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就是個非常有力的證明。

怒洋不認(rèn)為美國此舉，能帶有多少誠意，丈夫越過一個大洋而去，不過在報紙上，落成洋鬼子們的陪襯罷了，在檯面上沒有發(fā)言權(quán)利，私下裡，也不受他們的遵重……不若不去。

然而子吟看著妻子這反應(yīng)，卻是不由認(rèn)為，對方是不認(rèn)為自己有出使的能力。一直以來，怒洋對他兼顧各種的職務(wù)，都是持反對態(tài)度的，甚至還直言過，以子吟那樣的見識，也幫不上大哥、二哥的忙。

怒洋對子吟的那些貶抑，都是氣他一心向著兄長們，把夫妻間相處的時間忽略了；可子吟聽在耳裡，記在心裡，就真認(rèn)為妻子是看不起他。

子吟就垂著眼去，道：「……并不是只有我……徐總統(tǒng)會派人，白家亦會，湊成一個使節(jié)團(tuán)，我只是其中一員罷了?！?/br>
「那你去了，是要干甚么？」怒洋卻是冷聲問道：「別以為會幾種洋語，就有多了不起，洋人談事的時候，壓根是不需要翻譯的，他們本就不需要華人發(fā)言?！?/br>
白經(jīng)國聽出三弟這話，卻是因著遷怒，故意的貶抑子吟，他不由就正了臉色，道，「我認(rèn)為子吟適合，是因為他既能代表白家，又能代表政府，本來這個會，我是應(yīng)該親自去的，只是我實在是走不開，才委讬子吟代勞。」

怒洋就掃了二哥一眼，「止戈怎么不能去？」

「他有別的事務(wù)。」白經(jīng)國就坐正了身子，平心靜氣地道：「我讓子吟去，也是因為他在南京政府露過多次面了，同團(tuán)出使就比較融洽。止戈的職分，始終是白家居多，南京官員對他的印象并不深。」

二哥列的每個理由，都有其根據(jù)，顯然是做過一番認(rèn)真的篩選，怒洋心裡再不悅，也是找不出強(qiáng)而有力的理由，反對丈夫的遠(yuǎn)行。

然而怒洋心裡，卻是升起那被隱瞞的憤怒——二哥安排這事，顯然是不動聲色，絲毫沒有向他透露過，怒洋受著失眠之苦、被愧疚煎熬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待的丈夫出院，結(jié)果迎來的，竟是對方又要遠(yuǎn)行的消息。

要是在華夏境內(nèi)，倒也罷了，電話、電報，總有夫妻能聯(lián)繫的方式，可如今子吟去的，竟是美國，那大洋之外，怒洋也不曾到過的國家……天知道這場出使……是要多久才能回來？

夫妻倆久別重逢，剛才如火如荼的情熱，明明是教人狂喜的，然而如今卻像大風(fēng)刮過的，把那恩愛甜蜜都無情的吹散去了，怒洋心底，只覺著一陣的無力，彷彿為這段關(guān)係而神傷、難過的，一直只有自己而已。

在子吟心裡，這段夫妻關(guān)係……到底算甚么？

怒洋沈默了一陣，就抬起眼裡，看著丈夫問道：「子吟，這一個月，你是以甚么心情渡過的？」

子吟愣了愣，對于妻子這個問題，就感到有些意外，「……我…就希望早點康復(fù)，早點…回復(fù)到崗位上去?！?/br>
怒洋的目光卻是黯淡了下來，他就冷聲道：「你不恨我，到底是太寬仁了，還是壓根兒，沒有把我放在你心上……」

子吟聽著，表情就怔住了，「……你這話…是甚么意思？」

怒洋就垂下了眼睫，這個月裡，他就翻尸倒骨的，把夫妻間的矛盾再三喙磨，既懊悔著自己傷了子吟，卻又恨他心裡有武子良的存在——怒洋承認(rèn)自己是看重私情的，防線對他來說，固然是一個重責(zé)，卻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子吟的重要。

