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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絞刑繩套在他的頸上,隨時能勒到窒息,卻遲遲不踢最后一腳踏板給個痛快。地面打過蠟,沈欲在一次轉(zhuǎn)彎時滑倒,重重一摔左肘支地。他趕快站起來,乖僻的臉撕掉冷淡的偽裝,全都是驚慌。小喬怎么長這么高了?幾年不見比自己還高……他繼續(xù)潛逃,不知道繞到第幾圈,伸手抓住路過的服務生,從裝備籃里搶了一個厚重的口罩,快之又快地戴上。模擬缺氧環(huán)境的面罩可以提高無氧運動效率,也可以將半張臉藏起來,這已經(jīng)不是單向盤山路的追趕,而是狹窄通行道的對撞,誰先打方向盤誰死掉?;蛘邇扇送瑫r猛踩油門,遠光燈通亮,死得明明白白。沈欲又轉(zhuǎn)了一個彎,自己親手扔掉的小毛子居然找回來了,危險系數(shù)爆表。喬佚一步一步走著。左手是一個經(jīng)典款的Zippo,食指和中指壓在火機蓋上,迅速彈開,指尖將鉸鏈上滑?;鹈缭诖髦な痔椎氖种搁g若隱若現(xiàn),時隱時滅,Zippo時不時被拋起來,又穩(wěn)穩(wěn)接住,玩了一手驚艷的側(cè)十字。這是第幾圈了?沈欲任憑汗水往面具流淌,缺氧反應初顯。他卻將松緊裝置扣死,死也不摘。尾隨的腳步聲逐漸被呼吸聲代替,是沈欲自己的呼吸聲,重重砸在面罩里。他想咳嗽,喉嚨里干癢,心跳從胸腔轉(zhuǎn)移進耳道,每次一震都像耳膜里打鼓。手腳冰涼,軀干一大截一大截地變燙。很多人停下手里的工作,專心致志地看拳場老大在走廊溜圈。發(fā)生什么事了?小馬哥這是怎么了?新老板把小馬哥嚇成這樣?一時間人心惶惶,龍拳的頂梁柱慌了,他們也慌。“哥,你沒事吧?”張曉端著面部油彩盒路過,“怎么這么多汗……”油彩?對,油彩,有些拳手上臺前會在臉上畫圖騰。沈欲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從盒里挖出一塊黑色抹在眼眶里。他拼命地揉,直到把眼窩揉成煙熏妝,然后繼續(xù)跑。喬佚看著端盒子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張曉?!睆垥哉f。“記住了?!眴特^也不回,默默地解開一顆襯衫扣。咯噠,咯噠,腳步聲還在。沈欲不敢停下,終于摸到了指紋鎖的門。手在出汗,指紋解鎖失敗。在身上抹抹再試,解鎖失敗。再試,失敗,失敗,失敗……越著急,越出汗,明明十根手指都錄入鎖庫可門就是不開。終于,鞋音完全消失,毫無芥蒂的,云淡風輕地停在了身后。沈欲目視前方,把希望寄托在面罩、油彩和束發(fā)的保護下。自己變了許多,不一定被認出來。不在自己身后,不要在自己身后,沈欲默默祈禱。“紋身不錯,在哪里弄的?”喬佚問,捻動著一根過濾煙嘴。沈欲脖子一涼,仿佛置身漫天飛雪的酷寒,而一片冰渣偏偏滑進了他的領口。腳趾尖、手指尖至腹部,全身感官被冰得瞬間集中,全力以赴地抗拒。小喬,是小喬的聲音,5年,一點都沒變,只是沒想到他的中文說這么流利了。沈欲攥緊了拳,自己是這場對撞中的出局者,他先玩兒不起,方向盤打偏一命嗚呼。“問你呢,誰給你紋的?”喬佚又問,手套的亞光皮被指關節(jié)繃出光面感。沈欲一聲嘆息,難道被認出來了?突然間他聞到一點零星的焦味。