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路識卿說得輕飄飄，不甚在意。

畢竟在alpha特高那群人高馬大的alpha拳頭下走過一遭，要真打起架，他也根本不怵。

倒是陳放，這對他而言更像一場飛來橫禍，明明沒有任何過錯，只是因為拒絕了一個無感的人的求愛就遭到打擊報復。

翻譯得通俗點，就是路邊的瘋狗嫌花太漂亮，趕著來撒潑。

所以他不介意暫時充當一會兒打狗棍。

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難得沒有拖堂，班里的人浩浩蕩蕩地沖出教室，都為了去吃食堂最熱乎的菜。

路識卿卻沒趕上這好時機，他是要值日的。等干完活到食堂，打飯窗口前的隊伍稀稀落落，此刻全校學生幾乎都坐在大堂里享用他們的晚餐，到處人擠著人，當真一座難求。

他掏出校園卡走到窗口，掃了眼剩下的菜色，原本慣例的四葷四素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有葷菜存在過的痕跡，他又挑嘴得很，只有西紅柿炒雞蛋勉強對胃口。阿姨利落地勺子一揮，還是改不了手抖的毛病，滿盤子的西紅柿連點蛋花都找不著。

路識卿端著裝滿西紅柿炒番茄的餐盤在滿當當?shù)淖婚g穿行，眼睛像雷達一樣掃描著整個大廳，只看見零星有幾個女生對面有空座。不過他不愿意跟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打照面，很快放棄了大廳，轉(zhuǎn)去拐角的小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個空椅子。

而陳放正坐在那張空椅子對面，小口喝著湯。

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沒什么比坐下吃飯更要緊的事了，但他卻站在原地，挪不動步子。

自從被罰跑圈之后，路識卿覺得他和陳放的關系卡在一個奇怪的節(jié)點。

有時看到陳放冷得縮脖子，他會主動把窗戶關上，而有時候看到陳放衣領卷起來，又不敢拍他的肩膀提醒他。

這種感覺像被懸在半空，不敢輕易挪動位置，生怕進一步會冒犯，退一步又覺得尷尬。怎樣都不合適，沒有辦法界定他們到底算不算熟悉，能不能聊閑，可不可以面對面吃飯。

世界上怎么就沒有那種宣告?zhèn)z人“你們熟了”的儀式呢。

路識卿抬腳在原地輕輕跺了一下，其實這樣杵著他也尷尬，只是在抬腳的一瞬間突然不甘心就這么走掉。

堵在門口的大高個兒很難不吸引人的注意力，路識卿剛往那兒一站，陳放就發(fā)現(xiàn)他了，在余光里見他一副臭拽臉，顯然是因為找不到座位而焦躁。

看著自己對面的空座位，陳放是想叫路識卿來的，只是遲遲不敢開口。

他這種人，隔絕人際關系太久，連叫出一個人的名字都需要很大勇氣，更何況是面對面用餐這種一定程度上彰顯著親密關系的行為。

余光里身影晃動了一下，陳放見路識卿抬腳，以為他要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又見他抬起的腳落回來。

他感覺自己吊著的心也跟著落了回來。

看見路識卿再次抬起腳的時候，陳放心一橫，嗓子里干巴巴地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誒……”

食堂里的吵鬧聲仿佛一瞬間被按下靜音，路識卿的耳朵精準捕捉到從陳放嘴里發(fā)出來的聲線，裝作無意地瞥一眼，看到陳放正抿著嘴看他。

陳放給了臺階，他就得飛快地下。

每再抬一次腳，路識卿就向陳放靠近一步，一直走到他身邊去。

“坐這兒吧?！标惙攀疽庵鴮γ娴目兆?，低下頭接著喝湯。

“謝謝，外面沒座位了。”路識卿明明說的是真話，還是心虛，下意識劃拉著餐盤里又碎又爛的西紅柿，沒有往嘴里送的心思。

“下次值日的時候找人幫你打飯吧，來晚了就沒什么可吃的了?！睖胍呀?jīng)見底，陳放擱下手里的勺子，“或者，外面的學生街有餐館和小吃，也能填飽肚子?！?/br>
“那……你帶我去唄？”路識卿虛無地看著紅彤彤的西紅柿湯，嘆了口氣。

“現(xiàn)在嗎？”

路識卿的筷子又在西紅柿湯里攪了兩下，沒說話，眼神帶著點幽怨，像是在說“你看看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那，走吧，時間來得及?！?/br>
收拾好餐盤，走出食堂，雖然并肩走的感覺還是很微妙，但比方才臉對著臉要自在許多。

路識卿來五中后第一次出校門，打量著陌生熱鬧的街道。

傍晚天色有點暗，路燈昏黃光線的照明作用并不明顯，道邊小攤子不斷有油煙水霧蒸騰而起，像在眼前蒙了層布，到處都看不太清，只能看清身旁陳放的側臉。

“隨便看看吧，吃點什么?！标惙耪f話的時候總要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因為身高上的差異，陳放不可能用平視的角度看路識卿，又不舍得把下巴從衣領里頭拔出來，就只能將眼皮掀高點，視線抬高些。

落在路識卿眼里，卻是些與他冷冰冰的外表不符又意外合適的可愛，圓溜溜的杏核眼，眼尾稍稍上挑，澄澈里混著點若有似無的嬌氣。

“挑個人少的吧，我不想等?！甭纷R卿喉結滾了一圈，視線漫無目的地掃著，看見前面那個寫著“黑色誘惑正宗臭豆腐”的攤位，只有零星幾個姑娘，指了指說：“那個吧?！?/br>
“你喜歡那個？”陳放問得有點遲疑，但還是帶著路識卿走到攤位前，“這個味道很大，所以攤位人不多?！?/br>
“啊，我聞不到。不要蔥少放辣椒，謝謝?！?/br>
路識卿精神太放松，一順口就說出來，不過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是beta，在陳放面前也不想避諱，還向他補充解釋道：“從小生病，搞得現(xiàn)在嗅覺失靈。”

驚訝的表情只有一瞬間，陳放抿嘴笑了笑，“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吃這些風味食品的時候，毫無負擔。”

“好了，小伙子。”老板看了眼人，插了兩根竹簽子上去。

“來一個嗎？”

本著好東西要分享的原則，路識卿把紙碗遞到陳放面前，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要不我站遠點吧，別熏著你。”

“沒事?！标惙琶碱^輕輕擰著，嘴角卻分明是勾起來的，兩個指尖捏了根竹簽挑起一塊“黑色誘惑”，轉(zhuǎn)頭的時候眼睛向下彎了個特別小的弧度看他。

“我挺喜歡的?！?/br>
第5章方向

周日下午是五中學生一周里唯一自由活動的時間，滿打滿算六小時。家在北區(qū)的學生通?；丶页詡€飯睡個覺，路識卿這種住得遠趕不及的只能被迫留校，或者在周邊的小商圈逛逛。

從沒在寢室樓里發(fā)現(xiàn)陳放的影子，路識卿估計他是走讀生，大概率是要回家的，不死心又問了一句，果然得到的是肯定答案。

放學鈴還沒響，已經(jīng)有急性子的人將書本整理好，鈴聲一響抄起書包就走。

短得可憐的假期一秒也不舍得浪費，人流像被搖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