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慢吞吞道：“發(fā)完食物后，我會發(fā)垃圾袋的，這位乘客——請保持車內(nèi)的清潔?！?/br>
中年男子冷汗涔涔，但他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情急之下索性脫下身上的秋季外套，墊住了自己的嘔吐物。

司機從座位下拖出一個大編織袋，他慢悠悠地拖著這東西從前往后走，沒經(jīng)過一個乘客就從里面掏出一個塑料袋遞過去，幾分鐘后他就走到了第七排，楚恒和虞舟緊緊盯著這個引導鬼怪，像是都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繆宣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塑料袋，這袋子倒不是那種灰色的嘔吐袋，它是透明的，里面裝著兩瓶600ML飲用水，三塊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壓縮餅干，以及一罐標簽模糊的橘子罐頭。

怎么說呢……和醫(yī)院鬼蜮相比，這套餐竟然還挺不錯的樣子。

司機仍然在不緊不慢地發(fā)放著食物，但車內(nèi)的乘客狀態(tài)卻越發(fā)糟糕，中年男子止不住的嘔吐引發(fā)了其余人的嘔吐欲望，楚恒旁邊的大學男生一下子就把食物袋子倒空，對著這個袋子吐了；最后一排的女人也一臉菜色，只是手頭沒有可以承接的東西，只能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

此時第五排的那對中年夫妻終于反應過來，妻子哭著道：“誰有燙傷藥，幫幫我們——”

第九排左側(cè)也傳出女人的哭聲：“我、我被燙到了……”

一片嘈雜混亂聲里，司機仍然邁著它不緊不慢的步伐，等到他發(fā)完了食物、拖著空袋子走回最前方后，這才抽出垃圾袋，再次慢悠悠地發(fā)下去。

垃圾袋對繆宣三人來說沒什么必要，他們的體質(zhì)早就在一次次的鬼蜮經(jīng)歷中被改造過，但普通人可沒這么好的抗性，撐開袋子嘔吐的人接二連三，像是會傳染一樣，密閉的巴士里一下子就充滿了酸臭的氣息。

楚恒臉都要綠了，只能勉勵忍耐。

虞舟開始了他的速寫大業(yè)，繆宣則仔細檢查著發(fā)到他們手中的食物，壓縮餅干上竟然是有保質(zhì)日期和生產(chǎn)日期的。

保質(zhì)期是七年，生產(chǎn)日期則是2009年7月。

繆宣：“……”

現(xiàn)在是2016年9月，這個壓縮餅干好像過期了……不，過期了才正常，比起鬼蜮里那些新鮮的面包餅干，過期食品反而更讓人安心。

繆宣擰開了一瓶水，虞舟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枚咖啡勺，他伸入瓶口攪了攪，小聲道：“蒸餾水?！?/br>
繆宣又徒手扭開了那個罐頭，虞舟故技重施：“這個評價是糖水？竟然沒有分毫果汁的成分在……但它是干凈的?！?/br>
接下來就是壓縮餅干了，只是他們目前還沒有可以鑒定固體食物的道具，不過既然飲用水和罐頭都是干凈的，那么壓縮餅干大概率也沒有什么問題。

而且它們還是過期的，簡直是質(zhì)量保障。

確定完食物安全后，三人就把食物收好，現(xiàn)在車輛上的惶恐情緒也平復了一些，被燙傷的男老師正在妻子的幫助下洗傷口，那個燙傷的女人則用自己的紙巾做了一個簡易的冷敷。

第六排的那位母親終于哄睡了嚇哭的兒子，她看看司機發(fā)下來那個裝著食物的塑料袋——兩個袋子里的東西是一樣的，都是三塊壓縮餅干一瓶橘子罐頭兩瓶水，沒有因為是孩子所以減量。

母親只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隨后干脆地騰出一個空袋，往里面裝了三塊餅干一瓶罐頭兩瓶水，她提起這個袋子，隨后站起來轉(zhuǎn)身，對后排的兩個小伙子道：“這位先生……剛才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就要撞到車窗上……這些請你一定要收下?！?/br>
繆宣愣了愣：“不用了，我只是舉手之勞。”

母親立刻擺擺手：“你的舉手之勞可是幫了大忙，而且小寶也還小，我們母子也吃不下這么多，你們都是大小伙子，給你們正好不浪費的?！?/br>
繆宣還想說些什么，虞舟卻暗示他收下：“小宣，這是大姐的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拒絕了吧?！?/br>
于是繆宣眨了眨眼：“好?！?/br>
母親當即就笑起來：“你們都是京市人嗎？我是龍江人，我叫呂詩麗?！?/br>
虞舟笑著道：“不，我是京市人，小宣是天府人，但我們的母校都是京師大學，所以小宣是我的學弟?！?/br>
“京市大學啊……你們真厲害?！眳卧婝惒唤袊@，“要是小寶以后也能考上就好了?！?/br>
虞舟：“小寶幾歲了？現(xiàn)在是在上幼兒園嗎？”

呂詩麗慈愛地笑起來：“小寶八歲了，現(xiàn)在是小學二年級。”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虞舟套出了呂詩麗的大致背景，她是一位幼師，三年前和丈夫離婚，獨自撫養(yǎng)兒子呂寶，這一次坐動車是想帶著兒子回老家。

“本來就是想回去看看爸媽，誰知道會進入這個地方……我現(xiàn)在只想保護好小寶?！眳卧婝惪酀匦ζ饋恚p輕摸了摸熟睡小男孩的頭，“我以前流產(chǎn)過一個孩子，我現(xiàn)在只有小寶了?！?/br>
這樣一片慈母心腸確實叫人動容，但問題是繆宣已經(jīng)知道宣軻和虞舟這一次都會折在這里，因此他此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虞舟則是溫和地道：“吉人自有天相，不要觸犯規(guī)則，不要放棄希望，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沒有任何實際保證的安慰——鬼蜮里的所有人都是自顧不暇，不會有什么保證的。

呂詩麗有些失望地笑了笑，還是坐回了她的位置。

也就在此時，巴士車窗外的一片黑暗中突然就出現(xiàn)了光——這光芒出現(xiàn)得突兀極了，沒有什么逐漸亮起的過程，車內(nèi)的乘客們響起一片驚呼，紛紛朝前望去，遠遠得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招牌，上面是五個字“汽車服務站”。

在服務站的字樣下還有酒杯刀叉停車場等等符號，非常生動簡潔得表明了這個地方的功能。

繆宣一愣，他們的旅程可是持續(xù)七天的，這么快就到服務站了？

虞舟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只坐滿了一個小時?！?/br>
“各位乘客們?！彼緳C的聲音又從前排傳來，“前方就是汽車服務站，有需要的乘客可以下車，巴士將在二十三小時后啟程，請不要錯過。”

繆宣和虞舟面面相覷，感情他們的猜測是錯的，巴士才是危險性相對低的節(jié)點，真正的考驗正是在這服務站里。

虞舟立即快速地打開旅行箱，他從里面掏出一個磚頭大的橙紅色長方體，巧妙地塞到座位底下——這是來自B級鬼蜮“北南航空”里的飛行記錄儀，俗稱“黑匣子”，當時宣軻為了扒拉走這玩意兒足足摳了一個小時。

車內(nèi)的乘客都是一片茫然，白玉蘭忍不住反問：“你說多久？二十三小時？”

司機沒有回答她，此時巴士已經(jīng)拐入了服務站的停車場，在司機把車停下后，非常嫻熟地抬起腳翹在方向盤上，把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