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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那么你等死。拿了,說明你不傻。你高棣,敢不拿么?環(huán)環(huán)相扣,妙到巔毫,不會有比這更漂亮的計謀了。周容不僅把高棣試探了個底兒掉,還順手補(bǔ)完了這個計劃的先天缺陷——就算有心人全程盯梢,也只能看到他撕信,端王和皇子勾結(jié)的證據(jù),一絲絲都找不到。高棣想到這里,已經(jīng)沒有挫敗感了。他輸?shù)貌辉?。任何人輸給周容,都不冤。吳玉蓮聽完,好半天才緩過勁:“姆媽竟沒看出他心思這么壞!他這樣試探,就不怕你是真傻嗎?他藏起來,你萬一找不到怎么辦,這計劃不就完了嗎?”高棣摟著吳玉蓮,聞言道:“他這等人,會甘心給端王差遣嗎?”他垂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吳玉蓮,食指刮平她臉上的皺紋,“他也要擇主的。他白日說的那些不是端王的真心話,但大約是他自己的,我不傻他才會把密信獻(xiàn)給我,我要是傻他剛好把我和端王一起坑了,作為倒向高歡的投名狀?!?/br>高棣面沉如水,聲寒如冰:“這等人,我只盼再也不要和他作對?!?/br>盡管過程難捱,到底還是拿到了密信。端王的計劃很簡單,栽贓。高歡從縉國帶了幾支上好的雪參給父皇補(bǔ)身子,已經(jīng)吩咐下去煎湯,這參湯高棣當(dāng)然也有份。端王的盤算就著落在這份參湯上:高歡本意是要表現(xiàn)大度,可如果高棣的湯里有毒呢?昱合門南邊有個小側(cè)門,夜里吳玉蓮開門放端王的人入宮投毒,明天高棣作勢一抿就裝病碰瓷,高歡將百口莫辯。投毒事關(guān)重大,就算老皇帝執(zhí)意要保,高歡也沒資格爭這個太子之位了。初讀密信高棣還以為自己終于得了救,歡喜得拿信的手都在抖,冷靜下來再讀幾遍,他才看出里頭有門道。投毒作為計劃核心是不許高棣插手的,開門雖然重要,但顯然不是非吳玉蓮不可,派她去的最大目的在于拉高棣下水。端王是個精明的政客,他一丁點(diǎn)便宜都不肯讓高棣撿,搭順風(fēng)車?想都別想。沒有話語權(quán)還要攤一半風(fēng)險,這就是和端王合作的前景。這還是探出他底細(xì)之前就定好的計劃。等周容回去向端王匯報了,恐怕更與傀儡無異。吳玉蓮不通胡文,看不出信里機(jī)巧。見高棣怔怔出神,便勾著他脖子蹭過去問:“怎么了?”高棣思忖著,眼神游移半晌,最終定在吳玉蓮臉上。他眼神明顯不對勁,吳玉蓮被盯得發(fā)毛:“阿囝,到底怎么了?”那種眼神太瘆人了,吳玉蓮越發(fā)心慌,匆匆想從高棣懷里掙脫??此媾铝耍唛φUQ?,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成了平日里調(diào)皮的小少年神態(tài)。“姆媽膽子也太小了,我能做什么?”吳玉蓮作勢要捶他,高棣放下密信,一下把她打橫抱起來,走向內(nèi)室。“不過有點(diǎn)麻煩事。”他壞笑著,猴急地在吳玉蓮臉上亂親,“姆媽會幫我的吧?”吳玉蓮強(qiáng)撐著一絲清醒問:“什么事?”高棣在她耳畔輕輕吹氣,吹得她全身酥軟。他笑嘻嘻地,啞著嗓子道:“等不及了,完事兒再說?!?/br>清寧宮。夜里落了薄雪,清晨已放晴了,像是好兆頭。高歡獨(dú)自一人坐在棋桌前,膝上臥著皇后寵愛的長毛狗。不同于高棣的高鼻深目,他的側(cè)臉輪廓要柔和得多,這是母方漢人血統(tǒng)的功勞。