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誰?。俊?/br>
“教練。”沈欲觀察他，“正規(guī)拳手都有教練，正規(guī)隊伍會有配拳師。有時候，拳手已經(jīng)打到了極限，打慌了節(jié)奏，就要靠教練。”

“哇，教練啊，厲害厲害?！睆垥匝劬Πl(fā)亮，“那個是裁判吧？”

“嗯，有裁判，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沒有公平就沒有意義。”沈欲像說給自己聽，“你還年輕，明年才18歲，應(yīng)該多上場接受挑戰(zhàn)?！?/br>
“我不行?！睆垥缘谝淮卧谏蛴媲疤宦缎穆?，“小馬哥，你說打拳擊有出路嗎？能賺錢嗎？”

這個問題沈欲沒法回答，思索了一會兒。“我確實靠這個賺錢了，但我沒有走正路。你好好打拳，肯定有出路?！?/br>
“嗯?！睆垥孕α诵Σ辉俣嘣?。拳賽進(jìn)入互相試探環(huán)節(jié)，紅方故意挑釁，藍(lán)方明顯更會防守。他看入了迷，直到第一回合結(jié)束。

“喜歡看？”沈欲突然問。

“挺……喜歡的?！睆垥缘哪抗鉀]離開拳臺。一個真正的拳擊手，除了擁有超于常人的速度和快速反應(yīng)能力，還要有全方位的防守和躲閃。還要有一支隊伍，教練，裁判，缺一不可。

“上了臺，就要全力以赴?！鄙蛴蚕矚g看，第一次看真實戰(zhàn)況，“機(jī)會稍縱即逝?！?/br>
“嗯?！睆垥砸蛔忠痪涞赜涀?，眼睛發(fā)著光，看燈光下的比賽。

20分鐘后紅方獲勝，裁判舉起紅方的左拳，張曉激動地鼓起掌。沈欲也激動，以前是別人看他，今天他終于看了別人。

可別人看他的眼神和周圍的觀眾不一樣?，F(xiàn)在身邊這些是真正熱愛這門運動的發(fā)燒友，站在籠子外看自己的，要么是追求刺激，想看打架出血，要么就是在自己身上押了錢。他們的歡呼不為自己的勝利，是為了有錢可賺。他們沮喪不為自己可惜，是為了沒看到血。

“走吧?！鄙蛴咭猹q未盡的張曉，這小子必須要送走。

張曉走出賽場還在回味?！靶●R哥，你說剛才那人的后直拳怎么那么牛逼??？他發(fā)力……”

“我有話跟你說?！鄙蛴毖圆恢M，“你是不是有病？”

“??？”張曉眼神閃躲。

看他這個反應(yīng)，沈欲能猜出答案?！澳懔鞅茄怯胁“?？等著受傷，把這筆賬賴在龍拳的頭上？”

“我、我不、不是?！睆垥蚤_始結(jié)巴，剛才還帶自己看拳擊比賽的大哥突然疾言厲色。

“是不是？”沈欲問。

張曉的表情很復(fù)雜，眨了好一會兒的眼睛?！白屇憧闯鰜砹耍乙彩菦]路走了。”

“你根本沒上過拳校?！鄙蛴衣端?，“你打拳是和我一個路子的，不是正經(jīng)出身。你得了什么病我不管，但你別想讓龍拳出這筆錢?！?/br>
張曉一直垂著頭。

“你要是傷了，你以為董子豪會給你治病？他連養(yǎng)傷的拳手都踢走了，他管你？”沈欲帶出一股決絕，“他不管，這筆費用就從贊助商身上撈，有我在，你休想?！?/br>
“嗯。”張曉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哥，我是白血病，我沒多長日子了。龍拳的兄弟對我好，我感激一輩子，活得值?！?/br>
“你愛得什么病得什么病?！鄙蛴艘豢跉猓蝗话研匕咏o他，“這里20萬你拿走，能治好就治，治不好算你出葬費。從今開始，不許出現(xiàn)在龍拳的地方，否則我一定打死你?！?/br>
“哥！”張曉抱著包，很沉。

