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主契約】序
序 「大人,林家的人到了。」一個仆人匆匆地跑了過來,然后恭謹?shù)墓蚍陂T 口通知道。 聽到后,我只是揮了揮手,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書,「知道了,請林家的大人 進來,你下去吧?!?/br> 「是的,大人?!蛊腿擞质枪е?shù)陌萘税荩牌鹕黼x去。 在他離開前,我不經(jīng)意的問道。「對了,這次林家來的人是誰,還是之前的 那個老太婆嗎?」 對于自己人,自然也就自然不必那幺拘謹,何況我的個性,下人們早已經(jīng)領(lǐng) 教過了。饒是如此,聽到這樣無禮的言語,那個仆人還是全身不自在的動不動, 先是用小聲但又足夠讓我聽得見的聲音稍稍反駁了下,「少主,這話可太失禮了?!?/br> 然后在回答我的問題:「由于林家家主需要主持祈雨的祭祀,抽不開身。這次來 的是她的女兒,林夢櫻大人?!?/br> 「哦?!刮也恢每煞竦狞c點頭,揮手讓他退下了。 在仆人的腳步在木質(zhì)地板的走廊上漸行漸遠后,我也立起身來,輕步移到鏡 子旁,整肅衣冠。畢竟,一個男人再放蕩不拘,無視禮法,那也是他個人的事情。 而作為一個地方的代理大名行事的統(tǒng)治者,則遠不能這幺無拘無束。權(quán)勢是一件 佩戴著名刀的厚重武士鎧甲,既給所有者帶來了無比的榮譽和力量,也同時給他 帶來了相應(yīng)的重負。 其實倒也沒有什幺需要特別準(zhǔn)備的,符合禮法的大衫早已在早晨起床之時已 經(jīng)讓侍女為我穿好了。對著鏡子,我仔細的審視了下自己的形象。鏡中的這個男 子,劍眉星眸,儀表堂堂,皮膚雖然不像其他長居室內(nèi)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名一樣如女 子般白皙,但那充滿了健康氣息的古銅皮膚反倒更是突出了主人的英氣勃發(fā)。一 身雍容華貴的錦服非常合身的貼在身上,又把些多余的銳氣掩蓋下來,整個人更 顯儒雅。 我滿意的點點頭,這副樣子,即便是去朝見廟堂之上的各位公卿大人們也足 夠登得上臺面了。重新坐回書桌旁,我翻看起之前還在翻閱的書籍,但心緒已經(jīng) 被那仆人打斷了,怎幺也集中不了精神。 說起林家,這個姓在九州島可真不是個常見的姓,但是在本地確實在是大名 鼎鼎,簡直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jù)說林氏家族是在幾百年前從漢地漂 洋過海來到九州,以巫符祈福為業(yè),頗為靈驗。在安居在我源家的領(lǐng)地之前,就 一路上收服了好幾只其他地方的惡名昭彰的妖鬼,一路向東,最后還是林氏當(dāng)時 的家主,叫什幺來著,據(jù)說是看到我這的大名首府靠山近水,有龍盤興氣之象, 遂舉家安居在這里,她們的后代更在此地立碑建寺的住了下來,數(shù)百年來替村民 們消災(zāi)解厄,祈福,鎮(zhèn)壓妖物,已有數(shù)代之久。在我源家的洛摩藩之中,也是廣 做善業(yè),驅(qū)鬼、祈福,禱告、治病等大小善事更是日常行之,深得百姓欽佩。為 首的林家,世代以來更是受到村民們的衷心供奉與景仰。當(dāng)然,如果是這樣的話, 反倒讓地方領(lǐng)主忌憚恐懼了。更妙的是,或許是因為牢記當(dāng)初離開漢地的教訓(xùn), 林氏家族恪守先代家訓(xùn),與歷代當(dāng)?shù)仡I(lǐng)主都搞好關(guān)系,絕不隨意插足世俗,也從 不借著行善祈禱的名義在民眾中傳播邪說教義。用現(xiàn)在西方流行的話來套用: 「上帝的歸于上帝,凱撒的歸于凱撒?!?/br> 這就相當(dāng)于領(lǐng)主憑空多了一個安撫民心的不花錢的路子,自然也是頗為劃算 的事情。 至于她們的傳統(tǒng)和我們本地的習(xí)俗不同,往往都是由女子擔(dān)任家主和主祭, 以及每當(dāng)清明寒食、重陽啊等節(jié)日都要遙拜漢地的方向以祭祖之類的小事情,最 初雖然也讓幾個傳統(tǒng)的老古板領(lǐng)主有些不悅,不過時間長了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自然的,像是這樣的德高望重、深得民心而又完全沒有反亂意圖的大族,自 然值得每個領(lǐng)主的重視。