和傳言不同,這位二皇子給人的感覺并不燥,他很沉靜,甚至很乖。他眼睛盯著棋局,手指輕輕地梳著狗毛,狗老了,很快舒服得打起盹來。他在棋桌前坐了太久,久到宮女忍不住來提醒他:“殿下,已是卯時,可要更衣?”高歡直接忽略宮女的問題。他眼睛仍盯著殘局,像招呼朋友一樣問她:“這是一個人給我出的題。只用一步讓黑方贏,你說該怎么走?”宮女看那棋局,黑紅雙方已經(jīng)廝殺到終盤,紅方還有半壁江山,而黑方只剩一將一士。宮女知道他此問定有深意,但不管怎么看都想不出破局之法。將和士連九宮格都出不了,和棋尚且是癡人說夢,要反殺紅方,還只限一步,這如何做得到?她想了想,誠實(shí)地道:“奴婢不知?!?/br>高歡笑了:“我也不知。”“不過……”他撿起棋盤上的“士”湊到眼前打量,字形結(jié)體纖瘦,筆鋒峭厲如刀,讓他想起那日來訪之人。空蕩蕩青衫下,一把涼薄骨。“這位士,也許知道?!?/br>參湯燉好,高歡要親自提著食盒給高棣送去,五年不見了,見面就要挑事。跟著他的宮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傳言非虛,高歡的沉靜乖巧僅限在他母后眼皮子底下,出門就跟擰了發(fā)條一樣,裹個嬌俏的小白貂走得勁兒勁兒的,興致勃勃地去給他哥找不痛快。高棣早就到了,在長明殿旁邊的值房等著召見,高歡讓隨從們外頭候著,自己單刀赴會。咣當(dāng)推門進(jìn)去,還是招牌式的打招呼,高歡喜氣洋洋地道:“哥我回來啦!想我沒有啊?”高棣看到進(jìn)來的人。他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無論多少次在心里描摹重逢的場景,仍抵不過真正見面所帶來的震撼。這一聲“哥”直接把高棣釘在了椅子上,如同咒語,喚醒了所有沉睡的恐懼和屈辱,它們蛇一樣地在他心里扭動。記憶里模糊的影像,瑣碎的怨毒,報復(fù)的渴望,全都有了實(shí)體。高棣感到一陣心悸,空氣變得黏稠如蜂蜜,他近乎窒息。五年的歲月突然蒸發(fā),時光倒流到高歡躺在地上咳血沫子的那天,當(dāng)時高歡還是孩子,而高棣只是個小少年。高歡說:“下一盤,賭命吧。”現(xiàn)在賭命的時候到了。他等著高歡出招。高歡好像并沒體會到此刻高棣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他態(tài)度自然得仿佛他倆不過是平常人家的一對兄弟,仿佛二人從未分開那么久,他不過出門遛了趟狗而已。高棣沒搭理他,他轉(zhuǎn)頭又盯上了旁邊安靜喝茶的青衫士人,還是喜氣洋洋地問候:“馮先生!幾天不見,清減了啊?!?/br>馮陵意欠身道:“謝殿下關(guān)心?!?/br>吳玉蓮一夜未歸,高棣又傻,只能由馮陵意陪他面圣。高歡不會放過一切給他添堵的機(jī)會,立刻暗示和馮陵意早就見過,甚至還可能有私交,務(wù)必給他心里留個疙瘩,可高棣還是沒反應(yīng)。高歡心里轉(zhuǎn)轉(zhuǎn),立刻繞明白關(guān)竅了,感情馮陵意還不知道高棣裝傻的事呢,高棣怕露餡。這點(diǎn)想透,高歡可就囂張起來了。他不會點(diǎn)透高棣的秘密,那多沒意思啊,他把食盒放桌上,做作地左右瞧了瞧:“哎喲,沒我位子呀!”明明還有椅子,他偏偏裝瞎。馮陵意要起來讓座,高歡立刻按住:“怎么能讓先生站著呢!”他厚著臉皮,一屁股坐在馮陵意腿上,“本宮將就將就得了?!?/br>馮陵意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