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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楠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然望著那人發(fā)呆。一股寒涼自腳底緩緩向上升,被皮膚毛孔吸入體內,滲進骨髓,很快的,從里到外,整個人已像泡在冰水里。華楠猛地打了個顫。他強自把視線移開,也無濟于事。他記得這種感覺。在那個與地下拳場的喧嘩隔絕的陰暗房間內,硬生生貫穿了靈魂的恐懼與絕望。他記得。雖然朔要他忘了,但他知道,那種感覺,就如同地下的暗流,隱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一刻也沒有遠去。然而他記得的還不止如此。類似的陰森可怖的感覺,眼前這個,坐在不遠處的這個人也強迫他體驗過。雖然起初渾渾噩噩,但慢慢的,淺薄的知覺便開始一絲絲回歸。些微的刺痛驚動了華楠凝固的神志。他覺察自己不知何時握緊了右拳,手心滑膩膩的,全是汗水。不經(jīng)意觸及這些恐怖而沉重的回憶,華楠眼前便浮現(xiàn)藍紫色,揮之不去。即使把它們的源頭一把火燒掉,如今,再見到這個無論如何也不愿再見的人,藍紫色還是去不掉。阿斯塔爾終于放下書,挺了挺脊背,站起身來。他很自然地向這邊轉臉,一頓,然后走過來。華楠克制著把頭轉向一邊的欲/望。他不自覺地抿住下唇。“你醒了。我還真擔心你就這么一睡不醒,這樣我就不能當面向你表示敬意了?!卑⑺顾栭_口,表情和聲音都透出愉快,就好像是在同久別難逢的朋友閑談。“除了朔·拉赫伊,你是我見過的最能忍耐的人。我能請教你真正的姓名嗎?”華楠看了看他,并不抗拒。“洛華楠?!?/br>第153章“聽說,你來自中國,那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家。當年亞歷山大的東征真是一個壯舉,讓驕傲的西方民族認清了自己??上?,他走得不夠遠?!卑⑺顾柭唤?jīng)心地信口說著自己想到的話題,忽然,似不經(jīng)意地,他的話鋒轉了。“不過,我佩服你的意志,也為你感到悲哀。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西方人是信命的,任何人無論如何抗爭,也無法逃離自己的命運。這一點,你現(xiàn)在應該深有體會了吧。在命運面前,任何無謂的執(zhí)著都顯得愚不可及。你以為你已經(jīng)勝利了,實際上,你并不曾走遠?!?/br>低沉不帶感情的話音如水聲一般,時近時遠。華楠勉力忍住胸口陣陣煩惡,慢慢抬起視線。男人古銅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微光,近乎黑色的眼瞳望著這邊,目光看起來十分遙遠。他用力吸了口氣,覺得不能就這樣任由對方單方面施展言語攻勢?!啊敲茨阌衷趺礃幽??如果沒有人能逃離命運,你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么呢?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等死不就可以了嗎?”深沉的眸中突然騰起一點晶波,轉瞬即逝。阿斯塔爾臉上現(xiàn)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介于訝異和憤怒之間。似乎他壓根沒想到會聽到對方的回話。突然,他又笑了,笑容難以捉摸。“我并沒有逃離命運。對于我來說,我真正的、唯一的命運只有他。我從來沒有試圖逃離過,我只想擁有他,從二十年前,到現(xiàn)在。”華楠睨著阿斯塔爾說話時那種肯確無疑的表情,禁不住淺淺地嗤了一聲。他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象中更有聊天的興致。“你是沒有逃離命運,遺憾的是,你的‘命運’逃離了你?!?/br>話音落下,阿斯塔爾的神色驟然變了。他幾步跨到床邊,伸手甩了華楠一耳光。“你懂什么?我和他,你什么都不知道,沒有評論的立場。”華楠沒有怒斥阿斯塔爾的羞辱。對方的注意力好像也隨即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他并不是逃離我,只是時機不到。他遲早會回到我身邊的。你還在想什么?你現(xiàn)在渾身上下,能用的只剩一張嘴了,還在打他的什么主意?你真以為他中意你?一個被用過的,朝不保夕的可憐蟲?死心吧,你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個人,你不可能得到?!?/br>華楠默默地注視了阿斯塔爾幾秒,眼光淡淡地垂了下去,又抬起來,正直地對準阿斯塔爾的眼睛。“我沒想要得到他。不管他心里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人也沒有,我都從沒有要從他身上、心里奪取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我想到他身邊去,希望他的身邊,能夠一直有我的位置。這是我本人的想法,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我不知道命運長什么樣子,在我心目中,我所選擇的、我所堅持的,就是我的命運。所以,我也從沒逃離過命運,我一直跟從自己的內心。”我的命運,催促我把心奉獻給那個人。我抗拒不了,也無意抗拒。阿斯塔爾出奇地沉靜下來。與華楠面對面后首先挑釁的是他,現(xiàn)在卻是他首先陷入沉默。華楠沒打算陪著他沉默,言語如今是他唯一的武器。他要進攻。“你說的也許對。我可能永遠也入不了那個人的眼和心,可我還是決定盡自己的一切去愛那個人。我當然希望得到他的回應,但如果他沒有回應,我也不強求,因為是我自己決定這么做。我是自由的,而你不是。你期望占有他,但結果會怎樣,你原本就清楚,你只會被渴望和絕望束縛住,直到死恐怕也不能解脫……”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這樣一番暢快而又擲地有聲的話語了,但卻不得不打住,因為阿斯塔爾扼住了他的脖子,使他的聲氣阻滯在喉中。華楠被迫揚起臉,仰視著阿斯塔爾,對方濃棕色的雙眼已不似方才冷淡,卻浮起一絲鮮明的殺氣,似乎下一刻,他便要不由分說結果了掌下人的性命。不大一會兒,他松開了手。一口涼氣陡地撞進咽喉,沖入肺里。華楠胸腔一緊,劇烈地咳嗽開來。“咳……咳咳……”“想不到你還能說會道的,一點兒也不像以前那個你。”不等他咳喘平定,阿斯塔爾又開口了,冰冷的話音毫無起伏?!凹热荒氵@么喜歡他,愿意不求回報地為他付出,那我就成全你。說起來,你和夏維爾的好戲已經(jīng)順利播出去了,你已經(jīng)沒用處了,但我想,一定要把你抓回來,因為我要親手料理你。你說,怎么處理你才能給他一個驚喜呢?把你切成一塊一塊的,打包給他郵寄過去?還是讓他親眼看著你被人輪/jian致死?”兀自咳了好一陣才平復。華楠喘著氣,拭掉咳出的淚花,一股寒涼如蟻蝕般自最下方的尾椎沿脊柱慢慢爬升,最后到達大腦。他無法扼制本能的恐懼,這與他多能逞強沒有關系。他明白,阿斯塔爾并不是在信口說話。他會說到做到。然而,阿斯塔爾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著,否定了自己剛說的話。“不,不能這么做……”他自言自語似的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向下斜睨華楠?!澳阏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