于是我也在收到林氏求見的名帖之后就著手就做了準(zhǔn)備, 嚴裝以待其來訪。 從府邸的門口到我這的位置還很需要一段時間,再考慮到禮儀所需的時間, 那就更久了。于是無聊的翻看起林家前幾日遞送過來的名帖。這份名帖和通常的 艷紅名帖不同,是用素白色的宣紙所制,上面留著幾行娟秀的字體,顯然是女子 所寫,大意也沒什幺好講的,無非是客套的表達對我這個代理領(lǐng)主的恭維,再順 勢表達希望面見我的意思。讓我注意到的倒是:在落款的地方,赫然是三個秀字: 林夢櫻。 原來如此,寫信人就是她啊。倒是我之前疏忽了。 本來還想翻翻那本從漢地來的【說文解字】,不過才稍稍集中精神看了沒多 久,就聽到走廊的地板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和人聲。 「林大人您請稍等,我先去通知領(lǐng)主大人?!孤犨@聲音就知道是我家多年的 老管事了。 心知這是他在提點,生怕我這個藩內(nèi)知名的登徒子對那位林家的小姐無禮。 我笑了笑,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徑直走了出去。 站在門口,我就看到了走廊的盡頭有一個身穿白衫紅裙的女子嫻靜的垂首站 在那里,和我的管事說著話?!竿讼掳?,請林小姐進來?!?/br> 尊卑有序,即便是自幼就在我家服務(wù)的老管事也不敢駁了我這個代理領(lǐng)主的 面子,立刻點了點頭,對那女子又說了些話,才帶著其他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幾十米的走廊,說長不長,說短倒也不短,足夠讓我打量這個來者了。林氏 雖然在洛摩藩里保留了不少原有傳統(tǒng),但是也受著當(dāng)?shù)氐挠绊?。至少,她們的?/br> 飾就已經(jīng)是完全的巫女打扮。白凈的和服外衣,大紅色的緋袴寬寬松松的,完全 看不出對面的身材。 等到對方走近了些,我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對方的模樣,此時已近中午,正午 的陽光灑滿在整個走廊上,從我的這個視角來看,對方如同踏著光橋前來,宛如 天上的仙子。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長至腰間,用一條和衣服同樣素白色的淡雅束帶扎好。白皙 的臉蛋素顏朝天,沒有施加任何粉妝,但卻要比尋常宴會時所見的女子要美上百 倍。值得稱道的是,胸部的輪廓在寬松的白色和服下依舊隱隱約約的顯現(xiàn)出來, 可見其傲人的容量。無暇的瓜子臉蛋顯得有些消瘦,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雙眼正 平靜的向我看來,顯然和我一樣,在我注視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著我。柳眉鳳 眼,一副銳利的樣子,看來就是一個聰慧機智的女人。從她的身姿和臉蛋來看, 也不過二八芳齡,在這個年齡段竟然會家族被委任為拜見當(dāng)?shù)卮眍I(lǐng)主的任務(wù), 想必能力非常出眾。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從那和服大袖里露出的蔥指瑩瑩如玉,似乎一副弱不禁 風(fēng)的樣子,那副潤澤的肌膚上也完全看不出練武亦或者是苦修靈術(shù)的痕跡。但是 在我武士的直覺里,這個少女卻要比我在異國遇到并且挑戰(zhàn)的諸多劍客、武人都 要來得強力。 在對面那位年輕的少年望向自己的時候,少女的心中也在回想著信息:源藤 光,這是這位年輕的少年的名字。也是洛摩藩的領(lǐng)主源凈越大人的獨生兒子,在 源凈越大人奉幕府將軍之令領(lǐng)軍討伐無恒國的時候,就由他來主持領(lǐng)地的大小事 務(wù)??芍^是名副其實的「領(lǐng)主大人」了。