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他看到來電人是紀川，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好久沒聯(lián)系了啊，不凡，”紀川說道，“在忙嗎？”

“還好，川哥有事嗎？”楚不凡忙著接電話，冷不防被覃肅抽走了手里的礦泉水，下一刻，瓶蓋被覃肅擰走，水又回到了他手上。

覃肅用手勢示意他：喝吧。

楚不凡確實渴了，他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只聽紀川說道：“不忙的話來看攝影展？褚澤專場?！?/br>
“？？？”楚不凡詫異，隨即笑道，“Zek回國了？好啊，哪天去？”

“嗯。”紀川聽上去很平靜，淡淡道，“今天，就現(xiàn)在?！?/br>
楚不凡：“現(xiàn)在？”

紀川：“嗯，行嗎？”

楚不凡覺得紀川的語氣怪怪的，看向覃肅，覃肅點點頭，用嘴型說：我也去。

他頷首，答應(yīng)了紀川：“行，不過我跟覃肅在一起呢，他也想去?！?/br>
*

還是在美術(shù)館，這一回，紀川親自在外面接楚不凡。

“川哥，好久不見?！币娏嗣妫环舶l(fā)現(xiàn)紀川跟以前一樣，干凈利落，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是啊，長個兒了？”紀川笑笑，視線移向覃肅，“嚯！大小伙子了！”

覃肅也笑笑，沒說話。

“進去吧?！奔o川給楚不凡和覃肅一人發(fā)了個工牌，邊領(lǐng)著倆人進去，邊嘮起家常，“學(xué)習(xí)累不累？是不是放寒假了？等會兒褚澤看到你們，肯定很高興……”

雖然紀川還是那么話多，但進門后，楚不凡和覃肅還是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壓抑。

跟上次展覽完全不同，這回的會場是純黑的，室內(nèi)燈光灰暗，墻壁和地面都被弄成黑色，就像走進了巨大的黑洞。只有掛著墻上的一幅幅照片，用灰白的色彩，沉默地向觀眾展示著一個個人物。

一個個悲傷、絕望、痛苦、麻木的表情。

看了幾幅之后，楚不凡倒吸一口涼氣。

他忽然明白了展覽的主題。

褚澤去了戰(zhàn)區(qū)。

“你們是想先自己看，還是先跟我去見見褚澤？”紀川笑著問道。

楚不凡再看紀川，似乎從那笑容里看出一絲牽強。

“去看看Zek吧，”楚不凡跟覃肅對視一眼，跟紀川說道，“他忙得過來嗎？”

“他不忙。”紀川沒說多余的話，領(lǐng)著他們上了二樓。

展區(qū)冷冷清清，上次見到的名流和記者，這次不見蹤影。

二樓的休息室，楚不凡看到了褚澤。

他差點沒認出對方。

褚澤正一個人坐在大會議桌旁，裹著一個民族風(fēng)情的披肩喝熱水。他整個人極度消瘦，曾經(jīng)的神采奕奕蕩然無存，整個人散發(fā)著陰沉沉的氣息。

他捧著杯子的手指也因暴瘦而顯得枯槁，那雙總是含笑自信的眼睛，此時像蒙著一團灰霧，看不出任何情緒。

“褚澤，”紀川先開了口，聲音明顯柔和了許多，“還記得楚不凡和覃肅嗎？”

褚澤這才意識到有人進門一樣，沒有焦距的眼睛動了動，看向紀川，又看向楚不凡和覃肅。

半晌，他才勾起一個勉強的笑容：“是你們啊，小凡凡，和小凡凡的男朋友。”

他的語氣聽上去跟過去很像，帶著笑意的、有點輕佻的調(diào)侃?？膳浜纤F(xiàn)在的狀態(tài)，楚不凡只覺頭皮發(fā)麻。

顧不上解釋“男朋友”，楚不凡走過去，跟褚澤打招呼：“好久不見啊，Zek，你還好嗎？”

其實他有太多的疑惑，可不方便當(dāng)面問出。只好挑了個籠統(tǒng)的問題，當(dāng)做彼此溝通的開始。

褚澤還是笑，可那笑卻沒有傳到眼底，就像浮在表面，一個機械性的表情。他晃了晃腦袋，聲音輕飄飄的：“我很好啊?！?/br>
覃肅看著褚澤，又瞥了一眼紀川。

只見紀川蹙眉，臉色逐漸凝重。

作者有話要說：　　純情少年即將變污【只是腦子里變污，表多想，捂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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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楚不凡跟褚澤又聊了幾句，褚澤雖然在笑著，但看上去懨懨的，于是紀川說帶他們?nèi)⒂^，領(lǐng)他們走出休息室。

“你們?nèi)タ纯凑蛊钒?，”走出一段距離，紀川說道，“不過看完別急著走，咱們敘敘舊?！?/br>
楚不凡有自知之明，他對紀川來說，頂多是優(yōu)秀的員工，都算不上交情，說“敘舊”，其實是不恰當(dāng)?shù)摹?/br>
在褚澤面前問不出口，這會兒褚澤不在，楚不凡干脆問紀川：“川哥，Zek到底怎么了？你讓我們來，不是就讓我們看展吧？”

紀川深深吸了口氣，再沉沉呼出。

靜默片刻，自嘲道：“當(dāng)初攔著他不讓他去就好了。”

褚澤曾經(jīng)走到了行業(yè)金字塔的塔尖，眾多名流巨星以找他拍寫真為榮，他是符號，是標(biāo)簽，是奢侈品，名利雙收，風(fēng)光無兩。

然后褚澤厭倦了。

他覺得當(dāng)時的生活只是在重復(fù)毫無意義的工作。

于是他離開了名利場，一心追求他想要的藝術(shù)。

他想看普羅大眾，那些容易被忽視的，卻是人類所特有的情感。

楚不凡出鏡的影展只是褚澤長久尋覓中的一環(huán)，盡管每次褚澤的影展都廣受好評，他本人仍舊不滿意，這才有了這次境外之旅。

這不是褚澤第一次出國找靈感，紀川原本沒當(dāng)回事的。

結(jié)果褚澤卻鋌而走險，跑去了戰(zhàn)區(qū)。

紀川不管多忙，都在跟褚澤保持聯(lián)系。他每天過得提心吊膽，褚澤卻過得如魚得水。作為資深攝影師，自詡超脫的藝術(shù)追逐者，褚澤本人的共情能力并不高，他可以甜言蜜語哄人開心，也能冷眼旁觀人生凄楚，戰(zhàn)亂之地剛好給了他土壤，他也認識了新的繆斯。

一個名叫伊森的無國界醫(yī)生。

在紀川和褚澤的聯(lián)系中，伊森這個名字出現(xiàn)頻率很高，據(jù)說他很是看不慣褚澤，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越吵褚澤越興奮，覺得兩個人特別合拍，從伊森身上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靈感。

直到伊森這個鮮活的生命，在褚澤面前被轟碎了半顆腦袋。

帶血的腦漿濺了褚澤一身，殘尸倒地，死不瞑目的眼珠滾到他腳邊。

真實的戰(zhàn)爭世界，終于對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后面的事紀川就不知道了，從那以后他就跟褚澤失聯(lián)，一度以為對方兇多吉少，甚至辦好了簽證，做好出國料理后事的準(zhǔn)備。

結(jié)果褚澤回來了。

以這樣不人不鬼的樣子重新出現(xiàn)。

紀川擔(dān)心褚澤的狀態(tài)，可褚澤堅定地認為自己沒事，紀川也沒法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