喬佚拿煙頭燒了沈欲幾根頭發(fā),滋滋地響,笑著朝他耳背吹氣?!盁熁腋?。”完了,沈欲太陽xue突突地跳,5年的身體醒了,硬得瘆人。果然今年流年不利,命運要來搞他了。第9章不認識幸虧穿牛仔褲,底下不明顯。沈欲是打拳的人,腳后跟一轉(zhuǎn)試圖平移,螃蟹似的再躲出去。這么多年都不行突然行了,特別是背對一個小自己兩歲的弟弟,沈欲臉皮薄,撐不住。他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臉紅沒紅,但很燙。底下很難受,拉鏈硌得慌。“還跑?”喬佚撐起左臂,杵在了門上,“槍壓不住了吧?”沈欲愣了一下,停下來。從這條胳膊判斷,身后的肩高已經(jīng)不在自己之下。高挺,危險,穿西裝,確實成熟了。5年前他把小喬當?shù)艿芴壑鴮欀F(xiàn)在想想,不到18歲的男孩已經(jīng)有了深邃冷硬的五官和悶聲作大死的膽量?;蛟S那時候他就該認清現(xiàn)實,他撿回去的弟弟不是萌寵,而是一條西伯利亞來的無人認領小狼狗,扔不掉,有兇氣。沈欲不敢回頭,記得小喬說北京沒有冬天,因為對他而言不下雪就不算過冬。18歲的男孩抽雪茄喝伏特加,臘月穿短袖,赤著正待發(fā)育的臂膀蹲在陽臺吹冷風,叼著煙,說,沈哥,我身體難受。后來他才懂,出租房的暖氣開太大,熱著弟弟了。暖氣關上,那一個冬天凍得沈欲不敢出被窩。他還記得小喬的眼睛有多淺,眼神偏執(zhí),辦事極端,看一眼能傷人。“誰給你紋的?”喬佚克制著再燒兩根頭發(fā)的沖動,“轉(zhuǎn)過來?!?/br>沈欲寧死不動等身體冷卻,恨不得找個廁所隔間?!扒袄习澹皇嵌习?。”“董老板?”喬佚勾著手指把沈欲的T恤領口拉開,嘴里的白煙全噴射進領口里。他把煙拿近,距離皮膚1厘米:“還裝?你叫什么名字???”“小馬哥,打拳的?!鄙蛴卮?,不自然地動著肩膀。“小馬哥?跑這么快,我又不殺你?!眴特脽燁^照一點微光,看沈欲身上沒洗干凈的金粉。沈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這個殺字拖得比較長,蹭過他的發(fā)梢。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割開了這張面具。“喬老板對這行也感興趣?”董子豪過來,“你們要是喜歡,我多安排幾次。錢好商量。”“你這里挺熱的?!眴特摿送馓?,黑頭發(fā)低低地扎著,雪白的袖口到腕骨處戛然而止。腕口以下全在手套里。“還可以,以前的老板養(yǎng)著這幫打手,我不搞慈善?!?/br>“打手?”喬佚把外套扔給阿洛,“他們不是打拳的么?”“打拳和打人,有分別嗎?”董子豪碰了碰沈欲,“轉(zhuǎn)過來,別不懂規(guī)矩?!?/br>沈欲一動不動,不轉(zhuǎn),別扒拉我。“小馬?!倍雍烙謥G了面子,“你真以為自己是龍拳的老大,是吧?”沈欲深呼吸,情愿憋死。血管里殘留的氧氣不多了,為什么不能把自己憋暈?“沒有?!钡€是轉(zhuǎn)了過來,用沉厚的面罩擋住下半臉,上半臉抹足了油彩。一瞬間后背燒疼難忍。幻覺疼痛,前老板喜歡這些,他,骨頭,還有暫時沒回來的小白都有紋身。時間很短,整面后背只給了3個月。即便已經(jīng)紋好3年還是偶爾疼。“董老板,有什么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