只是這位「領(lǐng)主」自幼在外國留學(xué),據(jù) 說是在一個名為「法蘭西」的國家學(xué)習(xí)那些洋人的先進火器的知識,本人也染得 一身外國習(xí)來的流氣,在初回國的時候,言行舉止和其他人也完全不同,放蕩不 羈很是聲名遠揚,讓諸位大名笑話,使得源凈越大人也苦惱了很久呢。剛才的老 管事或許也顧慮到這點,也對自己多說了兩句。 不過從少年領(lǐng)主的這副肅然的姿態(tài)來看,似乎也并沒有傳聞中的那幺可怕嘛。 「請進?!鼓俏淮笕艘沧⒁獾轿艺诖蛄恐?,也并沒有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只是灑脫的一笑,說道。 「那幺,不知道林氏的巫女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我素來喜歡直來直往, 何況如果雙方開始客套起來的話,一來二去,再加上禮節(jié)上的問答,不知道要花 費多少時間。于是干脆在雙方都落定位置后直接的提出來。 那位少女愣了愣,或許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直接,不過她的反應(yīng)也很機敏,很 快的便笑了笑,俯下身去,以頭點地,做了一個大禮,以示尊敬后才說道:「大 人,最近兩年久旱未雨,農(nóng)家的收成一直都不好,而領(lǐng)主大人的稅賦卻越來越高 了,能否請減免或者至少寬限一些時日呢?」 這里說的領(lǐng)主,說的只怕是我的老爸,我也肅然道:「你恐怕也知道,前線 戰(zhàn)事吃緊,將士們?yōu)閲鲬?zhàn)一天,就要耗費一天的糧食。在這國家正值大事之際, 你卻要我消減糧稅!」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林氏在我洛摩藩已有百多年,歷代領(lǐng)主 也是都將祭天祈福的重任交托道貴家族手中,如今天旱不雨,莫非是林氏對神明 不敬,才禍及我等的嗎!」 我的語氣很平淡,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但是指責(zé)的意味之濃重,那位少女 哪里會聽不出來,立即再拜,說道:「家母和其他的前輩以及高野山的圣僧已在 設(shè)置祭壇,上請神明,日夜祈雨。只要些許時日,必能成功。但您這發(fā)布的臨時 征調(diào)令,要求每家每戶繳納百斤糧食。一般的農(nóng)家根本湊齊不了,還請您以仁義 為懷,寬限一些時日吧。」 她說的,到也是實情。我沉默了會兒,只是把玩著手里的毛筆,半響后才回 應(yīng)道,說的卻是另外一個話題:「什幺時候,林氏已經(jīng)開始干涉領(lǐng)地的俗事呢?」 這明顯是在詢問林氏的家訓(xùn)是否還是能做到以往的「世俗、神秘分界」,看 似平常,但其實意有所指。面對我這樣一波強似一波的質(zhì)詢,少女再度俯身下拜, 以示尊崇后才端坐起來,正襟危坐,逐字逐句的斟酌道:「領(lǐng)主大人多慮了,林 氏從來不敢遺忘祖訓(xùn),身在洛摩藩,也自然是洛摩藩的人。為這片土地上的人祈 福禱雨,也是分內(nèi)。此次前來,實在是農(nóng)家承受不了。希望領(lǐng)主大人可以減免或 者至少寬限一些時日。盼您施以不忍人之政?!?/br> 「那幺,父親大人的軍隊,豈非要在叛軍的圍攻下餓死不成嗎?」 對于我的這個問題,女子明顯做了很多功課,「豈敢,洛摩藩歷代領(lǐng)主都是 英雄之輩,深知細水長流和廣蓄福德之理,單單據(jù)在下所知,在太行、張屋、太 連幾個倉庫里就有多年的陳糧,啟用那里的陳糧就至少足以支持年,而領(lǐng)主大 人只需要寬限3個月,等到春耕的收獲出來之后即可,大家也會對您感恩戴德。 補交糧稅,也就不成問題了,而現(xiàn)在冬季剛過,農(nóng)家都少有余量,竭澤而漁,也 非上天所喜啊……」 借著一個問題居然規(guī)勸了我這幺多句,條理清楚,即便是父親大人親至,恐 怕也有所意動的吧。 我輕吟了口茶,不發(fā)一言。 林夢櫻也端坐著,注意著我的反應(yīng)。 忽然,我笑了起來:「好大的功德啊,進領(lǐng)主一言,可以活百姓無數(shù)。我也 曾看過漢地的書,據(jù)說有個傳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樣的無量功德對 于你們陰陽家來說很重要吧?!?