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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還想從里面撿什么。陳釀坐在沙發(fā)前,維持著抬頭的動作,下顎的疼痛在人走之后才開始加重,逐漸到了無法漠視的地步。用清水洗了把臉,對著鏡子仰起脖頸察看,果然發(fā)現(xiàn)下顎兩側(cè)有明顯的紅印。宋晟嶼一定很生氣,這是他第一次不含情欲的觸碰自己。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陳釀抹了藥躺在床上,清清涼涼的薄荷香滲入口鼻,既緩解不了指腹按壓的guntang,也掩蓋不住那人留下的淡香。窗外的景色飛馳而過,僻靜的路上已經(jīng)沒了其他車的蹤跡,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油門在不知不覺中踩到了底。大車燈晃過拐角的灌木叢,受驚的野貓炸著毛從中躍出,剎車和地面摩擦出尖銳的聲響,即使車的性能與高昂的價格相配,仍舊在高速行駛中撞進了灌木叢。地面黑色的膠痕冒著熱煙,駕駛座的車門被粗暴的踹開,宋晟嶼從車上擠下來,頭發(fā)上沾了幾片葉子,他狼狽的走到車后,靠在紅色的尾燈中間點了支煙。輪胎摩擦產(chǎn)生的膠皮味被香煙壓下去不少,宋晟嶼仰著頭吐一口煙圈,看著夜空中的月亮陷進迷霧里。宋晟嶼吸入最后一口煙,袖口朦朧的檸檬香伴著尼古丁爬進肺腑,那是陳釀家里洗衣粉的味道,廉價、劣質(zhì),把他的高級襯衫里里外外都浸透了。他自嘲地笑了起來,明明一開始只想嘗個鮮,何時讓人走得這么近,一點一點改了習慣,到了離開都會不舍的地步。煙燃盡了,痕跡消了,日升月落,生活的齒輪又開始轉(zhuǎn)動了。那些留下的忘不掉的,還是會被時間一點一滴磨平的。陳釀覺得生活正在變好,也在變壞。他的工作開始轉(zhuǎn)向更核心的任務(wù),陳錚的身體也比從前更健康,房租即將到期,手頭的存款可以住到離學校和公司更近的地方。生活井井有條,一切都像幾年前剛步入這座城市所想的那樣,好像未來充滿了希望。只是他再也不能睡一個完整的覺。夢境比從前更加頻繁,掐住后頸的手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早就在四年前就把指印刻進了骨頭里。陳釀總在半夜渾身是汗的醒來,即使裹緊了被子,后背和手腳還是浸了水般冰涼,好像離了那具貼身纏繞的身軀,他就再也捂不熱了。蔣尋在時隔三個月之后再次找到了他。陳釀?wù)跍蕚浒峒业臇|西,他的精神較以前差了許多,稍微忙碌一下就渾身冒虛汗,接到蔣尋的電話時正靠在冰箱門上喘氣。電話那頭說什么陳釀沒聽進去,他望著被收拾出來的舊地毯,本來放在臥室里,但因為第一次和宋晟嶼在上面留下太多痕跡,洗不干凈也沒有扔,只是被藏在角落里,等待著有一天被再次跟著回憶翻開。蔣尋自顧說了一段話得不到回應(yīng),又喂了幾聲,陳釀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說好。他們早就結(jié)束了的,陳釀不該再答應(yīng)他出去,但蔣尋說他要結(jié)婚了,結(jié)婚前有關(guān)于陳釀的東西要交給他。他們約定的地方是一個高檔的日料店,陳釀穿著一件長長的大衣,圍巾在頸間繞了幾圈擋住一半臉,一個月來他瘦了不少,這樣顯得臉更小了。蔣尋還是如同以前那般意氣風發(fā),陳釀先跟他說了聲“恭喜”,蔣尋喜事臨近,聽到這句話也不見得有多高興。他自然地上前想攬住陳釀,陳釀微微側(cè)身避開了,他便沒有再強求,只說“先進去再說?!?/br>陳釀低著頭跟他進了店,里頭剛好走出一行人,陳釀小心避讓開,擦身而過的人衣服上有淡淡的煙草味,似乎還混著一股清新的檸檬香,味道很熟悉。腳步頓了頓,還沒回頭,就聽蔣尋招呼他進包間。蔣尋先是就之前的事情道了歉,陳釀表示都過去了之后,他又拿出一個袋子遞給陳釀。袋子里是一個本子,陳釀看到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什么,本子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一捆膠卷。“這是底片。”蔣尋解釋道,“當初他出手的時候先找了我,只印了兩本相冊,一本在這里,另一本被他燒了?!?/br>當初陳釀通過蔣尋認識了一個攝影師,他給了陳釀一大筆錢,沒有跟他做,而是要求陳釀讓他拍一組照片。他保證過不會散播到其他地方,只作私人收藏。其實那時是陳錚病情最嚴重的時候,陳釀非常缺錢,哪怕攝影師說要把照片印刷多份賣給別人,恐怕陳釀也會答應(yīng)。但現(xiàn)在什么都在往好處走,又很慶幸當初沒有答應(yīng)。陳釀很感謝蔣尋,堅持要給這頓價格不菲的晚餐買單。蔣尋的婚姻是家族聯(lián)姻,未來太太很不好惹,最近被查出許多以前的風流艷史,也收斂了不少。臨別前,他看著陳釀與四年前相差無幾的臉,心中不免唏噓,問他:“今后還能做朋友嗎?”陳釀綻出一抹笑容,“以后恐怕見不到了,我在這里祝蔣先生和蔣太太幸福美滿?!?/br>兩人在店外分道揚鑣,陳釀抱著袋子,好像一直壓在心頭的事情又少了一件,面容也露出幾許輕松。回家前,他想在外面就把東西處理掉。陳釀最近開始抽煙了,某次加班在公司路過吸煙區(qū),就找同事討了一根,此后便時不時備著煙盒打火機,精神不好或者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抽上一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機,想起來先前聞到的味道為什么這么熟悉,因為和他的一樣,檸檬味的洗衣粉和淡淡的煙草香。陳釀?wù)业氖请x餐廳最遠的廁所,他推開門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到里面會有人在,所以臉上輕松的表情未完全收攏,就撞進了宋晟嶼眼里。他們有一個月沒見了。那晚的細節(jié)已經(jīng)模糊不清,但在看到他的瞬間還是覺得下顎發(fā)疼,宋晟嶼眼睛里的血色還殘留在他眼睛里似的,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宋晟嶼靠著洗手池抽煙,煙霧讓他的眉眼隔了很遠,他穿著一身挺拔的西裝,深灰色的大衣披在肩上,打理過的發(fā)型襯得面容愈加英俊,看上去就像剛從T臺下來的男模。但氣勢太凌厲了,光是站在那兒,就讓陳釀產(chǎn)生一種被釘在原地無法逃離的錯覺。他推門的手指蜷縮起來,在出來還是進去之間猶豫不決時,宋晟嶼已經(jīng)邁著長腿走過來了。陳釀的劉海有點長了,和圍巾一起遮住大半張臉,只留下一雙會勾人的眼。宋晟嶼難以形容在日料店看到陳釀的心情,他以為陳釀無關(guān)緊要,頂多是完全忘記需要花點時間,所以一直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可真的見到了,才發(fā)現(xiàn)有的人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浸透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了,他的一舉一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