“趕緊滾，還有，別叫我哥?！鄙蛴詈箢┝怂谎郏D(zhuǎn)身就走。他耳力好，能聽出來張曉追了幾步，可也只是追了幾步。

這算是送走了？沈欲不知道。但他不會讓別人花小喬的錢。小喬的錢是他19歲開始接手養(yǎng)珠廠一顆一顆珍珠篩出來的。

回程這一路，沈欲的心情不算好受，但剛才那場比賽確實激勵了他?；蛟S有一天，自己也能代表紅方或者藍(lán)方走上拳擊臺。

紅方？藍(lán)方？沈欲用手遮住眼睛，擋了陽光。他要當(dāng)藍(lán)的，藍(lán)的比較亮啊，藍(lán)色是小喬的顏色。

回到龍拳樓下，沈欲先在小賣部買了兩包煙。掏錢時轉(zhuǎn)念一想，又換成了尼古丁含量較少的煙。他自認(rèn)為不是一個意志力堅定的人，戒煙估計要用幾年。

踏進(jìn)龍拳俱樂部剛好中午飯點，沈欲點著煙進(jìn)去，看兄弟們站在墻邊一整排。

“你們干什么呢？不練拳了？”沈欲問。骨頭給他使了個眼色，沈欲茫然回頭，自己的贊助商坐在沙發(fā)里看手機(jī)。

臉色不是很好看。

原來是小喬來了。沈欲走過去坐下，看他手機(jī)里放著摩托車比賽的視頻，速度快得令他害怕?！皝矶嗑昧耍俊?/br>
“好久了。”喬佚關(guān)上手機(jī)，摸著下巴，“你不是說有課么？課呢？人呢？”

“剛才去送了一個人?！鄙蛴_始翻兜，“去送……你去哪兒啊？”

喬佚抬腿往外走，徑直走到前臺?！叭ド鷼狻！?/br>
“你回來?！鄙蛴妨松先?，小喬明顯等著他追，走得很慢。他幾步追上，剛抓住小喬的腕口。小喬一個回身把他摟住，拎著他的后領(lǐng)摁在了前臺。

“別鬧?！鄙蛴瘸值軅儞]了揮手，讓他們解散。龍拳小馬哥說摁就被摁住了，搞得他很沒面子。結(jié)果那幫平時很聽話的弟兄們集體倒戈，誰也沒走，站一排看他被摁。

“送誰去了？不說我掐死你?！眴特弦幻肷鷼猓@一秒把臉埋在沈欲脖子上，狠狠勒住他的腰，“我告訴你沈欲，我現(xiàn)在不是17歲，我沒那么好哄?！?/br>
“給，樓下小賣部買的。”沈欲掏出一個鑰匙鏈，是一只塑料的立體海豚，“買了一對兒，你一個我一個?！?/br>
喬佚盯著海豚研究。透明亞克力海豚肚子里灌了藍(lán)色的油，蕩來蕩去?！拔艺鏇]這么好哄?！彼兆¤€匙鏈一揪，裝進(jìn)自己褲兜，“你送誰去了？”

“張曉，你見過，年齡不大?！鄙蛴幌胱屝值軅冓s緊滾蛋，“你別抱我這么緊，我樹立這么多年的形象沒了?！?/br>
“張曉？”喬佚擰起眉頭，“哦，那個17歲的弟弟。你給他們每個都買鑰匙鏈么？”

沈欲嘆了口氣?！皼]有，我沒給別人買過鑰匙鏈……”話音剛落，電梯門開了，幾個吧臺的小姑娘穿著工作服進(jìn)來，手里拿著中午買的盒飯。

眼前是她們崇拜的龍拳一哥，被贊助商摁住了。

“看什么？”喬佚對外人挺兇的，“沒看過談戀愛？”

沈欲真他媽想捂住臉?biāo)懔?，好歹自己也罩了拳場幾年，這回名聲一敗涂地?！澳銊e這么幼稚。張曉他有病，想賴在拳場頭上，我和他把話說開，送走了。你老實點，別摸我腰?！?/br>
“真的？”喬佚輕輕掐著沈欲的腰椎，往上是背弓，“他們都比你小?！?/br>
“比我小又怎么了？”沈欲無奈，“你到底長沒長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