/br> 少女的臉色凜然,曰:「利人,利己,利君,利民。領(lǐng)主大人英明神武,必 能明斷?!?/br> 我反倒是搖了搖頭,「話不是這幺說的,有取,必有所舍,公平買賣。這也 是西邊的圣賢教導(dǎo)的。你既然對我有這樣的進言,那幺你準(zhǔn)備付出什幺來讓我采 納你的進言呢?」 或許是沒想到一個領(lǐng)主,即便只是一個「代理領(lǐng)主」居然會公然的談出公平 交易的話來,林夢櫻短暫的又愣了下,很快又回神說道:「我愿長頌經(jīng)文為您祈 福,以謝您的仁厚?!?/br> 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據(jù)我所知,神秘的因果聯(lián)系存在或許真的有,不過要 等到這善因茁壯成長結(jié)成善果,再等那善果回饋福報到我的身上,只怕不知何年 何月,那個時候我恐怕早入輪回了。身為一個在巴黎商學(xué)院里的高材生,用理性 的目光來看,我自然不會對這種高投資、高時間的長線投入感興趣。 相反的,從林夢櫻身上感受到的那種深不可測的靈力以及聯(lián)想到藩內(nèi)對于林 家的種種傳言,我倒是有了一個新想法。雖然嚴格來說,這個想法一直如同鬼魂, 縈繞在我的心頭,但是由于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人,一直難以施展。 「不不不,我對你的祈福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菇又治业囊?/br> 思還不夠傳達到位,我再補充了下:「只要你肯陪我一周,那幺這單的臨時加賦 就行取消,也絕不再另外開征?!?/br> 我的回復(fù)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林夢櫻瞬間瞪大了雙眼,一抹紅霞也飛上了 她的雙頰。 巫女,或者說是異國道士?對于心靈修為的境界還是要求很高的,在深吸了 口氣后,對面的女孩子又恢復(fù)了剛才勸說我時的冷靜,不過和方才的恭謹?shù)南ば?/br> 勸說不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緊盯著我,說話的語調(diào)也不含絲毫感情:「大人, 這個玩笑并不好笑?!?/br> 「我不開玩笑,我很認真?!刮以谡f話中特意把字與字的間隔分開,一個字 一個字的說道。 對面的巫女霍然起身,久久的跪坐在地,卻能夠瞬間完成從那由靜到動,毫 不拖泥帶水的敏捷動作,我愈發(fā)確定了對方具有武學(xué)修為或者是類似功夫的底子。 嚴格說起來,不和主人打招呼就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確實是件很失禮的事情。 不過我倒是毫不在意,任由她惱怒的目光注視著我,笑道:「如果林小姐有急事 的話,那幺我會叫管事帶你出去的。」一邊說著,我作勢要去敲擊召喚隨從的鈴 鐺。 「你……你混蛋。難道幾萬領(lǐng)民的命,也抵不過你這……」可能是真的氣急 了,女孩盛怒之下,說話都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的。蔥白的手指也怒氣滿滿地向我指來。 我繼續(xù)不以為然地淺淺的笑了笑,豎起一根食指,在少女的面前搖了搖: 「不不不,我這個人非常公道。有一說一,絕對不藏著掖著。你也聽說過明槍易 躲暗箭難防的道理吧,這只是一場非常公平合理的交易。而交易的首要原則,就 是自愿。我——源光在此,向你提出要約,你愿意成為我的人嗎,只要一個星期?!?/br> 接著,搖晃的手指下移,敲了敲征稅名冊的封面,手指的軌跡劃出一條筆直 的劍型,用肯定的語氣補充道:「今年的臨時征稅,不會再增加,只要你能給答 應(yīng)我,那就將是我的承諾?!?/br> 少女的冷目掃過,過剩的怒氣顯然無法讓人冷靜,那目光簡直像是一把利刃, 寒光耀人,鋒芒畢露。讓我不能直視,短暫的目光交鋒暫時受挫,這也讓我對其 的實力有了更深的領(lǐng)會,此女的確強大,除去權(quán)勢的影響不論,但論靈力修為, 遠勝我十倍以上。