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刺激了他長大的欲望，現(xiàn)在看來大抵是錯的吧。

他摸著向生的頭，輕聲說道：“不再逃避什么，讓師父陪你一起長大吧?！?/br>
第二日一早，三人一同吃早餐時，九凊明顯就感覺到百川與向生之間淡淡的隔閡不在了，師徒二人的心情似乎也格外好。

百川甚至主動對向生講了關(guān)于孟婆與孟韋之間的故事，包括孟韋做的那些傷天害俗的事。

向生之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與百川一樣，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忽略那些過于惡劣的事情，知道的那少部分，也多數(shù)來源于周雨，周雨從來都是坦誠的，可是后來那個唯一坦誠的人走了。

知道事情的全部之后，向生比百川想象中的要平靜，他對百川說道：“師父，這世界總有這樣的事情對嗎？”

“是的，甚至可能比這還要邪惡。”

“我知道了，師父，其實以前暮靄森林里有這樣的事情?！辈恢罏槭裁?，向生突然道：“師父，我永遠(yuǎn)也不會變成那樣的人。”

或許向生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不諳世俗，百川為向生夾了一個包子，“我相信?！?/br>
“九凊，一會兒我準(zhǔn)備同向生去看看孟韋?！?/br>
向生聞言突然抬起頭看著百川，這正是他昨日本來準(zhǔn)備說卻沒有說的事情，后來突然來了惺惺相惜那些，弄得他自己都忘了。

百川自是知道向生想說的是什么，這么些年來總是這樣，向生每次說有事求他，多半都是別人的事情。

因為百川是師父，弟子有事找?guī)煾甘强梢缘?，但是為了旁人麻煩師父是多余的。從小到大，向生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所以昨日向生一開口百川就知道了，大約又是別人的事情，想來想去，大概就是孟婆了。

向生看著九凊欲言又止，百川又懂了似的補(bǔ)充道：“帶上孟婆一塊兒?！?/br>
百川提出要去無間地獄，九凊自然是不樂意的。那種陰暗污穢的地方，他希望百川一輩子都不要去。

看著師徒二人惺惺相惜的樣子，他甚至還有些吃醋。

于是九凊面無表情，冷冷道：“我同你們一塊去?！?/br>
百川知道九凊這樣就是心情不好了，怎么知道的呢？

九凊從來不對他冷著臉，除非是他不樂意了。

但是百川還是堅持道：“無常帶我們過去就好了，你在的話，他們會緊張?！?/br>
“難道我是什么兇神惡煞的人嗎？”

百川很像說不是，如果你不冷著個臉的話，但是他還是笑著哄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愿你過去，我希望等我回來就能看見你。”

九凊活了這么些年了，怎么會不知道百川是在哄自己，卻還是讓那番話說動了，點頭同意了，無常他也是很放心的，便妥協(xié)道：“無常與你們一同去，不準(zhǔn)丟下他，看看就早些回來。”

“當(dāng)然是不會甩開無常的，不然我們怎么回來呀！我可不想在那陪孟韋，我還要回來找你呢！”

即使知道百川是故意撿著好聽的說，九凊還是忍不住帶了些笑意：“莫要說這些了，你早些回來陪我便是最好的?！?/br>
向生在一旁默默吃著，一聲不吭，一面為師父開心，一面又覺得被這兩人酸的牙疼。

人間傳言說修羅地獄在地下十八層，百川見了卻覺得無間地獄比十八層要深得多，鬼界面上尚且只是不見日月而已，這地方卻是真的不見光了，只靠著幾處幽幽的冥火照著。

百川問過向生，即使知道孟韋做過什么，還是愿意來這一趟嗎？

向生的回答讓他很是滿意，孟韋的確是十惡不赦之人，他甚至希望這個人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但是孟婆不是，她只是一個思念夫君的普通女子，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不能將仇恨置于無錯之人。最后，向生笑著說道，況且孟姨對他很不錯，她永遠(yuǎn)是他的孟姨。

孟婆的確是無辜的，但是一切又是因她而起，這世間的對錯總是分不開的。

但是向生有一點說錯了，孟婆也在接受著她的懲罰。

她承受著無盡的孤寂，承受著所愛之人身負(fù)傷痛的痛苦。在這樣的煎熬里，她終于在這樣不見天日的黑暗里，看見了他。

孟韋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模樣了，他滿身傷痕，身處地獄的烈焰之中，見到了心中最鐘視的人，卻躲躲藏藏，不敢讓她看見自己。

“孟郎?！睔g招在烈焰之外柔聲呼喚他，他卻縮在角落不敢吭聲。

“孟郎，孟郎……”

“我不是，我不是！你認(rèn)錯了！你走??！”

歡招大約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堅強(qiáng)的，可是看見孟韋的這一瞬間還是打破了她所有的防線，這一刻她只是個女人，心里只有她的夫君。

孟韋見歡招堅持，終于抬起頭來看著她，哭喊道：“你來干什么？你過來干什么？快走?。〔灰匆娢疫@副樣子！”

此刻的他是什么樣子的呢？

滿身鮮血，衣衫襤褸，連臉部的皮膚都是不正常的藍(lán)色，傷痕遍布。可是在歡招看來，他就是她的小書生。

“你就是我的孟郎，我的夫君??！”

歡招一步步靠近，孟韋卻像瘋了似的大叫起來，“你走啊，連你也要來騙我嗎？為什么要騙我？”

他似乎已經(jīng)瘋魔了，手臂亂揮著，“為什么要騙我，騙我做盡錯事！騙我殺了那么多人？”

“你讓我怎么見歡兒？你讓我有何顏面面對她啊？”

無常見了，小聲對百川說道：“他近日時常這樣，有時會神志不清。”

“每次都說這些嗎？說有人騙他？”

“是的，可是問他是誰他也不說。”

“九凊知道嗎？”

“昨日跟殿下提了一句?！?/br>
九凊大約猜到是誰了，其實百川大約也是知道的。

向生見了覺得有些于心不忍，對孟婆說道：“孟姨，我們先走吧，莫要再刺激了他?！?/br>
孟婆見了孟韋這樣，不想走卻又沒有辦法，也知道自己在這里的確對孟韋來說是種刺激，于是便應(yīng)下了。

回去的路上，向生一直在同孟婆聊天，試圖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但是還是于事無補(bǔ)。最后到了面上，百川對孟婆說道：“行錯一步便要用千萬步來補(bǔ)，任何事情都是有其因果的?！?/br>
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明顯：不要怨恨，這是該承的因果；不要過多舉動，即使成功了，也不過是再錯一步。

“公子放心，歡招明白。”

百川點點頭，“明白就好?！?/br>
“今晚歇了班，還請公子去一趟歡招那兒，新釀了幾壇酒，想分給公子嘗嘗鮮。”

孟婆又對二人道了謝，便繼續(xù)去奈何橋盡頭布湯了，她依舊與每個往生的靈魂說上那么一兩句，與往常無二，但是百川與向生都明白，她只是將一切都藏在心里而已。

百川不知道孟婆找他所謂何事，向生聽了也覺得有些奇怪。

“師父，不會出什么事吧？”

“自然是無事的，你不相信你孟姨了嗎？”

向生搖搖頭，他當(dāng)然是相信孟婆的。但是百川與他而言太過重要，他不愿將百川的安危建立在對他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