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深回過神，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怎么想?！焙啅慕虻拇浇怯行┚o繃，用莊嚴(yán)的腔調(diào)叫冬深的名字，“冬深——”

“那我聽聽看?！倍畎涯樫N住他的上臂，輕輕地說，“如果她說得不好，我就不要你了。”

曹與歆與冬深想象的形象不太相同。她穿了香奈兒的套裙，很不安定地坐在簡從津的沙發(fā)上?？吹剿麄冞M(jìn)來，馬上站起身，左手緊張地拽住鏈條包帶。

“從津哥?！彼龑擂蔚亟辛艘宦?，“你們回來了。”

簡從津看了冬深一眼，才看著她說：“別亂叫?！?/br>
曹與歆很冤枉，她從小到大都這么叫，怎么忽然變成了“亂叫”。

冬深看她大概要尷尬得死掉了，張了張嘴剛想說話，簡從津忽然又開口，提醒意味很濃地說：“你來干什么的?！?/br>
曹與歆手忙腳亂地“啊”了幾聲。

“我跟哥什么都沒有，婚約是家里長輩早就定下的，原本我們都沒什么所謂，反正結(jié)婚也就是給合作一些名頭……”她的尷尬好像稍微消退了一些，“之前也說好了，婚前如果一方有異議，隨時可以取消……”

也許冬深的表情太冷靜，她求助地看向簡從津，但對方的臉色稍帶警告，曹與歆心里面委屈，又看向冬深，咬了咬牙。

“嫂子。”她臉頰通紅，狠狠心，道，“你別跟我哥吵架了，他沒腳踏兩只船?！?/br>
冬深抿抿嘴唇，看了一眼簡從津。

簡從津心說曹與歆說的什么東西，正要開口，冬深卻忽然對曹與歆笑了一下。

“那好吧?！彼麑Σ芘c歆說，“你哥過關(guān)啦?！?/br>
龍曼麗的睡眠從冬深離開病房開始，到下一個春天和下下個春天也不會結(jié)束。她的遺體冬深沒有去看，火化之后簡從津帶給他一個骨灰盒，冬深也沒再流一滴淚。

“我要環(huán)保一些處理掉。”冬深說，“她其實很恨我的，死了也不會想一直看見我。”

至于冬漸鴻，簡從津沒有說，冬深問了他幾次，也只得到“沒有死”這樣含混的答案。冬深算不上太關(guān)心冬漸鴻，簡從津不說，他也就不再問。后來王若寅來新市做客，聊天時不小心說漏了嘴，冬深才知道他整整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輕易被簡從津關(guān)進(jìn)了以管理嚴(yán)苛著名的精神病院。

“你笑什么？”王若寅看著他，不解道。

冬深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他想，簡從津怎么老跟精神病院過不去。逼吳可同去精神病院，又把冬漸鴻送去精神病院，如果龍曼麗還在，說不定現(xiàn)在也在精神病院過日子。

他好不容易收住笑容，才對王若寅說：“沒什么。”

王若寅也不深究，感慨道：“早知道這些，我就幫你了，你也不用——”

他頓了頓，沒說下去，重新起了話頭：“你知不知道，他大概有一百種方法讓冬漸鴻輕易死掉?！?/br>
冬深大概知道一些，垂下眼不說話。

“但是他偏偏不讓他死?！蓖跞粢D了頓，道，“簡從津?qū)δ阏娴暮苜M(fèi)心?！?/br>
如果冬漸鴻死了，冬深開的那一槍就變成冬深最后的印象。大概不論真相如何，冬深都會認(rèn)為是自己親手殺了冬漸鴻。

冬深不需要染血，也不需要午夜夢回被殺人的陰霾折磨，簡從津舍不得這么對他，于是冬漸鴻撿回一條命，在永遠(yuǎn)也逃不掉的精神病院度過余生。

王若寅又坐了兩個小時，晚飯之前與冬深道了別，離開了。

簡從津十點(diǎn)多鐘才回來。

他喝了些酒，在床上捉住冬深，不太溫柔地吻他。

冬深讓他弄得嘴巴很痛，正要伸手推，簡從津卻又把他從床上弄起來，要他簽一沓文件。

冬深翻了幾下，發(fā)現(xiàn)是幾份捐贈協(xié)議。冬深什么也沒問，很快地簽完了。

簡從津從后面抱住他，冬深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又聽到他顛三倒四又不失威嚴(yán)地說：“冬深，我沒有未婚妻，你不能那么對我說話。”

“醉鬼?！倍钷D(zhuǎn)過頭，推著他倒退著走，想把人弄到床上去，“我又沒說什么過分的，都半年了，還要發(fā)酒瘋。”

簡從津被他按在床位坐好，心想把他叫去洗漱不知道還要費(fèi)多少勁，于是偷懶地想去衛(wèi)生間擰個毛巾幫他擦擦臉。

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對方在自己身后開口。

“對不起?！?/br>
冬深怔怔地回過頭，看到簡從津的表情，心里猛地一痛。

他知道了，簡從津大概沒有醉，或許沒有醉成他表現(xiàn)的樣子。

“對不起?！焙啅慕驇缀跤行┩纯嗟乜粗?，“是我錯了?！?/br>
冬深一瞬間想要流淚，但他沒有，只是轉(zhuǎn)過頭，掩飾性地快步走進(jìn)浴室。

他不是在為未婚妻道歉，也不是在為假名字道歉。

簡從津從來沒對冬深提起，白舟第一次向他轉(zhuǎn)述的內(nèi)容里包含了冬深的一切。他早就知道龍曼姿和龍曼麗的故事，冬深挨到身上的拳腳，性功能障礙背后的秘密。冬深對心理醫(yī)生吐露的一切，早早變成了簡從津可憐他卻又玩弄他的價碼。

簡從津遞給他的槍，送給他的花，哪一樣都稱不上善良。他縱容冬深，捉弄冬深，就像在做一項慈善活動，悲憫地看著一只終于吃上熱食的流浪狗，有一些興趣，但高高在上地不聞不問。他裝作好心，把槍遞到冬深手里，像魔鬼引誘軟弱的人類引誘冬深，為他表演一出反抗的戲碼。

冬深走出來，蹲在簡從津的面前，認(rèn)真用溫?zé)岬拿聿吝^他的眉眼。

“你——”

“噓。”冬深把手指數(shù)在唇間，對他說，“別說話。”

熱毛巾把酒氣溶解在空氣中，飄得不見了蹤跡。

簡從津談不上后悔，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重新來過，他大概也只會這樣對待冬深。

“知道嗎，我很喜歡你?！倍钚χ鴮λf，“我最喜歡你，因為你對我很好，我喜歡你對我好?！?/br>
簡從津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可是我都已經(jīng)喜歡你了?！倍顔问执钭『啅慕虻南ドw，仰著頭對他說，“就算你對我不好了，或者從沒好過，我都還是會喜歡你?！?/br>
“所以我會永遠(yuǎn)原諒你?！?/br>
“我原諒你了?！?/br>
冬深站起身，想要把毛巾放回浴室，但卻被簡從津一把從后面抱起，毛巾落在長絨地毯上。

他順服地看著簡從津，對他說：“今天再讓你試試。”

冬深被簡從津抵在床上，雙腿打開，軟綿綿的性/器官握在簡從津帶著薄繭的手里，一下下耐心地動。

良久，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起色。冬深用小臂蓋住眼睛，忍不住哭了出來。

“怎么這樣，”冬深另一只手伸下去，發(fā)狠地?fù)荛_簡從津的手，使勁掐住自己的陰/莖，“還是不行……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