僅在巴黎商學(xué)院和幾個要好的歐洲黑魔法世家的同學(xué)手里學(xué)到 的幾招三腳貓功夫在這種實力相差懸殊的局面下完全無用武之地,而手頭上有的 含有神秘屬性的裝備更是限制極大,無從解局。無奈,我只好輕輕拿起茶杯做喝 茶狀以避開她的目光稍作掩飾。 之前也說過了,擁有高深靈力修為的人,往往也是有著與之相稱的精神修為 來駕馭其力量。在僅僅用目光就挫敗了我的這個交鋒結(jié)果似乎也讓她很滿意,迅 速調(diào)整好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林夢櫻挾勝而追之,聲音清冷,但完全失去了先前刻 意的那幺恭謹,看來是希望我順勢下坡,同意她的要求:「領(lǐng)主大人,希望您能 夠以百姓蒼生為念,以仁義寬懷之心……」 「夠了?!刮吹人f完,我徑直打斷她的話,「所謂的交易,是以自愿為先 決條件的。這是一切的基礎(chǔ),如若林小姐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可以掉頭就走,我 絕不阻攔,事后也絕不為此事為難。言盡于此,請決定吧?!?/br> 在說完如此果決的話之后,我反倒放松了下來。即便只是粗淺的神秘學(xué)知識 也闡述過的道理:領(lǐng)主之身,牽涉眾多,一身安危系十萬百姓。業(yè)力因果交織, 神通業(yè)力同樣宏大。想要插手因果,必先陷入因果當(dāng)中,而這偏偏是所有修真者 的大忌。何況世俗之中亦有強力所在,我就不信,一介巫女,就算武功再好,靈 力再強,真的敢把一個大藩的領(lǐng)主之子給怎幺樣! 果然,在我的話說出口之后,林夢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室內(nèi)陷入了難堪 的死寂。由于端坐在地上,視角比較低,我看到了對方的露在袖子外垂下的雙手 緊握,手指節(jié)被掐的緊緊,顯然是天人交戰(zhàn)到了關(guān)鍵的地步。 掂量了下時機,我再度謹慎的開口:「能夠澤被蒼生,似乎也能夠鑄就無上 功德。巨量的功德對于你們修真者而言也有大有裨益吧。何況,我也曾經(jīng)讀過古 書,漢國的先賢也有河潤澤及,舍己為人的教導(dǎo)。一人之命,尚且關(guān)于九天。 何況這千千萬萬的百姓呢……」 林夢櫻冷哼一聲,清冷的目光一掃,清秀的臉上面無表情,如同戴上了一截 寒冰面具,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讓我接下來的話噎在嘴里。不得已,我只好端 起已經(jīng)空了的茶杯做低頭喝茶狀暫避鋒芒。 借著喝茶之機,我斜眼從茶杯蓋子的縫隙偷望,從她那依舊顫抖的手臂和那 捏的發(fā)白的手指來看,對方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幺波瀾不驚。 我也不敢隨意說話,怕起到反效果。心里則飛速的運轉(zhuǎn)起來,將大腦記憶中 一切關(guān)于林家的信息全部提取出來然后加以分析思考對策。 良久,我聽到對面的巫女幽幽嘆了口氣。打斷了我的沉思,我連忙抬頭上望, 只看到對方輕輕低搖了搖頭,大概是心中已經(jīng)做出決定了,無需繼續(xù)掩飾。臉上 的寒冰面具盡散,露出無奈、哀傷、憂愁、氣憤的種種神情。 看到她搖頭,我心里就已經(jīng)涼了一大簇。然后巫女也不說話,望也沒有在望 這個方向看上一眼,轉(zhuǎn)過身去,向外走去。只余下余音在室內(nèi)回蕩:「抱歉,大 人,您的要求太荒謬了,恕我不能同意?!?/br> 我的臉色剎那間變白,失望的火焰在我的心里燃燒,我還是不死心,問道: 「既然來了,又何必只拋下兩句話就走呢。洛摩百姓之身盡在你手,你要前功盡 棄嗎?」 林夢櫻沒有回頭,腳步在門口停下了,聲音幽幽的傳來:「若是領(lǐng)主大人也 不顧他的子民的話,我一介平民,又能如何呢。何況,倘若我做了這種事情,林 家豈非名節(jié)盡損,我也是人女,哪里不知道厲害呢?」 女子越說越憂傷,在門口轉(zhuǎn)身、后退、微微鞠躬,恰像是行退離禮:「大災(zāi) 兩年,怨氣叢生,死者難算。大災(zāi)之后往往會有瘟疫流行,請領(lǐng)主大人注意。世 間不平,潛伏著的魑魅魍魎也會不安分了吧??傊员M于此,請保重?!?/br> 最后一句,又是恢復(fù)了那之前一向毫無語氣變換的聲音。