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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渾身臟兮兮的家伙不敢在外面多留,小心翼翼地將下水道井蓋推回去以后,拿出一塊灰色的布蓋在自己身上,除了一雙眼睛以外連腳趾頭都沒有露在外面,然后飛快地順著墻角的陰影溜走了。“他們是修理下水道的工人?”容遠問。“也許是,也許不是?!绷秩R說:“因為在城市里的俾人大多數(shù)都居住在下水道里,所以那下面也許就是他們的家。也許他們是肚子餓了不得不出來找點吃的,一般是去翻找垃圾桶或者等在飯店后面弄一些剩飯剩菜;也許他們是有活兒要干,因為總有些老板喜歡雇這些俾人去做一些誰都不愿意干的活兒,只要給很少的一點工錢就行了,有的甚至不給工錢,隨便給點什么吃的用的就能打發(fā)了,萬一雇來的俾人不小心死了,也不用支付高額的賠償金?!?/br>他的語氣淡淡的,仿佛對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司空見慣。但在他的眼底深處,卻藏著抹不去的憐憫和傷痛。容遠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頭看著外面,喝了口飲料,說:“你攔著我,說要請我喝一杯,然后跟我說這些,目的是什么?”“我……”林萊卡住了,他咬了咬牙,看著容遠,說:“我希望能改變這些……我想幫幫他們,但我一個人做不到什么,所以我……”“所以就想借助我的力量?”“是?!?/br>“你是天人族吧?”容遠問:“那你也是既得利益者,為什么會想要幫助異族呢?”“天人族……是啊,我是天人族,甚至……我父親還是這個國家的一個大人物,但那又怎么樣呢?”林萊苦笑著說:“在他眼里,我只不過是他二十三個孩子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私生子而已,說不定他連我的名字都記不清楚。從小到大,陪在我身邊的,一直照顧我的,像真正的父親一樣愛著我的,就是一個連姓氏都沒有的俾人。因為我母親曾經(jīng)在他快餓死的時候給了他一塊餅,他就一直默默守護在我們母子二人身邊。在母親去世以后,我的親生父親連看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他卻一直竭盡全力的在照顧我??墒恰墒撬茏鍪裁窗??他只是一個俾人。”林萊哽咽了一下,伸手擋住眼睛。過了一會兒才說:“為了撫養(yǎng)我,他傾盡所有,什么活兒都愿意干。可是……小時候,我根本不理解他的付出,不知道他有多難。我討厭他只是一個俾人,埋怨他不能讓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富裕,因為他的原因遭到了伙伴的嘲笑,我也只會回家沖他發(fā)火……結(jié)果后來……后來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發(fā)現(xiàn)他渾身是血的趴在大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所有人都繞著他走,沒有任何人低頭看他一眼?!?/br>“他就死在家門前,不到兩米遠的地方。他本來有機會得救的,但是……但是沒有人伸手救他?!?/br>“傷害他的人,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大白天居然也有俾人敢在街上走’這種可笑的理由,就當眾毆打了他整整三個多小時,很多人都看到了,甚至還有治安部的警員,但因為他是一個俾人,就沒有人費力去阻止那個人?!?/br>“我父親……他一生沒有做任何錯事,只是因為一個他無法自己選擇的身份,到死都得不到一個公正。我把那個將他毆打致死的家伙告上法庭,上訴三次,最后只得到了兩百元的賠償,沒有道歉,沒有任何別的懲罰,只有兩百元——這就是一個俾人在其他人眼中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條狗?!?/br>青年湛藍色的眼睛此時滿是陰郁。容遠知道,這個剛開始遇見的時候感覺性格開朗灑脫的青年實際上在多次上訴、申告無門以后,懷里揣了一把刀,深夜?jié)撊雽⑵漯B(yǎng)父毆打致死的男人家里,殺死了男人的父母和妻子,唯獨留下了那個被砍成人彘的男人一條命。之后,青年舍棄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和姓氏,化名林萊(萊是他養(yǎng)父的名字),然后入侵到交通系統(tǒng),找到了當時他的養(yǎng)父被毆打辱罵時,在一旁嬉笑看熱鬧的人,起哄鼓掌的人,視而不見的警員,自拍發(fā)視頻的人……然后一一報復。在他被抓捕之后,手上已經(jīng)有了十多條人命,是當年郁金香國轟動一時的大案,也因此推動了一些關于異族人權(quán)法案的成立。但實際上,法律條文改變不了人心和人性,在那之后俾人的處境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反倒是亞人和明獸的環(huán)境稍稍得到了一些改善。沉默一陣后,林萊看向容遠,說:“你知道嗎?郁金香國帝都有八百多萬人口,其中百分之三十左右都是異族,但有正式居住地并且擁有國家承認的身份的還不到百分之七。在你們來之前,大量的異族被趕出帝都或者驅(qū)逐到下水道,還有三萬多人遭到了屠殺。其中……大部分,都是俾人?!?/br>“這就是……文明、友好、熱情、紳士的……郁金香國?!?/br>第122章放在桌子上的飲料因為擱置的時間太長,淡淡的甜香已經(jīng)逸散干凈,在夕陽的照射下顯示出一種褐綠色的顏色來。林萊坐在桌前,雙手抵著額頭,久久不動,仿佛化成了一座石雕。莫規(guī)仰靠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一雙長腿伸得筆直,雙眼望著遠方橘紅金黃、變幻萬千的云朵,神色寧靜。兩人的姿態(tài)好似全無關聯(lián)一般,又好像彼此之間被無數(shù)條看不見的線牽連著,毫無隔閡。許久之后,林萊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抬起頭說:“他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莫規(guī)平靜地說。“是。但我……”林萊喉頭涌動了一下,把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苦笑著道:“如果他真的是我猜想的那個人,我以為……我覺得……他或許會對我們也有一絲憐憫……這一切,這所有的一切……或許就是他帶來的??!”“你說錯了。就算真是如你所想的那樣,我也不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責任關系?!蹦?guī)道:“兩百多年前,人類之所以反抗異族,是因為他們活得不像人,就像今天異族之所以要反抗人類一樣。歷史總是過去的重復。假如真的沒有傳說中的那個神明,固然不會有今天人類對異族的壓迫,但難道你會愿意當一個奴隸?”“說的也是……”林萊搓了搓臉,振奮精神說:“也許是我抱的希望太大了,得不到預想中的答案,心態(tài)就有些失衡。不管怎么說,他也沒有拒絕,那就還……”突然,一陣鈴聲從林萊身上響起,他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