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來承擔，又是否真的公平呢……

說不盡，道不明。

……

“九凊，人可能會知道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嗎？”晚間吃飯時，百川忍不住問道。大晉北境幾年的相處，他們早已不再相互客氣了。

當然，百川也并不真的明白，至是覺得九凊實在孤獨多年，各取所需罷了。

九凊放下筷子，認真道：“可能，仙人托夢、祖上顯靈，這些并不是凡間故事里才有的，本就是真實存在的。”

“可是人界之事不可隨意插手??？”

九凊的眼神突然復雜起來，溫柔又嚴厲，“這些你不是最清楚了嗎？”他看著百川的眼睛，又補充道：“插手了就要承其因果，間接的就會好一些。所以他們托夢，而不直接干預?！?/br>
“不像兩千年前的你?！?/br>
九凊的語氣帶著哀怨，百川心里卻涌過一陣暖意，那些日子已經(jīng)離他很遠了，義無反顧的“拯救蒼生”的那個水神神君，他自己都要忘了，可是現(xiàn)在九凊不僅記得，并且還會責怪他的“不懂事”。

“今日我在望鄉(xiāng)臺遇見一個人，他說周國即將水患?！?/br>
他說的很是隨意，像是在描述一件旁人的小事。雖然這件事說起來的確是旁人的事，但是偏偏是水患。

又是水患。

他不說，九凊卻也懂了。

“若我有一日引水淹了我這鬼君殿，也是水神殿下的錯？”

不等百川回答，九凊又道：“若是，那我現(xiàn)在就去引水來?！?/br>
九凊又看懂了他的想法，他的自責。可是卻絲毫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他只好順著他問：“淹了這鬼界殿，我賠不起可怎么辦？”

軟硬不吃，還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九凊突然伸手捏了捏百川鼓鼓的臉，惡狠狠道：“我是在讓你賠嗎？”

這動作太突然，百川有些蒙了，小聲嘟囔著：“是你讓我賠的啊……”

九凊氣樂了，挑著眉道：“若真淹了，你自然陪的起?！?/br>
數(shù)盡六界，望穿秋水，還是只要你。

這話放在心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無數(shù)遍。最后卻只是給對面夾了個豬腳：“快些吃吧，飯菜要涼了?！?/br>
第15章欲2

第二日一早，百川就知道昨日望鄉(xiāng)臺那個人說的水患是什么了。

一大早剛吃完早飯，九凊就莫名其妙非要他留下，要給他畫一幅丹青，硬是擺了兩個時辰的姿勢，渾身上下都僵了，好不容易被放出來，準備去忘川活動活動筋骨，結果被滿路的魂魄和鬼差震驚了！

整條黃泉路，從頭到尾就沒斷過人！

他們大多面龐浮腫，身上還滴著水，眼白多的嚇人，儼然一副溺死鬼的模樣。

正巧馬面經(jīng)過，百川給他攔了下來：“已經(jīng)缺人到這個地步了嗎？怎么連你都要去壓魂？”

畢竟牛頭馬面在鬼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都是在鬼君殿當值的，平時下達任務也是九凊或者周雨、無常直接吩咐。

馬面一臉無奈：“這次周國半夜突發(fā)大水，淹了半國，死了不少人。半夜來不及安置，就直接送往往生了。不過連向生小公子都去了，您不知道嗎？”

向生剛搬回鬼君殿沒幾天，就說要去周雨那兒跟周雨學劍，成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理由，跟周雨學什么劍。想起來百川就有點來氣，只好道：“可能是被周雨帶去的吧，你快去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就知會一聲?！?/br>
馬面走了，百川突然想起九凊今日的反常來?？粗呛趬簤旱娜巳?，也不活動筋骨了，轉(zhuǎn)身向鬼君殿走去。

與外面的喧鬧不同，鬼君殿一如既往的安靜，殿里當班的也都去壓魂了，顯得格外空曠，百川站在書房門口，看著那個被文書擋住了大半的、幾乎整個人都要融進鬼君殿深藍色的墻壁里的身影。

百川這才真正意識到他的孤獨。

百年、千年、亦或是萬年，一個人在這座宏偉的宮殿里，做著身份尊貴的王。

沒有太陽，沒有月亮，甚至連說話的人都少有。

這人間百年流浪、幾乎是無家可歸的孤獨在這一刻都顯得不值一提。

他終于知道這是多么殘忍的懲罰了。

他大步向九凊走去。

起碼現(xiàn)在他不會是一個人。

九凊早就知道他來了，聽見腳步聲便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勾起嘴角：“你來了啊?！?/br>
“九凊，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九凊放下筆，習慣性的晃了晃脖子，“陪陪我就好了?！?/br>
“我給你揉揉脖子吧！”我想陪陪你，即使你從不曾提起你的孤獨。

九凊知道百川想幫他做些什么，這樣他也可以安心些，便笑著應下。

百川繞到他身后，聞到了淡淡的檀木香味，是他最喜歡的安神香的味道，不過他至今也只以為是九凊本就喜歡，他手法生澀的揉著九凊的肩，無意中看見九凊案前放的是周國水患的死傷統(tǒng)計，還沒仔細看，便聽九凊說：“明日我要去人界一趟?！?/br>
百川手上動作不停，無意識的越發(fā)溫柔起來：“是這次的水患嗎？”他想起了望鄉(xiāng)臺上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說的那些所謂天災人禍。

“周國水患事發(fā)突然，恐有內(nèi)情，無常打探了些消息，那些消息被打理的很漂亮，太漂亮了，看起來毫無破綻?！本艃鹾唵蔚恼f了一些。

消息太漂亮，這看起來很正常，但卻也是最不正常的。

向來水利修繕是搶手活，無非是因為其中可謀之利誘人，水患淹了半個國，這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據(jù)說這次洪水并沒有多驚世駭俗，明顯就是人出了問題。這樣一來，與那人說的天災變?nèi)说溡步忉尩们辶恕?/br>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被合理安排了，除了幾個小的官員，甚至沒有拉任何一個四品以上官員為這次水患墊背，偏偏還找不出漏洞來。

周國皇帝不愿自己背這千古罵名，最后拉了工部侍郎背鍋，還趁機打壓了一下當朝丞相，給他安了一個失職之罪。

“我懷疑有人界之外的力量干預?！本艃踹@樣得出結論。

雖然九凊說的是懷疑，但是百川知道，若不是確認了這一點，九凊是不會親自前往的。

他似乎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我同你一道去?！?/br>
九凊閉上眼睛感受著肩上的力道，沒有轉(zhuǎn)過身來，百川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他落下一個字：“好?！?/br>
向生又壓完一個魂，看了看最后為數(shù)不多的魂魄，在輪回鏡前拍了拍衣服，又拍拍手，一副完成了艱難的工作要功成名就的模樣。

周雨正好過來，見他這樣問道：“小家伙，你要上哪兒去?。楷F(xiàn)在可沒人可以教你練劍寫字。”我和無?？蛇€沒有忙完呢！

向生滿臉笑意：“師父要帶我出去玩！”

這下周雨可不樂意了：“什么！去哪兒？去哪兒？”

“師父說先去吳國，再去周國，可能過段時間才能回來，”想著周雨還有工作，又說：“我會想你的，還會給你帶禮物！”

周雨哪缺什么東西，缺什么無常早就給他找來了，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