然后踏步向外,竟 是決然果斷。 不過這種姿態(tài),以商學(xué)院學(xué)到的談判學(xué)的經(jīng)驗來看,女孩看似無情,其實有 情。修道者看似冰冷超然,其實仍在世中。否則,真是無所在乎的話,又何必來 向我求情呢。 我忽然靈光一閃,事先回憶篩選的記憶碎片一個個組合起來,構(gòu)成了一道完 整鏈條?;羧黄鹕?,我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口,一邊急急的追趕過去,一邊沉聲道: 「我不取你貞潔,也只需要你呆在身邊一周,就一周……另外,此間之事,不會 外泄,洛摩藩的領(lǐng)主府很大,近來父上大人也厲行精政,裁減了不少仆人,現(xiàn)在 府邸已經(jīng)空了不少,而如果沒有我的命令,旁人也絕不敢擅自闖入的。還有,只 要倉庫仍有余糧,我就不開征臨時賦稅,如何?」 急急的把擬好的條件全部說完,我也走到了她的身后,站住了腳步。 她也停下了腳步,但依然沒有回頭。下午的熱風(fēng)將她的話音毫無遺漏的傳遞 過來:「為何是我?」 我頓了頓,最終毫不保留的回道:「因為你是個美女?!?/br> 「那為何要以百姓的性命相要挾呢?」 這個問題頗為棘手,我也只能迎難而上,「父親作為領(lǐng)主,出征在外,自古 以來征伐戰(zhàn)事之時增添賦稅已經(jīng)是慣例。貿(mào)然減少,那也是破開了先例。如果今 天破例,明天有了困難自然也會有其他人援引先例請求破例??谧右婚_,后患無 窮。不討點彩頭,怎幺能過我這關(guān)呢?!?/br> 女子又嘆了口氣,不知道是接受了我的說法還是無奈,「您如何能夠保證你 能夠做到?」 恢復(fù)了對我的敬稱,看來很有戲。交易不怕討價還價,最怕的是一言不發(fā), 那樣就根本無從下手,我心中暗笑,很從容的答道:「父上大人只有我一個獨子, 不會再有其他的繼承人。而我……也已經(jīng)年紀不小了,我做出來的決定,只要不 是太過荒唐,父親大人都不會太駁我的面子的。還有什幺問題嗎?」 沉默了一會,林夢櫻才再問道:「您能夠保證您的話嗎?」 對此,我笑了起來,當(dāng)然是為了這筆「交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勝利的曙光而微笑。 「交易的先決條件是雙方自愿,這……是我之前就已經(jīng)說過的。而我現(xiàn)在要說另 外一條。那個準(zhǔn)則就是:一旦立約,絕不反悔。這是我作為一個商人的原則。」 「是您作為一個商人的原則,而不是一個領(lǐng)主的原則嗎?」林夢櫻轉(zhuǎn)過身來, 望向我。 我也毫不退讓的大膽望向她,好在此時交涉尚屬成功,對方?jīng)]有釋放出之前 那股強烈的威壓,使我得以如此近距離的直視她。 秀氣的面容,清雅絕俗。在如此近距離的時候,還能看到女孩臉頰的兩端還 有最后點點未褪盡的絨毛,才讓人忽略她的強大靈力,想起這還是一個弱冠少女。 修長的四肢隱藏在寬大的和服大袖底下,但僅僅是那顯現(xiàn)的輪廓就足以想象對方 的如柳身姿。胸前的rufang發(fā)育得極好,按照我所知的慣例,只怕是已經(jīng)用了布條 細細扎好,就算是這樣,胸前那長勢喜人的香瓜也依舊惹得人蠢蠢欲動。本來只 是非常平常的白色上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有清新脫俗,出塵飄逸之感。 這是上天賜予我的美人,我深信這一點。 哪知接下來林夢櫻的話就有點讓我驚愕了,「既然您不準(zhǔn)備取我的貞潔,那 幺是希望夢櫻干什幺呢?這一周的勞務(wù)就真的能夠抵消掉全藩百姓的兩年勞作嗎?」 什幺,我不禁皺起了眉毛。片刻的愕然之后又舒展開來。終究是小女孩,如 此高的靈力,只怕是把時間都用在修行持練上了,為了避免耽誤修行,家人們也 肯定沒有和她詳講過這個吧,那幺對于男女之事完全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了。 我很「好心」的指出了她的錯誤,「呵呵,男女之間并非只有那里才可以做 的,」說這話的時候,我指了指女孩的胯下,滿意的看到又一抹紅暈飄上她的臉 頰?!改阋部梢越o我koujiao、腋交、足交乃至用后面啊。」 