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央收起懶筋,正襟危坐：“好,謝謝老師?！?/br>
話傳到了，臨走前，教師留下句調(diào)侃：“把你朋友的臉遮好，誰再看，記得找他收養(yǎng)眼錢?！?/br>
讓一句話取笑打趣的耳朵微微發(fā)熱，這時候如果現(xiàn)出羞赧，更像坐實了某種事情。

“嗯，藏好了?！毙懷脒x擇背道而馳，配合講師無心的玩笑，擁過同桌的肩膀，摁著后腦勺讓那張臉埋進自己的肩窩。

教室里剩下伶仃幾個人，留下的都是不著急走的，中午沒什么事。

甚至還有人手揣進兜里，摸出來瓜子磕。

肖瀾央拎著背包帶站起身，在同桌臉上掐了一把嗎，帶著未消散干凈的訕笑說：“這么招眼，可怎么辦呢?！?/br>
姚遲還是一臉無所事事的表情，捂住臉頰處的那只手，涼意沁人的指尖撓進手心里。

他嘟噥一句，聲音太小，肖瀾央沒聽清。

注意力全然被掌心里輕飄飄的癢意給勾走了，不經(jīng)意間瞥到那兩瓣薄唇微囁，卻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么。

姚遲隨即站起身，與肖瀾央一道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留在教室里的其他幾名學生就抬起頭，抻著脖子往外探望。

兩三個坐起一起的人竊聲交談：“是微博上那個？”

披發(fā)的女生捶著胸口道：“對啊，校內(nèi)論壇發(fā)的貼我還回復過，幾百塊的租金你敢信？我現(xiàn)在心里頭那個悔?。　?/br>
原本是打算吃過午飯就去圖書館的，計劃趕不上變化。

京川大附近有間茶樓，生意不溫不火，消費水準偏高，大學里的年輕人有錢花也不好這一口。

肖瀾央時常從茶樓外頭路過，作為客人光顧還是頭一遭。

茶樓內(nèi)淡雅清靜，客人大多文雅派，坐在一桌的人談話都是壓低了聲的。

李擇遇提著茶壺往茶碗里添水：“我摸不清你們學生的口味，你將就吃一頓?！彼蜓弁懷肷砼郧迫?，“這孩子不是咱校的學生吧？”

肖瀾央接過兩只茶杯，言語模糊：“是我室友，他今天閑著沒事干，就跟我來學校了。”

李擇遇道：“挺好的，可算見你有個關(guān)系親近的朋友了?！毖氏虑宀瑁舫鲆豢跐釟?，他又感慨，“昨天還跟你師母在擔你的心，以往回回見你都是讓壓力摁著沒了學生樣，現(xiàn)在就好，瞧著不累人?！?/br>
肖瀾央失笑，半晌沒回音。

身邊人斂眸側(cè)目，揣抱著的手垂到桌下，扣住了他的五根手指。

席間，李擇遇向肖瀾央引薦了個人，說是跟事務所工作的朋友問來的律師。

那人一進門，肖瀾央就怔了。

李擇遇在氣氛中讀到什么：“你倆認識？”

來的人西裝履革，舉手投足間精英范十足。

“和肖先生有過兩次接觸?！彼_太師椅委身落座，隨手將公文包放到一旁，“我今天有空，能多坐會兒?！?/br>
正是將三橋大廈交到肖瀾央手里的那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男人。

和找上門來的房客不同，這人見到姚遲沒表露出半點兒懼意，根本不拿正眼瞧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嘖。”姚遲與他的反應如出一轍，不悅地別開視線。

雙方似乎有什么過節(jié)。

那人直截了當挑明來意：“事情我基本了解了，也知道你雇傭了明臺的一家律師所，我來是為了盡早徹底根除麻煩。”

他稍作停頓，手指在紅木桌面敲了兩下，“當然不是搶功，我和你在律師所的朋友私下接洽過，我們將進行合作，直到——”

話說到這里，忽然就掐滅了。

姚遲仰面，嗤之以鼻：“麻煩?！?/br>
青年跟他杠上了：“按規(guī)矩走流程辦事，是在省麻煩，希望你能多學著點兒?！?/br>
姚遲凍著臉，冷笑道：“規(guī)矩也是你們立下的，到處立規(guī)矩，最后作繭自縛，自找不痛快。”

李教授的兩條小臂端放在桌上，身體向前傾了傾：“你們兩個也是認識的？搞了半天兒，在場就我一個外人?。俊?/br>
“湯要趁熱喝?！毙懷氪蛄艘煌霚诺揭t面前，轉(zhuǎn)過頭對青年男子說，“祝你和我發(fā)小合作愉快，現(xiàn)在，先吃飯吧?！?/br>
對方又說：“還有件事，你是怎么惹上靈臺山道士的，能跟我說說嗎？”他問的是肖瀾央，說話時，眼睛卻在看姚遲。

方才被安撫好的姚遲，緩緩抬頭，雙目瞇合，躁動的兇光在眼底流淌。

場面一時半會兒是收不住了。

肖瀾央唯恐繁難纏身，站起身說：“李老師，您一會兒還有課吧？我們先走？”

李擇遇一個鉆研生物學的教授，純粹的唯物主義者，對什么道士和神鬼之說也是不感興趣的，更是不愿因為這種事?lián)胶瓦M小輩的紛爭中。

帶著自己的學生一起溜之大吉。

從茶樓里出來，肖瀾央懷歉意道：“我室友脾氣大，蠻橫愛惹事，讓您見笑?！?/br>
李擇遇大手一揮：“不打緊，年輕人有活力，精神頭還能傳染給你幾分，好事?！?/br>
他扭頭，多看了肖瀾央幾眼，點了點自己的脖子，“剛沒問你，怎么綁著繃帶呢？”

春風帶著些許暖意，正午的艷陽照得人身體發(fā)熱，老先生的外套搭在臂彎上。

肖瀾央?yún)s攏緊衣裳，牽扯起嘴角，不免尷尬道：“嗯——鬧著玩不小心傷到的?！?/br>
李擇遇：“玩歸玩，鬧會鬧，咱們學的是什么？身體哪些部位脆弱，你自己也該清楚?！?/br>
有一茬沒一茬的閑扯中走到大學校門前。

一老一少說話時都是低著頭看腳尖前的路，忽然，幾道影子就闖進視野之中，彩繪的地磚顏色深了幾塊。

肖瀾央與李擇遇幾乎是同一時間抬頭的，擋在人行道中央的不速之客，李校長不識得，肖瀾央是認識的，前天剛見過面。

不過瞧那些人眼睛盯著肖瀾央，再聯(lián)想到近日生出的是非，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李擇遇：“干什么來的？來找你的？”

肖瀾央神情漠然，只在老教授向自己看來時抿出點兒笑意，等他視線轉(zhuǎn)移開后，又冷下了。

井思杰等人諂笑著又靠近兩步：“央央啊，你舅舅和幾個姨有災，你得幫幫我們。”

這群人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神經(jīng)兮兮的。

肖瀾央：“誰讓你們來的？”

井思杰說：“何仙姑說你能救我們，讓我們上你家里頭住住就行?！?/br>
何仙姑？不嫌人笑話，還編起聊齋來了。

肖瀾央譏笑一聲，奚弄道：“那天晚上，還沒住夠嗎？是新?lián)Q的鎖，你們撬不開了？”

井佩佩讓家里人往前頭推了一把，她mama在后頭說：“佩佩要來京川上學，得有個住的地方，你不是在京川有房子嘛，做哥哥的要幫忙襯著點兒吧?！?/br>
她那天沒在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