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過來，短短幾秒間自己從門里變成站在門外。

“開門！”張權(quán)確信這喬老板瘋得不輕，怎么自己今年老碰上有病的小孩兒，“不開我踹了??！”

老板在一旁快急哭了?！皺?quán)哥，我們是小本買賣，別踹，別踹?！?/br>
門外一片混亂，門里一片死寂。沈欲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兩平米的單人洗手間徹底斷了他想跑的念頭，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沒睡醒一樣的恍惚神色。

喬佚站在旁邊，只看他，不說話。沈欲很白，以前自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用鼻尖貼著他的胸口，說沈哥你好白啊。

現(xiàn)在沈欲撐在臺面上，不經(jīng)意間繃出幾條淡青色的血管。距離很近，近到沈欲后悔今天沒穿長袖，好掩蓋一下身上的訓(xùn)練疤痕。手背和指節(jié)簡直是重災(zāi)區(qū)，都是打拳打出來的。現(xiàn)在什么都藏不住，以一種狼狽的方式稀里嘩啦掉了出來。

“你滾出去?！鄙蛴惠p不重地說。

小喬轉(zhuǎn)身了，沈欲一陣輕松。

突然小喬的動作像按了暫停鍵，扭過頭沒看幾眼，就將他壓在了臺面上。

第18章沒人管我2.0

沈欲被壓得一懵。牛雜店的老板有潔癖，洗手間很小但卻異常干凈，熏得他滿鼻子消毒液和藍(lán)月亮洗手液的味道。

“他是你什么人??？”喬佚問，態(tài)度理所應(yīng)當(dāng)，問得慢條斯理。

“誰？”沈欲靠著鏡面往后縮，恨不得穿墻而過。

“他！”喬佚的手摞在沈欲手背上，稍稍用力留下一片粉。

“張權(quán)？”沈欲反問，尾腔有一絲干啞，“拳場的朋友，他是股東。你不懂拳場里的事，別摻和太多?！?/br>
“哦，他能摻和，我不能?！眴特谜聘斏蛴闹腹?jié)，“他懂，我不懂?！?/br>
這話說得沈欲一頭霧水，過了很長時間才敢四目相對。

5年，他們都變了。自己不再是一窮二白的大學(xué)生，幾年刀尖舔血的日子活下來，不知不覺帶出幾分張揚和硬勁。已經(jīng)不懂什么叫溫柔。

“你長高不少。”沈欲試圖找回話題，抽出左手點上煙，指節(jié)被攥得粉紅。

喬佚盯著他的嘴?！澳阋沧兞瞬簧?。”

“是么？”沈欲吞云吐霧，在上升的白色煙團里藏起了自己，“沒有你變化大，要是走在街上我可能認(rèn)不出你來?！?/br>
“正好。”喬佚把眉一皺，“我也認(rèn)不出你。”

“認(rèn)不出就好，我工作性質(zhì)就是這樣，收錢，打拳。別可憐我，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只是我不想干了?！鄙蛴秸f越冷，想找個干燥溫暖的大被窩蜷起來，睡到死。

喬佚攥握的拳緊了又緊，松了又松。

“別可憐我，我賺得挺多的?！鄙蛴p手輕腳往外挪，“而且……”

“他親沒親過你？”

沈欲一瞬間沒聽真切，仿佛這句話是隔著墻問的。

“他，親沒親過你？”喬佚再問，換氣扇在他們頭頂嗡嗡地轉(zhuǎn)，“親過沒有？”

沈欲欲言又止，遮遮掩掩。小喬的臉其實沒怎么變，只不過以前是深眼窩壓單眼皮，現(xiàn)在骨相浮出皮脂，成了內(nèi)眼角很尖的內(nèi)雙。

“你成熟點?！鄙蛴铝艘粋€煙圈，“別這么幼稚?！?/br>
“他比我成熟么？”喬佚的腦袋稍稍歪向右側(cè)，喉結(jié)滑動很快，顯然是把什么話壓了下去。

“你……”沈欲一著急，喉嚨里鉆出一聲哨音，突兀地劃開兩人胸口間的空氣，“他是股東，和我沒關(guān)系?！?/br>
喬佚哦了一聲，身體卻沒退后，把沈欲的臉當(dāng)準(zhǔn)星對著。“沈哥，你知道么……”