然而子吟心裡，總是有更多、更多比他重要的人事——家國天下……彷彿都比自己這個妻子，要來得重要。

怒洋扯了扯唇，就道，「我不知道，你的心掰開太多片了，大哥、二哥、武子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留有多少，是只屬于我的?！?/br>
子吟聽著妻子這話，卻是覺著心裡一揪，竟是有些難以言喻的難受，「……你還是認(rèn)為…我不夠愛你嗎……」

「從前我是認(rèn)為你最愛大哥的，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明白了。」怒洋心裡充斥著求不得的痛，而為了教子吟體會與他同樣的感受，他就故意要說那帶刺的話，傷害丈夫，「只要男人對你好，你就都愛了，誰都能招?！?/br>
子吟沈默的看了妻子一陣，眼底卻是涌著了熱意，讓他垂下眼去，不想流露出情緒了。他知道自己的不專情，是讓妻子生疑的原因，然而他就認(rèn)為，自己對孃兒一直以來用心，對方也是該懂的。

他至今還沒有責(zé)問過妻子，隱瞞邳縣消息的事，對妻子一而再的逼迫、管束，也都為難的妥協(xié)了，子吟總認(rèn)為，這是自己虧欠孃兒的。

然而能代華出使，對他來說，是項與有榮焉的任務(wù)，怒洋的反對，并再三說出那貶抑的話，就教子吟感到真正的失望。

他們從前的無數(shù)次爭吵，都是在溫存下合好的，說到底，心裡還是愛著對方，不管是多少次的離合，只是為了一再證實，自己在對方心裡的位置。

然而愛意儘管有多深濃，橫亙在夫妻間的矛盾漸多，就難以再掩蓋過去了……

「……孃兒……」子吟就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確實不是個好的丈夫，然而我本來…是打算要與你走一輩子的?！?/br>
怒洋聽著這話，表情就有些凝滯，然而他還是維持著冷硬的表情，就要聽子吟能說出甚么話來。

「夫妻間的信任生了動搖，不管如何補(bǔ)救，也是已經(jīng)回不去了?！棺右鞯偷偷拇怪郏f這些話，都是發(fā)乎內(nèi)心的，并沒有任何意氣的成分，「我以為我能放下子良，但是……那是我的血親弟弟，不管他干下再過份的事，我……還是不能就此割捨他，武家……是我的根。」

怒洋目光就定定的注視著丈夫，是個山雨欲來的沈郁表情，他就看見一顆眼淚，無聲的從眼角落下了，他是很少看子吟哭的，子吟雖然軟，但性子卻是十分強(qiáng)韌，唯有真走到絕路了，他才會暴露出這脆弱的一面。

「武子吟，你這話是甚么意思？」怒洋就感覺到喉頭干澀，「你是要與我離婚了嗎？」

「若然這夫妻關(guān)係已經(jīng)是一場折磨……」子吟看著形容憔悴的妻子，就紅著眼，沈痛地道，「我們……就不要堅持下去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難眠

第四百九十九章、難眠

春末，嗚嗚的火車鳴笛聲從盛京沿著軌道一路呼嘯而去，經(jīng)歷數(shù)天數(shù)夜的車程，子吟便抵達(dá)南京，與政府的赴美使節(jié)會合。

浦口車站裡，迎著武院長所坐的列車月臺上，就站滿了許多政府要員，甚至是徐總統(tǒng)本人，也都在列。

子吟從火車下來，便受到伍副官熱情的相迎，小伍不但是徐總統(tǒng)手下第一跑腿，自問與武院長的私交，也是與別不同，看到子吟，當(dāng)即熱絡(luò)的笑了：「嗬﹗武院長﹗總統(tǒng)和徐小姐……等你等的可久了呢﹗」

子吟提著個偌大的行李箱下車，小伍瞧著，當(dāng)即殷勤的要上前幫忙，子吟卻是婉拒了小伍的好意，道，「去美國的路上，我都得親自提著，你就讓我習(xí)慣習(xí)慣吧?！?/br>
小伍笑了笑，便不與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