我更露骨的指了指,不待她反駁,繼續(xù)說道:「區(qū)區(qū)一周的雜務(wù),隨便哪個 仆人都可以去干。你不會認為一點雜務(wù)就可以抵掉全藩農(nóng)家兩年的賦稅吧?」 「什幺!」這次輪到女孩漲紅了臉,只見她低下頭去,雙手在紅裙上搓弄了 起來,盡顯小女子的萌態(tài)。 但我可不敢讓對方思考太久,畢竟思則生變,立即語氣嚴厲起來:「我的條 件已經(jīng)是無比寬厚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邊是區(qū)區(qū)一周的服從,天平的另 一端是洛摩藩的百姓,孰重孰輕,你也是知道的吧!」這次又用上了和那些損友 平日里習(xí)得的恫嚇伎倆,雖然老土,不過勝在有效。 這次的猶豫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林夢櫻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不過從她那神 態(tài)來看,已經(jīng)是默認了我的要約了。 很好,既然如此,就要順勢推舟,進行接下來的計劃。雖然這個計劃也只是 之前呆坐凈室里伴隨著那道靈光一起臨時想到的,不過嘛,真的男人想到了什幺 就應(yīng)該去做,不應(yīng)該有太大顧慮。 「那幺,很好,我們訂立約定吧?!刮乙环闯B(tài)的低頭鞠了一躬,當(dāng)然是用 西方的紳士禮儀而非日本的方式。 「立約?」巫女蹙起了秀眉。 我肯定了她的疑問,「不錯,口說無憑,立字為據(jù)。這是從漢地就流傳廣泛 的說法。而用在我所學(xué)到的知識,則是訂立合同,以讓約定雙方的權(quán)益得到最充 足的保障。這樣,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毀約了?!?/br> 「但是……」雖說我的話很有道理,林夢櫻還是隱約的察覺到了不對,但具 體哪里的邏輯出現(xiàn)了問題卻并沒有想到,只是本能的提出了反駁。 我笑著把問題轉(zhuǎn)到另外一頭,吸引她的注意力?!阜判?,我會在合同里以盡 量模糊的條款描述的,不會讓這紙保障雙方權(quán)益的合同變成對你我任何一方不利 的工具?!?/br> 渾然不覺盡可能模糊的條款又怎幺能精準(zhǔn)的保障利益的邏輯悖論,林夢櫻最 后還是同意了我的說法。 既然大體已經(jīng)敲定,那幺兩人再度回到凈室,這次是由我來主動從身邊的密 封良好的柜子里小心的端起一個盒子,掏出隨身的鑰匙打開秘鎖之后,里面赫然 是一疊深灰色的紙。 紙張看上去質(zhì)量并不好,單單從品相顏色上來看,比起那些貧民所用的草紙 甚至還略有不如。用手觸碰,卻能感覺到難以言說的柔軟,完全沒有那些尋常紙 張的僵硬。 不過非凡之處并不在這里,在我打開盒子的時候,林夢櫻就緊皺起娥眉,露 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等到我小心翼翼的揭出一層紙放到桌面上并把盒子重新關(guān)閉 之后,林夢櫻的雙眼就緊盯著那層完全攤開延展的紙張,好一會兒才肯定的說道: 「我感覺到了上面附著的強大力量……很灰暗?!?/br> 無疑,作為家傳驅(qū)邪的巫女,對于陰性能力極為敏感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對 此,我報以微笑并附加解釋:「的確,這個東西是我在海外的一個朋友手里打賭 贏回來的,是很有趣的舶來品。你看……」 一邊說著,我將桌上的貓皮紙拿起展開,以便讓林夢櫻看得更清楚,說道: 「黑貓,在古代埃及時代就是神靈的象征,它被認為是有靈性的生物,也是非常 重要的黑魔法材料。要制造這樣一頁紙,需要以最純正的埃及血統(tǒng)的黑貓用水銀 灌體然后在將帶有靈的痕跡的符號小心的銘刻在上,并用最殘酷的手法殺死,而 且最困難的地方則是要確保毛皮在剝下來之前,貓都是活著的。這樣才能最好的 將怨恨和精華從血rou導(dǎo)入皮毛之中。這樣一份獸皮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 賭贏到的呢。而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訂立契約了?!?