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這個世界停留了這么多年，繆宣對它的了解還是十分單薄，他探索過所有的八十一個城市，但對于城市外的地區(qū)則一無所知

實際上黑暗的領(lǐng)域可以說是無垠的，因為在如今人類探索的版圖上，最外環(huán)也就是第五環(huán)城市外的區(qū)域全部都是未知。

也許曾有人走出過最外環(huán)的隕落城市，但是沒有一人回歸或者將信息傳遞回來。

繆宣在進(jìn)入圣西亞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黑暗的領(lǐng)域和光輝之土不同，這里的白日與夜晚沒有清晰的界限，不論是在哪一個時間點都有人在黑暗中游蕩。

圣西亞位于圣蘇卡的南方，兩者之間相隔了三個城市，假如將王都光明圣城算作圣路彌爾帝國的最內(nèi)層一環(huán)，那么圣西亞就是處于四環(huán)的那二十四個城市之一。

最初流落在外的“惡魔”生存在最外環(huán)，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輪不斷隕落，外圈建筑腐朽，黑暗遺民們大多數(shù)也在向內(nèi)遷徙。

四環(huán)算是黑暗遺民最喜歡的定居點，也是開荒時期比較早的城市，與三環(huán)相比更穩(wěn)定，與五環(huán)相比更安全。

圣西亞這座城市在隕落前據(jù)說是出了名的鮮花之城，土壤格外肥沃，即使在日輪落下后也保持著一定的富饒。

而且這一座城市中有著相對穩(wěn)定的秩序，與其他城市相比會更加安全。圣西亞的教堂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炸毀了，但落下的建筑物殘骸卻被人再次利用，在城市最中央重新建立起了第二層算得上牢固的圍墻，行尸被阻擋在圍墻外，使墻內(nèi)的人能穩(wěn)定地居住。

比較安定的社會環(huán)境讓文化的復(fù)蘇有了土壤，因此圣西亞在古文字上的研究是領(lǐng)先于所有黑暗城市的。

圍墻上是有巡邏的人的，但繆宣誰也沒驚動，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廢棄的老教堂中。

不得不說所有的城市里都有標(biāo)配一樣的巨大教堂，這不僅僅是宗教中心，更是政治與教育的基礎(chǔ)，損毀后的教堂也還有著巨大的地窖，圣西亞的人就直接在地窖的基礎(chǔ)上向下拓展，挖出地下建筑來安置老弱病殘和光明子系。

繆宣熟門熟路在地道中轉(zhuǎn)圈，最后在一個小小的木門前停下。

他敲了敲門：“夫人，我來了。”

門被打開了，為他開門的也不是陌生人，正是薇拉。

這一間房間內(nèi)很奢侈地點起了一盞小燈，小小的水晶球被高高掛在天頂上，照亮了滿屋的石碑書籍，一個佝僂的老婦人坐在小燈的正下方，披著厚厚的披肩，手中是羊皮紙和筆。

老人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唯有雙眼還是純正的漆黑，她的面容相當(dāng)慈祥，但眉宇間又自然有一種堅韌和睿智。

繆宣朝薇拉點點頭，在老婦人身邊坐下，把信件遞給她：“夫人，我來遲了?！?/br>
老婦人微笑，緩慢地?fù)u了搖頭：“大人，您來的時機(jī)剛好?！?/br>
老婦人看了一眼薇拉，薇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躬了躬身，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那個孩子……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多謝您上一次對她的教誨”老婦人拿過信件，對繆宣緩緩道，“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被送到我們圣西亞，那遠(yuǎn)方的日輪……大人，請您如實告訴我，圣安珀還能堅持多久？”

系統(tǒng)唏噓不已，繆宣在短暫的沉默后說出了他的估計：“我認(rèn)為不會超過五百日?！?/br>
老婦人像是早已預(yù)料到了悲劇，但仍舊不愿意直面似的，她沉重地合眼嘆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竟落下眼淚來。

“又是一輪日輪?！?/br>
繆宣靜靜地坐在老婦人身邊，耐心地等待她冷靜下來。

良久后，老婦人終于擦去了眼淚：“讓您見笑了，我在很小的時候曾經(jīng)去過圣安珀，那個時候那里真是明亮啊……”

老婦人搖搖頭，從身邊的書籍中拿出了一個卷軸：“大人，這是您上一次給我的，很抱歉，我只能解讀出其中的一半，剩下的還得讓那位學(xué)士來比對?！?/br>
繆宣打開卷軸：“不，您辛苦了。”

系統(tǒng)掃描完畢干凈匯報：【秒哥！掃好啦！】

繆宣將卷軸放回去：“我記下了，這一次的符號也請你多費心?！?/br>
老婦人接過卷軸，似乎在猶豫著什么，一臉的欲言又止。

繆宣起身抖了抖斗篷：“……那么我就先告辭了？”

“不！請您等一等?！崩蠇D人終于開始開口了，“您從圣洛倫帶來的石碑我也嘗試過用通用語去解讀，但是難度非常大，于是我換成了我們自己的語言?！?/br>
繆宣一愣：“黑暗領(lǐng)域的語言？”

這個世界的語言包很小，總共就包括兩種語言，一種是光輝之地流傳的通用語，另一種則是黑暗遺民們使用的語言。

后者的使用范圍并不大，屬于在黑暗領(lǐng)域中待了很久的老居民，誰也不知道這種語言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但是在大眾的認(rèn)知中，這種語言脫胎于通用語。

“是的！”老婦人一臉的為難，“我們都知道我們的語言來自通用語，但是我在使用我們的語序和構(gòu)成時卻有更順理成章的感覺，然而您的石碑全部來自日輪下的教堂，這些都是由光明神信徒書寫的東西，按理說這都是不應(yīng)該的！”

系統(tǒng)沒聽明白，但繆宣卻立刻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您的意思是，通用語……”

“是的！要是真是如此，我只能去猜測通用語根本不是母系語言！通用語實際上才是年輕的子系語言！”老婦人激動起來，她捂著胸口喘氣，“如果是這樣那才能說得通，久遠(yuǎn)的歲月埋藏了太多的真實，過去的歷史是用古老的文字書寫的，而這些失傳的文字最終衍生為如今的通用語和我們的語言，而且我們的語言要更古老！”

這個猜測就是直接推翻了如今教會所宣布的歷史的根基！假如歷史真的如教會所說的那樣順利延展，那么語言怎么可能出現(xiàn)大斷層？

繆宣了解這位老人，如果沒有證據(jù)她是不會做出這樣大膽的猜測的，他問道：“您是不是……用我們的語言解讀出了什么？”

老婦人露出一個勉強(qiáng)的微笑：“您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寧愿相信我看錯了?！?/br>
“那石板上說：日輪的種子播種在虔誠的人心中，在人們的額頭間流傳，在圣人的靈魂上開花結(jié)果，帶來了日輪?！?/br>
“不論是圣人也還，傳播種子的人群也好，在這些名詞前，都會有各種贊美的形容詞——它們在贊美‘黑色’?！?/br>
“純黑的眼睛，純黑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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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宣從圣西亞的地下爬出來，坐在由凌亂巨石堆砌的第二道墻上，心情格外復(fù)雜。

他內(nèi)視自己的精神力海，在海面上瞅見了那棉花糖一樣“Duang”、“Duang”亂跳的小光球。

繆宣：……

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