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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人皮壽柬（四）

剛剛走進五味齋的李避之，并不知道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是發(fā)覺鐘棠的笑似乎有些不對。

“鐘棠？”

鐘棠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輕飄飄地轉(zhuǎn)身，又回到了柜后，剪起那盆禿了半邊葉子的蘭草來。

“怎么了？”李避之眉頭稍皺，也隨他走到柜后，目光不由得也落到蘭草上。

誰知這一看，卻直引得鐘棠氣呼呼地將蘭草，“砰”地搬到旁側(cè)：“不許你看別的花！”

李避之雖是面上冷若寒霜，但于人情世故上，卻并不是不通的。他看著鐘棠的反應(yīng)，在聯(lián)想起近日的風言風語，不過片刻便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心中稍一忖度，便對鋪子里那幾個茫然的金烏弟子說道：“你們先出去，我與鐘掌柜有話要說?！?/br>
那矮個的小道長也是個趕眼色的，聞言立刻打算拽著其余的弟子走，可誰知剛轉(zhuǎn)身，就聽到鐘棠涼涼地說道：“李道長，我便這般見不得人嗎？”

李避之眉頭又是一皺，便順著他的意思又喚道：“方和風，回來?！?/br>
矮個小道士方和風，剛邁出去的腳，生生又收了回來，轉(zhuǎn)頭苦著臉巴望著李避之：“李，李師叔？”

而柜后的鐘棠，卻氣得瞪圓了眼睛：“你又叫他回來做什么？你們金烏觀的人不去寧王府捉妖了嗎？若是讓什么人等急了該如何是好？”

這一串話流珠落玉盤似的，說的李避之卻不知該回哪句，索性先將人的手握住，輕言道：“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事，莫要鬧脾氣。”

那幾個金烏弟子看的眼都快直了，實在難以相信，這還是他們平時冷面少言的李師叔。

而鐘棠的氣卻還是未出完，挑眸又看著李避之說道：“捕風捉影？那道長是給人留下風了，還是留下影了，能被捕捉到？”

李避之被鐘棠這么攪纏的實在無法，剛要再試著放低聲音輕哄時，卻不想五味齋外，一個身穿寧王府家丁衣裳的男子，匆匆地跑了進來：“各位道長原是在這里啊，倒是讓小人好找?！?/br>
“道長們，還是快隨我去看看王爺吧，這事耽誤不得了?！?/br>
李避之看了看那家丁，還有鋪子中的金烏觀弟子，也知寧王府上的事態(tài)緊急。但到底是放不下鐘棠，又輕扶住他的肩膀說道：“鐘棠，沒有風也沒有影?！?/br>
鐘棠本來還憋了一肚子的話，可偏偏李避之說得坦蕩，倒像是他在無端胡鬧，終于悶悶地不說話了。

李避之見狀，寒眸一瞥，矮個的小道士立刻會意，招呼著家丁與其余的弟子：“既是耽誤不得，那我們便先走吧，先走吧?！?/br>
他這么一說，早就被這鋪子里氣氛搞得想溜的小道士們，立刻拔腿就走。而那個家丁，他本是來請李避之的，可這會被一群小道長這么裹挾著，也稀里糊涂地就出了五味齋。

鋪子里終于只剩了鐘棠與李避之兩人，鐘棠心里頭還拗著勁，李避之扶在他肩側(cè)的手，微微用力將人攬到身前，耐心說道：“圣上確實有意給奉熙郡主賜婚?！?/br>
鐘棠又睜大了眼睛，手不自覺的攥住了李避之的衣袖，李避之卻只是包著他的手，繼續(xù)說道：“不過既不是與金烏，也不是與太淵，是與她的表兄寧王。”

“怎么又成了寧王……”這消息起起伏伏，惹得鐘棠怔了怔，才嘀咕出聲，眼眸也跟著垂了下去。

“本就是與寧王，”李避之知道，鐘棠這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便與他說道：“不過是被人或有心，或無意的傳變了樣?！?/br>
西隸聯(lián)姻在即，這趕在聯(lián)姻前定下的婚事，自然是有人樂得看見，有人存心攪渾。

鐘棠也聽得出李避之話中的意味，回想自己方才折騰地實在沒意思，但嘴上卻是不肯退讓的。

他轉(zhuǎn)而反客為主般，靠在李避之的懷里，挑撫著這道長的下巴：“可單憑道長這么一張嘴來說，我若是不信呢？誰知道你是不是哄我？”

“那你要如何？”李避之微微頷首，鐘棠的手便蹭到了他的唇邊。

“親見親聽才為實，”鐘棠歪歪頭，又是勾唇而言：“我要和李道長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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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到遲了眾人三刻的李道長，終于來到寧王府門前時，身邊卻又多了位，身穿青衣道袍，面容魅人的小道士。

“李道長，您來了?！边@剛到府門，便見一皂色衣裳的老太監(jiān)走了過來，“剛剛見著貴觀的小道長們先來了，老奴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李避之先是如常與那老太監(jiān)作一道禮，然后才說道：“事關(guān)王爺，貧道怎敢不親至?！?/br>
老太監(jiān)笑笑，目光又在李避之身后的鐘棠身上頓頓，但到底不是說閑話的時候，簡單寒暄過后，他便引著李避之與鐘棠，往內(nèi)院行去。

這寧王府上下，自出事以來，便被府兵圍的仿若鐵桶。如今又添上了新得御名的開明衛(wèi)，巡駐于各處，任憑這王府園子原本修得多么風雅別致，如今也只剩下了肅穆森然。

而寧王所住的內(nèi)院之外，金甲龍盔的開明衛(wèi)更是密集，幾乎每五步便立一人。

鐘棠暗暗瞧過心中也覺有趣，這般多的護衛(wèi)，即便沒有靈力術(shù)法加持，尋常妖物也是近不得院的。

那寧王能一連幾月遇邪，也當真是稀奇。

直到進入那上書“雅輝堂”三字的內(nèi)院后，才不見了兵衛(wèi)的身影，一應(yīng)伺候的下人都換作了丫頭婆子，連太監(jiān)都不曾多見兩個。

鐘棠隨著李避之走到正房前，可還未等進去，便見一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女子，從從房中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老太監(jiān)只喚她朧娘，她就是這寧王府上的大執(zhí)事姑姑。

朧娘見他們來了，擺手低聲道：“道長來的不巧，主子驚懼了半夜，如今剛睡下了，您且去側(cè)房稍坐坐吧?！?/br>
與這些貴人打交道，就是規(guī)矩分外多些，李避之早就習慣了，點點頭后便再隨執(zhí)事姑姑往外走。

但他又怕鐘棠嫌煩，腳下遲頓兩步，垂眸低聲對他說道：“怕是要耽擱一會，你若是……”

鐘棠卻眨眨眼，暗中勾住了李避之在袍袖下的手：“我這平民輕易還進不來王府內(nèi)院呢，如今算是沾沾道長的光，進來了就好好看看?！?/br>
外頭小丫頭多起來，李避之不好再多言，只是又握了握鐘棠的手。

之前幾個先到的金烏觀小弟子，此刻也被安排到了側(cè)房中，他們聽說師叔來了，紛紛圍上去，沒曾想就看到了李避之身后，一身金烏觀道袍的鐘棠。

“鐘……鐘……”方和風當即就卡了殼，險些叫出鐘掌柜來。

幸而鐘棠勾眸一瞥，接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