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8
直到他十八歲因車禍離世,齊白岳每過幾天就要給他寫一封信,訴說近來的經(jīng)歷和心情,整整齊齊疊滿了一大箱子。一開始的信,字跡歪歪斜斜,詞匯也很簡單:“哥哥,今天是中秋節(jié),我做了一個燈籠送給你。我好想你,這時候你在月亮下的什么地方,又在干什么呢?”慢慢地,字跡變得工整而雋逸,遣詞造句也從童稚轉向沉穩(wěn):“哥,今天我第一次上臺比賽,大家夸我很淡定,但其實上臺的時候我很緊張也很害怕,當時我想,如果你在這里就好了??墒俏矣窒氲?,我應該變得勇敢一點,這樣等有一天我找到你的時候,我就可以當保護你的人了。”“哥,我買了一臺DV機,我錄了一點視頻給你看。因為爸爸說,全都是信件的話,可能看起來會很累……”齊青蹊在裝著信的箱子里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移動硬盤,他打開房間的電腦,插入移動硬盤,里面整整齊齊排列著幾百個視頻。齊青蹊坐在柔軟潔凈的厚毛地毯上,在書信和禮物堆中,準備將家人留給他的這些視頻一個接一個地點開來看,晚風吹送,帶來廚房里的淡淡奶油香,是mama正在給他做點心。很多年以后,當齊青蹊變成了汪明,他在混雜著臭烘烘的煙味酒味汗味的包廂中半醉半死時,總會夢回這平平淡淡的一刻。鏡頭里的少年長了一張和他近乎一樣的臉,向鏡頭外的齊青蹊招手:“哥哥,今天我要參加一個古琴比賽,mama說如果你也在場就好了,所以我和爸爸決定把這場比賽錄下來,等你回來了,我們要一起坐在家里回看今天的錄像?!?/br>他穿著白色的禮服,像高山之上未受沾染的積雪。齊青蹊看著也不由對自己這位來不及見面的弟弟有一絲歆羨——雖然他們的臉一樣,可是顯然還是弟弟更加迷人啊。他曾經(jīng)暗暗在心里質疑過楊曜對他氣質和舉止的要求,可是看見自己弟弟之后,齊青蹊又不得不感嘆楊曜可能是對的。和視頻里的弟弟比起來,他確實像一個性轉版的劉姥姥。等視頻播放到齊白岳在舞臺中央緩緩彈奏古琴曲時,齊青蹊又陶醉又驕傲,他的弟弟在舞臺上好像在發(fā)光,他的弟弟太好太優(yōu)秀了。驕傲到極處,齊青蹊心里又忍不住酸澀起來。他好喜歡他的弟弟,也好想見見爸爸,可是他們都在重逢之前就離世了。“這是我的學長,”鏡頭轉向一個穿白襯衫的少年,那少年謙遜又落落大方地向鏡頭擺擺手:“小山的哥哥你好,我叫Carl,希望能早日見到你?!?/br>“不要叫我的小名,”齊白岳語氣不善,“不然我就叫你的中文名了?!?/br>Carl連忙擺擺手,一臉求饒。齊白岳在鏡頭旁悄悄說道:“其實他叫劉二虎,但是他只讓別人叫他的英文名。”齊青蹊不由得笑了出來,這時鏡頭一轉,拍到了一個穿球衣的少年,他眉目間有些凌厲,讓人第一眼就覺得有些壓迫感。齊青蹊的笑聲停住了。“這是我學長的同學?!饼R白岳的聲音淡淡的,比介紹Carl的時候疏遠了一點。但面前的少年似乎并不在意,熱絡地在鏡頭前露出燦爛的笑容:“嗨!我叫楊曜,是白岳的好朋友。白岳跟我說你叫齊青蹊是嗎?青蹊你不用擔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派人去找你了,很快你就會和我們重聚的?!?/br>他一笑起來,眼睛里的那些凌厲便被爽朗的笑意取代,顯得真摯動人。齊青蹊呆坐在地毯上,手中的信件紛紛散亂在地。楊曜和弟弟高中就認識了,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叫齊青蹊,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們相識這小半年他都沒有讓自己跟mama相認?他心里想為楊曜的行為辯護,可是越想?yún)s越得出一個可怕的猜測。他們初次見面時,楊曜那樣愛火炙熱的目光,真的是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會有的嗎?他對齊青蹊說,他從小就喜歡彈古琴的人,這個“人”是指……齊青蹊抿了抿唇,快速翻看著弟弟寫給他的信,搜尋關于楊曜的信息。很快他就在弟弟初中之后的信件中找到了答案。剛剛在DV機中出現(xiàn)過的Carl學長是他們家的鄰居,齊白岳和他自小就認識,而楊曜,是Carl的高中同學,齊白岳就是這樣認識楊曜的。一開始,齊白岳對楊曜的印象一直是“朋友的朋友”,他性格有些孤僻,除了從小就認識的Carl以外,便不喜歡社交,因此在信中對楊曜只是一筆帶過。然而,Carl高中結束決定出國讀書,他走了以后,楊曜依然對齊白岳十分熱情甚至是過分熱情,這使齊白岳覺得很奇怪。他的弟弟從小就在齊家濃郁的藝術氣息熏陶中長大,風華雋秀,有太多被人明里暗里愛慕的經(jīng)歷,馬上就嗅到了端倪。齊白岳原本只把他看作其他追求者一樣,果斷地拒絕了。在齊爸爸拍的一些視頻里,大概能看到齊白岳對外人十分冷淡,只有在家里面向鏡頭對著“哥哥”說話時才會露出柔和親昵的神色。他對哥哥以外的人都不屑一顧,諷刺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哥哥卻對他不屑的楊曜一頭熱。“蹊蹊?宵夜做好了,你要邊吃邊看嗎?”汪晴柔捧著碟子走了進來,看見齊青蹊臉色發(fā)白,馬上問道:“怎么了?”“沒什么,可能忘記關窗,有點冷了。”齊青蹊勉強維持住正常的笑意,盡量顯得不經(jīng)意地問:“對了,剛剛看弟弟的視頻,里面他的朋友也出鏡了,您認識嗎?”“你弟的朋友……你是說Carl?”汪晴柔將盛著紙杯蛋糕的碟子放到矮桌上,也坐了下來,無奈地笑笑:“他呀,很內向,不愛交朋友?!?/br>“好像還有一個叫楊什么的……啊,楊曜,是嗎?”汪晴柔那恬淡柔和的臉一反常態(tài)地冷了下來,“他不是,我們別說這個人了?!?/br>齊青蹊覺得蹊蹺,不待再問,門鈴卻急促地響了起來。汪晴柔有些疑惑,“大晚上的,是誰呢?”門外的人將門鈴按得擾人安寧,母子二人只得走到客廳玄關處,打開了木門。房門有兩扇,一扇是半透明的防盜門,一扇是木門,木門打開后,齊青蹊便看到了防盜門外站著一個他此刻并不想面對的人。楊曜英俊的臉上帶著微醺的酡紅,頭發(fā)還有些亂,他看見門里面的齊青蹊后,憤怒地咒罵了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來搗亂的!”大概是他知道他jiejie把所有東西都告訴自己了。齊青蹊偏開視線,實在不知道應該以怎么樣的心態(tài)再去面對這個男人。他的心像溺水一般,冰冷地往下沉,而他的臉卻火辣辣的,難堪得像被人當場刮了十幾個巴掌。楊曜喜歡的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