了?！彼氲絺€事，問，“你有錢包紅包么？不夠用我工資卡上的錢。”

王寅一：“……有的，不會動你工資?！?/br>
王寅一跟苗旭閑扯了一會，轉(zhuǎn)身回房去找招招，告訴兒子杜叔叔和大獅子生了只小獅子。

王寅一揚著唇角，驕傲地對兒子說：“小獅子名字叫師幼陽，哪有我們家招招名字好聽?！?/br>
招招好奇地看著爸爸，小獅子跟電視里的一樣么，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王寅一已經(jīng)進房間很久了，苗旭還靠在客廳的墻邊發(fā)呆。

新生兒啊，真是好巧。

苗旭慶幸自己沒有把話說出口，否則太晦氣了。

他想讓王寅一陪他去掃墓，王寅一卻沒有邀請他一起去看望杜秘書和孩子。

長眠與新生

苗旭倒也不是心理不平衡，只是覺得果然他們還不熟，沒到分擔一切的程度。

他自己太心急，畢竟他們的婚姻跟普通人不同，說好了要慢慢來。

可能是因為忌日快到了，他一直有些心浮氣躁，很多地方不夠冷靜。

轉(zhuǎn)眼就到了周末，苗旭反而率先出門。

王寅一不解地問：“今天還要出去么?！?/br>
苗旭回答：“工作上還有點事，去趟單位?！?/br>
王寅一拉住苗旭，說：“不是本來想出去玩的，怎么還有工作？”

工作是男人最好的借口，王寅一皺起眉頭，問：“你是不是有事沒跟我說？”

苗旭安慰他，說道：“真沒有，反正你們待會也要出門，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br>
王寅一這才松手。

苗旭獨自走出屋子，沒有去單位，而是打車前往市郊。

車開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地方，苗旭下車，抬起頭便能看見前方公墓的大門。

他在門口買了花束，捧著花一路往前走，穿越大片墓地，來到后面的烈士陵園。

不是清明時節(jié)，本來人就不多，到了陵園，人愈發(fā)稀少。

四周環(huán)繞著常青植物，樹木靜靜地守衛(wèi)著這里，只有微微的風吹拂而過，肅穆又溫柔。

苗旭在入口處登記，門口的守陵人見他眼熟，跟他攀談：“今年又來了？”

苗旭笑笑，說：“是的?！?/br>
“怎么一個人呢，以前不還有個小年輕跟你一起？”

苗旭摸不準人家是記得還是隨口說，畢竟來祭奠的大多數(shù)會結(jié)伴，他繼續(xù)笑：“今天他有事，改天再來。”

寒暄完畢，苗旭這才捧著花進入陵園。

幾乎看不到人影，讓苗旭有種世界只有他一個人的錯覺。

他按照記憶在一群相似的墓碑中找到位置，將花放到墓前。

應該已經(jīng)有人來過，周圍被清理得很干凈，墓碑靜立，上面鑲著一塊照片，照片上的人瘦削卻精神矍鑠，穿著警服，目光沉穩(wěn)平視前方，似乎在看著外面的人。

苗旭對著墓碑上的照片，深深地敬禮。

“我來看你了。”他放下手，說道，“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都這么多年了?！?/br>
苗旭站在墓前，在清風里低語，說給沉睡的人聽：“我過得還不錯，工作方面已經(jīng)穩(wěn)定，聽從你的建議，沒有去刑偵，大部分情況下不危險，你放心?！彼肓讼?，說，“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結(jié)婚了?！?/br>
說到這點，苗旭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本來以為會跟你一樣，打一輩子光棍，但是遇到了一個想跟我共同生活的人?！彼焓址魅ツ贡系穆淙~，說，“以后再帶他來看你。”

苗旭不是很會聊天的人，但在墓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說他一年的情況，說他的生活。

他在小時候被墓中沉睡的人撿走，那人磕磕絆絆把他養(yǎng)大，始終很愧疚沒有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苗旭知道，正是因為有自己這個拖油瓶，那人才一直沒有結(jié)婚。

“現(xiàn)在我成家了?！泵缧裾f著，“家里有大人，還有小孩，甚至有一只寵物?！?/br>
他說著說著笑起來：“本來從小的愿望是養(yǎng)一只貓，結(jié)果寵物是一只鴨子，鴨子也不錯?！?/br>
苗旭站在墓碑前，整整待了一上午，青翠的松柏伴隨他左右，與長眠于此的人一起，聆聽他的話語。

等他終于覺得差不多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苗旭再次向墓中的人敬禮，說：“我明年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