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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看見,肯定會數(shù)落:“胃不好還灌什么涼水?”張蔚嵐當(dāng)了幾分鐘尸體,腦門上的冷汗涔涔往外冒。他正痛苦,一輛雪白的哈雷大狗忽然一溜風(fēng)拐過來。摩托上的人穿了件純白色短款棉服,長腿分跨,正頂風(fēng)招搖過市。哈雷正對張蔚嵐車門停下。它停下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張蔚嵐的吉普是個黑瞎子,正巧橫截在小道出口,擋它前路。鐘寧本想坐在哈雷上,抬頭高雅罵爹,但他一掃眼,瞅見駕駛座的那位居然掛在方向盤上,像是一命嗚呼,或是命不久矣。鐘寧只好屈尊下地,摘下頭盔,繞過去敲對方車窗:“哎,你沒事兒吧?醒醒,你還好嗎?”張蔚嵐聽到有人喊他,勉強擎起一張煞白的臉。然后,他胃里忽作一陣強烈的翻江倒海,劇痛難當(dāng)。隔著車窗,張蔚嵐好久沒能從對面那張臉上撒開眼。太巧了。海市蜃樓出現(xiàn)了。……十分鐘后,鐘寧坐在奧迪Q5的駕駛座上開車。張蔚嵐坐在副駕駛,捂著胃,腦袋死沉,就差給脖子壓折。為防斷頸,張蔚嵐將頭靠在車窗上分重,同時翻開眼皮,死眼珠一樣盯著鐘寧看。此景萬分的戲劇化。找個逗哏的,捏貧腔陰陽怪調(diào)哼一段諧謔曲,正好附和。鐘寧是打死也想不到。他今天的糟事,除了睡到中午起床,頭昏腦脹,上廁所又擱廁所門框上磕了腳丫子以外,還能在抄小路去自家酒吧的途中,撿到一個半死不活的故人。提起張蔚嵐,曾經(jīng)的某一時段,他是離鐘寧最近的人。他們在一個院子里長大,在一個泥坑中打架,在一間教室里懂事……他們跺彼此痛腳,挖對方心窩,更有太多大不韙,交換過情竇初開,分享過歡喜悲傷,互相潑灑滿臉的滔天怒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最親密,分開的時候最決裂。鐘寧打心眼里認為,他與張蔚嵐,愛恨皆曾歇斯底里,結(jié)局該是“老死不相往來”,“魂飛魄散于江湖”。奈何歲月磨刀,手起刀落,抽刀難斷水。江湖上風(fēng)云多變,他們還沒等老死,就又相見了。——大千世界,冤家路窄。“他一點也沒變?!辩妼幙吹饺说囊凰查g,心肝脾肺好一頓南簸北顛,硌楞出了第一個想法。一秒后他又想:“還是變了?!?/br>“你又是胃疼又是發(fā)燒,不去醫(yī)院真的沒問題嗎?”鐘寧的目光直視前方,太直視了多少有些僵硬。張蔚嵐愣了一會兒才說:“沒事,不嚴重,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你送我回酒店就行,我有藥?!?/br>張蔚嵐:“沒耽誤你什么事吧?你摩托車都停路邊了?!?/br>“沒關(guān)系。我今天也就是出來隨便逛逛,沒什么正經(jīng)事,不耽誤?!辩妼幷f。他這么說也不算蒙騙。Azure有徐懷那個靠譜的幫忙打理,鐘寧作為老板,當(dāng)慣甩手掌柜,渾不是玩意,平素只會打醬油,白坑店里的酒喝,的確不算正經(jīng)。不正經(jīng)的轉(zhuǎn)念尋思:“張蔚嵐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怎么就回來了?他當(dāng)年不是說“一輩子都不回來”嗎?不過張蔚嵐住酒店,那應(yīng)該是剛回來還沒穩(wěn)當(dāng)落腳?或者有什么原因暫時回來幾天?