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過店門外就能聞到一陣咖啡特有的苦香味道。溫宛站在門口的田園風(fēng)格的玻璃展示柜前，他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了玻璃倒影里面的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來整個人都不大有精神，狀態(tài)太差了，和平時溫和可親的模樣差多了。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看到這樣的自己，溫宛都愣了愣。現(xiàn)在這樣去見人顯然不太禮貌。他勉強打起精神，在店門外努力調(diào)整好自己的表情，直到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后，才抬腳進了門。

進去之后有專人帶路。里面的環(huán)境自不必說，和普通的咖啡廳高了不是一個檔次。

商昊穿著筆挺合身的西裝，紳士地比他先到一步，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

他也看到了溫宛，一笑，熟稔地叫他的名字。

溫宛一頓，也禮貌地說：“你好?！?/br>
“不用這么客氣?！鄙剃豢粗谧约簩γ孀铝?，態(tài)度親和地和溫宛說著話：“我還在想要不要讓司機去接你，要下雨了?！?/br>
溫宛下意識看向窗外的天。外面還是陰云密布，只是看得出云層下的天色還微微亮著，和今天早上一樣?？煲惶炝耍@場雨遲遲就是下不起來。導(dǎo)致一整天的天氣都是這個不尷不尬的狀態(tài)。

他突然想起來，家里陽臺的衣服還晾在外面沒有收。

溫宛收回目光，內(nèi)心有些喪氣。他本不該犯這樣的錯誤的。他今天是怎么了，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店內(nèi)播放著音量很輕的舒緩鋼琴曲。商昊即使坐在這種休閑舒適的環(huán)境下，后背的線條依然是筆直挺立的，和他本人一樣一絲不茍，公私分明。

溫宛就還沒見過他不穿西裝的時候。他和商昊說話，最后總有一種在談判的感覺。

商昊將菜單遞給他，緩聲道：“來，這家的甜品很出名?！?/br>
溫宛道了謝，將那本裝訂厚重的菜單翻開來看。

他看出來了，對方是花了心思選的店，菜單里面很多甜品都很有意思，每一款的單價也都令人咋舌。

溫宛看著看著不覺跟著認(rèn)真一點，他選了一樣。

而商昊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著他選。在溫宛點完之后，眼也不眨地點了一連幾面菜單。溫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確認(rèn)了一下，沒錯，好幾面。

……或許這就是鈔能力吧。溫宛愣完了，連忙委婉提醒：“點太多了，會不會吃不完？”

“沒關(guān)系，都試試才好。”他依然笑著看溫宛。

這下?lián)Q成溫宛有些不好意思了?？梢钥吹贸鰜磉@家店確實是人家用心找了的，就沖著這一點，他也不能辜負(fù)對方的好意。

溫宛決定努力打起精神來和商昊聊天。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等待甜品的時間里，溫宛環(huán)顧了店內(nèi)一圈，他夸贊道：“感覺很棒?！?/br>
商昊：“讓一個朋友推薦的。”

當(dāng)然是助理找的。說完他想了想，體貼地加上一句：“你喜歡就好?！?/br>
溫宛笑笑。

等擺盤精巧的甜品們被端了上來，溫宛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

溫宛是個識貨的。這家店確實不比外面面向大眾的那些店，這里的甜品都是有名目在里頭的。

見他對待甜品的態(tài)度和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差了不止半點。商昊主動帶了話題：“看起來不錯。”

“是的，”溫宛一個個地數(shù)過去：“蒙布朗撻的濃厚奶油用在海綿蛋糕上非常搭。我第一次見這種做法，很妙?！?/br>
“焦糖布丁和芝士蛋糕原來還能這樣放在一起，口感好神奇。”

溫宛如數(shù)家珍，商昊插不上話，但一一笑著附和了他。

直到一聲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兩人。商昊低頭看了一眼，對他說：“抱歉?！?/br>
溫宛停下說了一半的話，表示沒關(guān)系。

商昊接電話沒有避著他，事實上也不用避著，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對面說，他簡短地“嗯”一聲，只是眉頭越擰越緊。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他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溫宛。

“好，我知道了。”商昊一邊看著溫宛一邊說，他掛了電話。

溫宛不自在地放下了手里精巧的小叉。

“溫宛，”商昊似乎在思考怎么開口：“你出來的時候，宋銳在哪里？”

他這樣整肅地和自己說起宋銳的時候才是常態(tài)。剛才那個會和他一起討論無關(guān)緊要的甜品的商昊好像只是偶爾出現(xiàn)的錯覺。

溫宛問：“宋銳怎么了嗎？”

商昊掩飾下自己那點煩躁：“就下午，他去見爺爺了?！?/br>
他之前不是挺不屑一顧嗎，不是每次都把派去的人當(dāng)空氣嗎，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這件事嗎？”

溫宛有點無措，他的手指在桌下絞緊了：“我不知道?！?/br>
商昊打量了一會他此時的神色，眼中神色不明。

“沒關(guān)系，”隨即他重新低頭擺弄手機：“你先吃吧，等我打個電話。”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宋銳出去了?！睖赝鸩恢涝撜f什么，只好道歉。

“沒關(guān)系。”他頭也不抬，重復(fù)了一次。

溫宛看看那些吃了幾口甜品，又看看對面正忙的商昊。不知道怎么說，只是頓時感覺……索然無味。

他安靜地等商昊終于把電話打完，消息發(fā)完，自己鼓起精神，把一碟子沒動過的西柚白玉卷往他那邊推了推。

他好脾氣地笑著，嘗試?yán)^續(xù)剛才的話題：“你試一試這個好不好吃？”

商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塊粉紅色的東西。

他提起一邊嘴角。笑是在笑的，只是嗤的一聲，像是往人的心意上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

“你自己吃吧。”

他現(xiàn)在心情不佳，身邊最沒眼色的助理看到也會退避三舍，別說這種上趕著惹他不快的人了。

溫宛就愣愣地把那個碟子拉了回來。

溫宛鮮少會生氣。他的脾氣好得不得了，一團沒有形狀沒有原則的棉花似的，實在是很難被惹生氣的一個人。

他只是會對人失望。

他承認(rèn)自己做得一點也不好，他很失敗，這個世界被他搞砸了。

他看出來了，對面的人根本不喜歡他，這段時間里他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

溫宛想，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或許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他想離婚了。

至少也要先分居。

真是奇怪啊，明明只是動了一下放棄的念頭，一直以來背負(fù)在身上的沉重感也跟著動搖了。

溫宛感到難過。這種難過的感覺可能會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擺脫了。但他同時也前所未有的一身輕松。

失望好像是只一瞬間的事情，但它并不是一瞬間的決定，一次失望背后還有無數(shù)次堆積如山的小失望。

他厭倦了一段關(guān)系需要靠消耗他的宋銳來維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