/br> 我停頓了下,以勾起女孩的好奇心,而且從那些損友身上學(xué)到的經(jīng)驗也讓我 知道:適當(dāng)?shù)耐nD也能夠讓氣氛醞釀起來。在我認為足夠了的時候,我繼續(xù)說下 去:「只要訂約者和受約者的血融成的墨水在紙上以文字的形式寫下,并最后一 次的得到雙方的認同。那幺這份合同將成為無可動搖的文件,比那高高豎起的黑 色的方尖石碑還要堅固,比那歷久千年而不朽的教堂還將神圣,契約的執(zhí)行將由 契靈來監(jiān)督,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合約的履行。而約定一旦履行完畢,物質(zhì) 上的獸皮紙將自動消失,就像從來也不存在一樣。履約完畢之后雙方好聚好散?!?/br> 接著,我笑了笑,「你的實力遠勝于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感覺把該說的部分都說完了,我取來了刀和筆墨,割開手腕將血放出。鮮紅 的血液和硯臺里黑色的墨汁混雜,很快就變成了同樣的黑色。輪到林夢櫻了,女 孩遲疑了下,作為陰陽家,她當(dāng)然知道誓言和立約的意義。但是她也只是遲疑了 下,便從我的手中接過刀,同樣鮮紅的血從白皙的腕上流到硯臺,和我的血液混 雜、融合。 既然到了這一步,一切也就順勢而行了。在拿出扎帶給雙方都處理好傷口后, 我親自執(zhí)筆,揮動著那尚未受傷的右手,洋洋灑灑地寫起來,訂立合同條款的這 種小事對于我這樣的商學(xué)院的高材生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合同便撰寫完 畢,呈現(xiàn)出來。 合同的本身就非常簡單,出于簡便易懂的目的,我也并沒有用繁復(fù)的法律術(shù) 語來迷糊人,而是用最為簡單平易的語句將雙方的交易內(nèi)容寫出來。簡單來說, 合同里就是4點:林夢櫻的權(quán)力、林夢櫻的義務(wù)以及我的權(quán)力和相應(yīng)的義務(wù)。 、林夢櫻義務(wù)是在這一周的時間內(nèi)必須無條件的服從于我,并且不得在事 后中傷、報復(fù)我。 2、我的義務(wù)則是不能夠奪取她的貞cao,同時下令的行為也必須保持節(jié)制, 不得造成對其任何的永久性創(chuàng)傷。 3、作為義務(wù)的必要交換,我將免除本藩所有平民的臨時賦稅,不再新增。 等到收貨之后再另外進行征賦。 4、林夢櫻在對我的義務(wù)結(jié)束后可以自由離去,我也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 雙方均不得事后再進行基于此事的報復(fù)。 由于合同本身就是由遠古的契靈監(jiān)督執(zhí)行的文件,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 我也就沒有再白費功夫的添加上雙方的糾紛協(xié)商條款和法律應(yīng)訴條款。 再最后一次確定合同的條款無誤,無錯字漏字和語法錯誤后,并讓對方確定 之后,我直接割破手指在下面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契約遞給林夢櫻。年輕 的巫女同樣仔細的端詳了好一會兒,看那副專注的仔細的樣子,似乎要把每個字 就記在腦海里一樣,這不由得讓我有些緊張,好在一直到最后,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 幺端倪,最后還是點點頭,在同樣契約的右下角的指定位置上以血簽上了自己的 名字。 看到女孩那「櫻」字的在紙上劃出最后一筆的優(yōu)美軌跡,我輕舒了口氣。落 筆無悔,在最后一筆完成之后,契約正式成立,剎那,寫在深灰色的獸皮紙上的 文字發(fā)出了晦暗的光彩,隨即隱沒,帶著血腥氣息的深黑色的字以rou眼可見的速 度變淡,變灰,直到最后變成和紙張一樣的顏色。但是……這一切也并沒有完結(jié), 紙張在文字的色彩變淡之后,同樣是一團晦暗的靈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