沈欲下意識地往下聽。

“我好幾年都沒冰淇淋吃了。”喬佚慢慢地說，手指在沈欲手背上不輕不重地劃圈。

沈欲被殺得措手不及。

“以前你白天上課，我白天睡覺，你下課了我才醒，一睜眼就能看見你?！眴特N著他的耳朵，“北京沒有冬天，可你怕屋里沒有暖氣凍著我，每天臨走之前幫我穿襪子。我還睡著，你用小肚子幫我暖好腳，再給我套襪子。其實真的很熱，但我不脫，以前沒人給我穿過?！?/br>
沈欲撐著身子思緒不清。小喬是冬天也穿短袖的體質(zhì)，北京的暖氣又干又燥，他適應(yīng)不了，同居第一天就流了鼻血。那年他剛滿18歲，比自己矮，可鞋碼足足大了自己兩個號。一切都有先兆，這個漂亮的男孩正待瘋長，遲早要頂破自己的身高數(shù)字。

“在俄羅斯，我們不吃冰淇淋，因為冷得要命?！眴特癖е粋€昏迷的人，“可北京好熱，我第一次吃冰淇淋，是你買給我的。”

“你……”沈欲已經(jīng)沉在夢里，一不留神他們貼這么近了，“你別這樣?！?/br>
喬佚捂住沈欲的左耳，對著他右邊的耳尖：“這幾年我沒親過別人，他親沒親你？”

湊上來的人有可燃液體味，沈欲瞳仁像被發(fā)散，可腦海里飛速復(fù)盤一招制敵術(shù)，劈腕、推肘、打xue、提膝……

“我想親?！眴特焉蛴碾p手放在自己肩上，“你摟我脖子?！?/br>
“你別鬧?！鄙蛴⒖袒亟^，不心軟，可手卻沒力氣往回收，雙腿開始想遛。

“我不伸舌頭。”喬佚拱著沈欲柔韌的胸口。

沈欲的手在小喬后腦勺抓了幾下，完全可以把他的頭發(fā)狠狠扯向后方，但手指最終還是不作為?！澳銊e這么幼稚?！?/br>
“我幼稚？”喬佚笑了笑，尾聲拖很長，“對啊，這些年沒人管我?！?/br>
沈欲僵僵地看著那個創(chuàng)口貼，耳邊左右兩只鑲金屬的手套把燈光打進(jìn)他眼里，袖口間有一段肌骨分明的小臂。他習(xí)慣性地看這個骨截面的寬度，優(yōu)于自己。

嘴角溫?zé)?，沈欲對突然被親這種事反應(yīng)很大，隨手就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格擋。小喬身體往下壓著，嘴角也往下壓，嗓音也往下壓。聲音在沈欲耳朵里來回晃蕩，余音顫顫，掌心出力變?yōu)橹馔怀隽?，持續(xù)發(fā)力……

“這幾年都沒人親過我，沒人管我?！?/br>
沈欲的意志力突然被打散了。龍拳一哥的手腕從強硬到掙扎，骨節(jié)頂起又松軟，推了又推最后不設(shè)防地耷拉下去。

他微揚起頭，胸口和掌心布滿汗水。

牛雜店里，張權(quán)看著對面的葬愛貴族喝二鍋頭，特別想把這兩個小孩兒收拾了。等他這碗粉絲吃完，洗手間的門開了，先出來的是喬老板。

什么都沒說，敲敲桌子，對面的貴族就和他走了。然后再出來的人才是沈欲。

“你倆在里頭干嘛呢？”張權(quán)瞥他一眼，“你被蒸了啊，這么紅？”

沈欲坐下緩緩，懊惱地捂住臉，受驚了?！罢勝澲氖履亍！?/br>
“談贊助非要去洗手間？”張權(quán)推溫水過來，“沈欲，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鄙蛴嗥餞恤下擺忽閃幾下，濕透了，“我的牛雜粉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