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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聲音明顯還沒睡。“到了?”喬佚剛把小雜毛哄睡。“到了到了,我……”沈欲看看四周,“我已經(jīng)到家了,你放心?!?/br>“這么快就到家了?”喬佚開始收拾殘局,滿地都是樂高拼件,“悟空今晚一直不肯睡,我說你回家一趟,他不信,非讓我?guī)フ夷恪!?/br>沈欲的心碎成兩半,一邊惦記家里,一邊惦記兒子。“你沒帶他回去過?”喬佚突然問。“???哦,對,沒錯?!鄙蛴掏掏峦?,“有時候……他上課嘛,而且寒暑假都有活動,回來一趟不方便。孩子小,跟我坐大巴也不方便。你晚上吃飯了么?”喬佚叼著剩披薩?!俺粤税?,你呢?”“我也吃了,我都到家了?!鄙蛴鲋e,“家里的事快安排好了,你放心,我很快回去。你夜里好好睡覺,別踢被子,我明早再給你打電話?!?/br>“嗯?!眴特研∷康拈T虛掩,“其實你應(yīng)該帶我一起回去,我又不鬧事,我很乖的?!?/br>“等下次,下次我?guī)е?。”沈欲抱著腿,話說完了可就是不想掛,“你先掛,老規(guī)矩?!?/br>喬佚笑了笑,沈欲以前就不舍得掛電話。“是不是想聽我說想你了?”“沒有,我可沒這么想,你自己要說也行?!鄙蛴嬷掳肽?,cao,反正自己都快蹲大獄了,“那你快說,不說我回去揍死你?!?/br>“沈哥?!眴特偷偷卣f,“想你了,快回來陪我睡?!?/br>這他媽的誰受得了,臭小子,混蛋。沈欲漲紅臉,等他把電話掛斷。報平安的電話打完,這下應(yīng)該沒什么念想了吧?可沈欲更睡不著了。好幾年沒一起睡,自己的身體還能入眼么?以前沒受過這么多傷,即便槍抬不起來也還勉強(qiáng)能看,現(xiàn)在呢?脛骨上還有一個包,踢腿踢出來的。小喬會不會嫌自己皮糙rou厚?沈欲抱著編織袋,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天剛亮,沈欲聽到了車進(jìn)站的聲音。旁邊的人開始打熱水泡方便面,也有鼾聲,沈欲睡得手腳冰涼,差點(diǎn)忘了這里是山區(qū)。躺著緩了緩,他搓著手坐起來,排隊去廁所洗漱。這時拿出手機(jī)看時間,信號不是很好,耳朵里好像挺鬧騰,總有昨天大巴司機(jī)肺活量巨大的喊話。水也冷,冬天的山區(qū)就這樣,沈欲把頭發(fā)扎好,在休息站的超市小窗口買了幾條煙,口香糖,刮胡刀,剛出站就被人拽住了。“往東邊去,走嗎?”拼車的出租司機(jī)梗著脖子問。“走?!鄙蛴芡纯欤?00塊不用找,送到沈家村。”“行嘞,上車等著,我再湊一個人。”司機(jī)幫他拎包,“什么東西啊這么沉?回老家趕過年的吧?”沈欲沒好意思說是黃桃罐頭?!班?,沈家村那橋修上了么?”“修什么啊,不通,到地方我還得給您撂下。”司機(jī)大咧咧拉開車門,“等著啊,這時候湊人快,馬上!”沈欲上了車,不再多問,只是好奇那橋怎么還沒修完?不是年底就完工了么?不一會兒4個人上了車,除了司機(jī)兩男兩女,拼車往前走。越往山里開越冷,沈欲坐副駕,揉著自己青腫的額頭。出租車?yán)镉袩熚逗土畠r香水味,一聞就知道司機(jī)是兩班倒,夜里可能睡車?yán)锪?。路況變得不太好,有點(diǎn)顛簸,沈欲這才覺出難受,挨過打的關(guān)節(jié)一點(diǎn)一點(diǎn)疼上來。“您關(guān)節(jié)不好吧?”