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椿歲回答說：“朋友！”

這兩個字他說得有點兒心虛，爸媽又問：“是同學(xué)嗎？”

“是啊，”白椿歲道，“就是給我補習(xí)的那個同學(xué)?！?/br>
他能交到朋友是件好事，白爸爸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又問了幾句，人什么性格，對你好不好之類的。不過白椿歲不太想回答，他對邱天元有一肚子夸贊都攢著，生怕在爸爸面前一不小心就露了端倪，因此回答得吞吞吐吐，還努力想扯開話題。

好在爸爸看他不太想詳談的樣子，也沒深入問。白mama從旁邊推了推他，他清了清嗓子，道：“小椿?！?/br>
白椿歲不解：“嗯？”

爸爸的手搭在他肩上，對他說：“爸爸前幾天和醫(yī)生談了談你的情況，手術(shù)你想什么時候去？”

沒想到爸爸會突然提起這件事，白椿歲不由得愣了愣，躊躇起來。

他小時候已經(jīng)做過手術(shù)，但手術(shù)也不代表完全根治，從此高枕無憂。前幾天感冒的時候，他順便又做了個體檢。具體的醫(yī)學(xué)名詞他仍然看不明白，似乎是什么室間隔缺損繼續(xù)發(fā)育，醫(yī)生建議做個二次糾正手術(shù)。

白椿歲問：“術(shù)后恢復(fù)要多久啊？”

爸爸回答說：“大概兩三個月就可以了?！?/br>
這時間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有點兒長得過分，白椿歲糾結(jié)了一會兒，說：“春節(jié)過后很快就開學(xué)了，要不等到暑假再做吧?！?/br>
爸爸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這么上進讀書??？”

白椿歲垂下頭，不敢讓自己的眼神被爸爸看見。

他沒有那么用功努力，他只是……不想在邱天元身邊無緣無故消失那么久而已。

好在爸爸也沒有拒絕，而是說：“這個手術(shù)也不急，那就等到暑假吧。”他的聲音里還帶上點兒笑意，“在學(xué)校是不是很開心？”

白椿歲答了一聲：“嗯。”

生怕爸爸聽不清，他還補了一句：“很開心。”

他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有了心心念念想一直在一起的人，遇到邱天元后的所有經(jīng)歷，對他來說都是再寶貴不過的體驗。

除夕夜短暫卻又漫長，白椿歲看著春晚守著夜，邊看電視，邊和邱天元聊天。以往只有白云鴻會做這種事，身在電視機前，心在手機里。他朋友多，要聊天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而白椿歲一個朋友也沒有，總是乖乖坐在爸媽中間，陪他們說話，在爸媽調(diào)侃哥哥的時候給哥哥解圍。

今年白椿歲也這樣，挨批的卻還是只有白云鴻一個。

白云鴻假作委屈：“對兒子要一碗水端平啊，小椿也玩手機，干嘛不說他?！?/br>
“小椿和你能一樣嗎！”mama曲起食指要敲他額頭，“天天就想和弟弟比，也不害臊?！?/br>
白云鴻也不顧什么哥哥形象，敏捷一翻身躲開了，躲到了白椿歲右邊去，以白椿歲為邊界，和爸媽隔絕開。白椿歲本來有點兒困了，被這一鬧鬧得樂起來，爬下沙發(fā)，也不管哥哥在身后的“不要拋下我不放啊”，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好繼續(xù)守夜。

邱天元對春晚的吐槽一串又一串，他不會接梗，但還是聊得很高興。邱天元還給他發(fā)了兩張照片，一張是他在吃草莓，另一張是放在陽臺角落里的小煙火堆。

邱天元問：玩過嗎？

白椿歲沒有玩過。他的新年活動是貧乏的，無趣的，甚至連這些是什么都不太能認(rèn)出來。

快過十二點了，邱天元一時之間沒有回話，白椿歲受生物鐘影響，坐著坐著，又開始打盹，腦袋一啄一啄。

忽然之間，他的手機振動起來，邱天元給他發(fā)來視頻邀請。

白椿歲沒有拿耳機，手忙腳亂點了拒絕，說：我爸媽還在旁邊……

邱天元：我又不出聲。

邱天元：[兇]又不是只有你有爸媽。

白椿歲笑起來，這次接受了視頻邀請。

邱天元已經(jīng)不在客廳里了，他跑到自家的小陽臺上，手機似乎是放在窗臺邊，固定著位置拍。

背景是漆黑的夜空與朦朧的燈光，邱天元真的一句話也不說，從一旁的小煙火堆里拿起兩根細(xì)小的銀棒，點燃，頂端瞬間綻放出絢爛的電花。

白椿歲睜大眼睛，邱天元把電花湊近了手機攝像頭，在空中揮了兩下。

躍動的火花四散開，熄滅落下，又有新的火花從花蕊中心燃出，亮出耀眼的金紅色。

一根燒得很快，在快燒到盡頭的時候，邱天元用另一根接到燃點的地方，瞬間傳了火，第二朵電花閃耀起來。

這次，他不再是無規(guī)律地?fù)]動，而似乎是在寫著什么。白椿歲聚精會神地看著，邱天元一共用了四根寫給他看，臉上始終帶著克制不住的笑容。

視頻結(jié)束后，邱天元給他發(fā)：好不好看？

白椿歲興高采烈地回：好看！這是什么??？

邱天元：仙女棒你都不知道，你真的沒有童年。

邱天元又若無其事地發(fā)：剛才寫的字你看懂了沒？

白椿歲：看懂了！

白椿歲：[可愛]是不是我喜歡你??？

邱天元：？

你看懂了個屁！我寫的是新年快樂！

不對，邱天元猛地反應(yīng)過來，攝像頭應(yīng)該是鏡像的，他這邊寫的字，白椿歲確實看不懂。

“我喜歡你”是白椿歲自己腦補瞎猜的。

哼。

邱天元別別扭扭，大發(fā)慈悲地回：嗯，喜歡你。

42.

高一下半學(xué)期，邱天元打算住宿。

他家離學(xué)校不算遠，但也絕不算近，每天早上搭公交車到學(xué)校最快都要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每天早上要浪費寶貴的十五分鐘用來通行，這十五分鐘如果拿來給他背書他能背完一首詩，用來寫作業(yè)能寫完兩道題，用來補覺能補……半個回籠覺！

半個回籠覺也很多了，早晨能用來睡覺的每一分鐘都如金子一般珍貴！

而且他們學(xué)校對住宿生管理也不怎么嚴(yán)格，自由度相對挺高。邱天元在春節(jié)過后開始未雨綢繆，為即將重新到來的悲慘早起生活做準(zhǔn)備，只思考了兩天就做下這個決定。

邱天元要住宿，白椿歲也難免打起了這個主意。

他還沒有住過宿舍，對傳說中的團體生活好奇滿滿，心生憧憬。事不宜遲，再過幾天就要開學(xué)了，爸媽不在家，他就和白云鴻提了一下。

白云鴻正在房間里打游戲，聽完他的話，直接把耳機摘下來，游戲掛機，椅子轉(zhuǎn)過來看他。

“不行?！卑自气欀苯臃駴Q，“你怎么突然想住宿？”

白椿歲也沒想到被拒絕得這么快，有點蒙，說：“因為我想嘗試一下……”

他什么都想嘗試，白云鴻也不奇怪。

“想嘗試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狀況?！卑自气櫬N著二郎腿，“你知道住宿代表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