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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明修棧道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7

分卷閱讀37

    那一邊,陳昭聽見簾子掀起來的聲音,背后的汗毛怵一下豎起來。杜聿柏坐到他面前,雙手交疊在桌子上,靜靜地望了他一會兒。

“陳昭,你看著老師?!?/br>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抬起頭,直視著杜聿柏的的眼睛,艱澀地開口:“杜老師?!?/br>
杜聿柏伸手拉過陳昭,握著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也不會問,但是你在北州這邊,我就希望你知道,你是濛生。”

“你是蔣令青的學生,也是他的人魚。你活在寂靜黑暗的死水里,終日見不到陽光與溫暖,聽到的只有岸上的恥笑,周遭只有腐敗的腥氣,直到蔣令青投了一粒石子?!?/br>
“他告訴你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泥土是干燥的,太陽是熾熱的,有花香鳥鳴,還有歌聲舞蹈。你知道那是一種感覺,是嗎?”

“可是蔣令青給你這一切,只是因為你的這張臉?!?/br>
杜聿柏察覺到陳昭的手反過來在握緊,鈍鈍的指緣扎得他有些生疼。他在推著陳昭,推著他掉進那個角色里,近乎催眠一般地將濛生的影子投射到他的身上去。

“試一試,試一試吧。老師會抓著你的?!?/br>
杜聿柏握緊了陳昭的手……

“小蔣,這真是不好意思,你看人家女知青辛苦……下次,下次咱們一定輪得到你。”隊長為難地把一份意見書遞到蔣令青手里。他們這一行的知青,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歸城去了。蔣令青迫不及待地想走,可是名額是有限的,一年也就這么幾個,錯過了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時候。

晚上的時候濛生過來看書,覺察出蔣令青的苦悶。他站起身來去將窗子關上了,坐在蔣令青身旁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濛生已經(jīng)脫去了最初的那份瑟縮,他心里現(xiàn)在有安徒生、毛主席,還有普希金的陪伴。

“小蔣老師,你想出去嗎?”濛生抬頭看著蔣令青,眨了一下眼睛?!拔衣犝f,如果立功了,那上面就可以有機會讓你出去。”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幼獸。蔣令青心里一驚,看著那張煤油燈下面的臉和他記憶中的人魚重合到一起。他連忙把濛生推開,慌亂地指著角落的一盆衣服:“哪來的方法立功,別亂想了。衣服幫我拿去洗一下罷?!?/br>
其他村民送著自己的孩子來蔣令青這兒上課,學費是肯定沒有的,但是隔三差五會送一點吃的東西來。濛生自己都吃不飽,但他不愿意欠著蔣令青的,硬是要替他掃地洗衣。

他走了以后,蔣令青合上雙眼,總覺得心里不寧靜,輾轉(zhuǎn)寤寐了好一陣才漸漸睡著。然而他忽然又看見了那張臉,這個美麗的影子緩緩地走到床前,赤裸著身體擁吻自己。蔣令青的身體醒了過來,北州河潮熱的濕氣滲入了他的每一個毛孔

水里悶得缺氧,于是水里的魚兒躍出了水面,然而卻不慎落在了陸地上。野貓嗅見了腥味,張嘴咬了下去,迸出一灘漿水,落到草叢中,融入了土壤里。

蔣令青猛地睜開雙眼,感到下身有一種惡心的粘膩感。

夢里的到底是它還是濛生?

他頭痛欲裂,把自己的臟褲子換下來扔進腳盆里。接下來的夜晚,他沒再做什么奇怪的夢。第二天照舊是勞動,勞動,無盡的勞動,傍晚回到草棚里,裝著臟衣服的腳盆已經(jīng)被拿走了,里面裝著的是洗好的干凈衣服。蔣令青整理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東西,丟下手上的汗衫向河邊跑去。

濛生坐在河岸上,手里搓洗著一小塊布料。蔣令青認出來那是沾了自己男性體液的內(nèi)褲,一股無名的火焰在他體內(nèi)燃起來,兼具著欲望和憤怒。濛生的手指觸碰過了他的私密,來回地劃過那片與自己性器接觸的布料,這個認知令他的大腦混沌起來。

蔣令青沖過去,將濛生推倒在水中。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瞳仁里顯示出一種狂熱的眼神。濛生掙扎起來,如同落了水的貓類,呼喊著小蔣老師。最終一潑水花濺到了蔣令青臉上,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放開了濛生,陰沉著臉坐在了河岸邊。他是妓女的兒子,不是水中的人魚。濛生沒有說話,揉了揉手腕,想到蔣令青旁邊去,卻又害怕自己惹他討厭,只敢保持著距離坐下。蔣令青開口同他說話:

“你很怕水?”

“對。村里人說妓女該浸豬籠,但是他們沒法真的將我媽扔到水里去。不過小孩是可以戲弄小孩的,我有不好的回憶,所以一點水都不會?!?/br>
蔣令青沒接話,濛生只好拿起沒洗完的衣服繼續(xù)對付。直到天色暗下來了,濛生總算把一大盆衣物處理完,準備回去了,蔣令青才突然吐出一句話:“別那么作踐自己?!彼窒袷潜芟邮裁匆粯樱f完以后大步大步地往山坡上的草棚走了過去。

濛生抱著一盆滿滿的衣服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后,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接著急急地追著蔣令青跑上去。

“小蔣老師,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出去,而且你不用給我一點好處?!?/br>
第28章

蔣令青已經(jīng)快一周沒有見到濛生了。

白河谷連續(xù)下了好幾天雨,河水漲了上來,滿地都是蛙鳴,跳得他太陽xue突突。

放晴的那一天,隊長提著一只厚實的信封,笑瞇瞇地登上門來:“蔣令青同志,你這回可立大功啦,等明兒的批斗大會一開,你可準備著收拾收拾東西回城吧!記得時間,十點鐘村東頭的大講臺??!”他先是被

歸城欣喜占據(jù)了大腦,大笑著拿過信封,傻傻地回到草棚里去。

他要回去了,他要離開這個偏僻邊緣的山村了,他會回去繼續(xù)念書,然后去丹麥留學,奔現(xiàn)自由與美的國度。

但蔣令青回過神來以后,才愕然地想起自己并沒有做什么“立功”的事情。他拆開那個信封,里面有意見書,證件,還有一紙舉報書。那上面的筆跡跟自己極其相似,舉報內(nèi)容是本村的濛生隱瞞黑五類成分,作風敗壞,有同性戀流氓行為。

這兒只有一個人能模仿自己的筆跡,那就是照著他的字,摹著學的濛生。

蔣令青手里的信件掉在地上。他如同一臺連續(xù)收到兩次高強電流沖擊的機器,馬達被燒壞了運作不起來。青年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睛,手忙腳亂地彎下腰把舉報信撿起來,坐到椅子上,把紙張攤平展開又認認真真地來回看,妄圖找出一點破綻。

然而那封信是五天前投出去的,正好是雨開始那一天。蔣令青比誰都知道,在這些重重審查與高壓主宰下,就算有一絲后發(fā)現(xiàn)的蹊蹺,但做出的權威決定都是難以撤回的。

他像被抽了脊柱骨一樣倒在板床上,渾渾噩噩地浮沉在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有時候是濛生,有時候是它,最后那兩個影子慢慢地重合在一起,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