鐘寧:“你就住酒店?”張蔚嵐的目光動了下,“嗯”了一聲。鐘寧:“......”鐘寧發(fā)現(xiàn)自己再問不下去。時間是個毀滅者,甚至讓他找不到一種熟稔自然的語氣,用來面對一位故人。鐘寧終于瞥去一眼余光,瞄到張蔚嵐在皺眉。這人病成這德行,還敢獨自拽著吉普上街。不過張蔚嵐以前就這樣。他兩極分化得很,輕重不挨,小命還沒扽裂算是奇跡。他有譜沒心,要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就算頭上摞十個碗碟站高腳凳,都能像耍雜技一樣紋絲不動。但若是他捅了簍子,定要將無底洞戳穿,一屁股栽十八層地獄坐實惠。——看來還是沒變。鐘寧一路上不走字兒,張蔚嵐全身難受,也沒提話茬。陰森森的大白天,連鬼都不敢穿進車嗝屁。直到到了酒店門口,也沒人多崩出一個字來。“那我走了。”鐘寧和張蔚嵐對視時移開了目光,跟火燒眼球似的。張蔚嵐胃疼得一撕二挦,他想:“你還那么恨我嗎?連看我一眼都不稀罕。”張蔚嵐終于說了句重逢時該說的客套話:“留個電話吧。今天多虧你,好久不見了,下次請你吃飯?!?/br>“......好?!辩妼幠樕腺N著“大人”的“客氣”,掏出手機,和張蔚嵐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存好電話,鐘寧微微皺眉說:“你病了多休息,實在不行就去醫(yī)院??爝M去吧?!?/br>他差點問張蔚嵐:“誰照顧你?”但這和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鐘寧頓了頓,轉(zhuǎn)身走人,甚至沒跟后面那句“下次再聯(lián)系”。張蔚嵐胃里又狠抽,他臉色更白,疼彎了腰。今天的空氣特別冷,周遭如同一口煎熬大冰塊的零度鐵鍋。“我錯了。我再也不走了?!睆埼祶剐恼f,“你轉(zhuǎn)頭讓我再看看。求你。就多看一眼,我去死也知足?!?/br>第一卷.熱鋼第2章鐘家有些玄乎“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爹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扎起來。哎,扎呀扎起來……”“門神門神騎紅馬,貼在了門上守住家,門神門神扛大刀,大鬼小鬼進不來,哎,進呀進不來。”鐘寧少年時代最頭疼的事,就是被自己外婆“綁架”,聽她唱曲兒。“外婆”這個稱呼擱他們這不常用,整個三趟街也就鐘寧一張嘴從早到黑地喊,別家的小孩都叫“姥姥”。是嚴卉婉本人不讓叫“姥姥”的。她嫌棄,非說“姥姥姥姥老老死了”,讓外孫改個說法。嚴卉婉是三趟街道最時髦的老太太。說“時髦”算褒義派,還有一部分貶義派,經(jīng)常紅著眼背地戳脊梁骨,罵她“老嘚瑟精”。她今年正值六六大壽,喜好將一頭斑白的短發(fā)燙出蓬松大卷,左側(cè)鬢邊習(xí)慣夾戴各式各樣的發(fā)卡,有帶水鉆的,帶珍珠的,有琉璃的,有樹脂的……多姿多彩,什么天鵝大蝴蝶,繁花小月牙……梳妝臺專門倒個大抽屜放發(fā)卡,輪換著戴一個月不會重樣。上身的衣服也偏愛新鮮色,不是紅橙黃綠印牡丹,很難能入老太太的眼。老太太手也巧,轉(zhuǎn)得了手絹,敲得響腰鼓,水袖一甩,引領(lǐng)街區(qū)老年舞蹈隊奔夕陽,出盡了風(fēng)頭。嚴卉婉年輕的時候丈夫就病死,她如今能這般瀟灑,靠的是有個出挑的閨女。她閨女叫鐘姵,鐘寧親媽。鐘姵不是善茬,某種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