司機(jī)熱心腸,“要不我開個暖風(fēng)?今年下雪早,山里積了好幾場。”“開吧?!鄙蛴€真冷了。可笑,自己真是貪享福的身子,以前怎么凍都行,現(xiàn)在坐了幾次小喬的摩托車,就開始想烤屁股。暖風(fēng)緩緩吹出來,一陣樟腦球的味。沈欲無所謂,也不困,就是發(fā)愁信號不好,微信總發(fā)不出去,只能給小喬發(fā)短信。幾分鐘后小喬的短信也回過來,說悟空剛醒就找他,不好好吃早飯。真發(fā)愁。沈欲捏捏眉心,那孩子想得多,恐怕是擔(dān)心自己出狀況,晚上找個信號好的地方和他們視頻通話吧。車一直開,后面的人一邊嗑瓜子一邊和司機(jī)聊天,沈欲聽得心不在焉,睫毛沉沉往下壓。然后他們一個接一個下車,只剩他自己了,司機(jī)趕過夜班有點(diǎn)犯困,沈欲給他遞了一根煙:“我也抽,您在車?yán)锍榘??!?/br>“誒,您可真善,將來發(fā)大財?!彼緳C(jī)接過去。“問您一件事。”沈欲拎著包,“沈家村那橋不是早就說通車了么?”接了煙,司機(jī)立刻掏心掏肺,沒什么不能聊的?!捌ò?,就他媽幾個橋墩子,傻逼似的立著,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弄的橋,捐錢跑了吧?!?/br>沈欲剛要點(diǎn)煙,表情很復(fù)雜?!爸挥袠蚨兆??”“前邊拐彎就到,您自己看?!彼緳C(jī)說著,500米后拐了個彎,停在一條說不清哪里流出來的河邊。面前是8個水泥墩子,每個都有1米多寬,橋面憑空消失一樣。“到了啊,給您家里人帶個好,拜早年?!彼緳C(jī)幫他卸了編織袋。沈欲給他塞了一張人民幣,又送了一包煙。這人明顯犯困呢,抽煙醒醒神,要不容易出事。只是這橋……怎么還沒修上?沈欲百思不得其解,錢早就給完了,一條橋,不至于這么難吧。算了,想不了這么多,他爬下河堤,脫了球鞋和襪子淌水過去,水不深可一直沒過他小腿,水里兩只白腳。真涼,沈欲上了岸先搓腳,搓暖才套襪穿鞋。再往里還不是村口,有一段土路,他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抽完幾根煙的功夫才等來一輛拉干草的牛車。“谷子?”牛車上的大爺嚇一跳。“誒。”沈欲別了一捋鬢角的頭發(fā),沈家村,顧名思義大多姓沈,多多少少沾親帶故,“回來看我姥,昨天給我二舅打電話,想和我姥說說,他說老人身體不好,睡了。”“你姥?”大爺給牛車后的木板掃干凈。沈欲嗯了一聲,抱著編織袋坐上去。“你姥上個月不就走了嗎?”大爺拍拍牛屁股。沈欲剛要發(fā)短信,差點(diǎn)從車板掉下來?!笆裁??”“上個月的事啊,我還納悶,你跟你姥那么親,奔喪也不知道回來。你這頭發(fā)要不要剃剃?怪長的,也不好看,省得你舅他們又罵人?!贝鬆斖罂戳艘谎?,“谷子?”沈欲正發(fā)愣,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只是這一聲谷子把他叫了回來。沈欲,小名谷子,因為自己出生那年家里谷子欠收,欠了二舅家20萬。酒店套房里,喬佚給兩個孩子倒牛奶,一杯溫一杯冰,順手拿起手機(jī),撥通電話。“施美老師您好,我是喬一安的爸爸?!?/br>“您好?”施美剛剛起床,幼師的職業(yè)敏感度讓她瞬間清醒,“是不是小朋友出什么事了?”“不是,兩個孩子都在我這里?!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