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邊，好似在看著火紅的火舌舔舐著那些祭品，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比火苗更高一些。

他清楚的看到，啞婆佝僂的身影站在尹浩然的身邊，此刻她正伸出干枯的手指，朝著尹浩然的頭頂湊過去……

顧潤安的手指在暗處偷偷的掐了個決。

啞婆的情況……

人去世之后變成鬼魂，會直接被鬼差帶走。

但如果鬼魂有心愿未了，或者仇恨太大，地府的人也無法消弭的話，就會讓鬼魂駐留在原地，要么想開，要么魂飛魄散，要么變成厲鬼。

昨天他在這里就見到了啞婆，可他在警車上，沒法多問什么，而且但他看到有鬼差在接近啞婆。

他本來以為啞婆會被帶走，但并沒有。

而如果啞婆變成了厲鬼，就會因為仇恨迷失本性，完全有可能無差別的傷人……

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啞婆只是把手輕輕的放在尹浩然的頭頂，慢慢的摩挲著——雖然碰不到，但啞婆摸的很認真，很開心。

她的臉上雖然是一片蒼白，甚至有些嚇人，但是神情卻充滿了慈愛。

顧潤安的喉頭更緊了。

而且他本來還有的一點疑惑消失了。

那疑惑是按道理說，啞婆是在自己的房間門口遇害的，就算被束縛在原地，也應該在那邊。

可啞婆卻在這里。

現(xiàn)在想來，啞婆并不是因為仇恨才留下，她只是舍不得尹浩然。

想到這里，顧潤安忽然開口，“你想見啞婆么？”

尹浩然猛回頭，“你說啥？”

顧潤安于是又問了一次，“你想見啞婆么？”

尹浩然還有些不明所以，“啥意思？”

顧潤安無語的解釋，“我可以讓你見到啞婆的鬼魂，你要見么？”

可尹浩然猶豫了一下。

顧潤安能理解。

有很多人是這樣的，再懷念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也會對見鬼這件事有所擔憂。

這還是好的。

甚至有些人主動要求見鬼，等真的見到之后又屁滾尿流的好像世界觀都毀滅了一樣。

典型的葉公好龍。

可能尹浩然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啞婆從他們的對話中，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渾濁的雙目中露出期待的神情看著顧潤安。

顧潤安見狀，雖然覺得尹浩然的猶豫，讓他有那么一點點的覺得……失落，但只能勸自己說，這其實是正常的。

啞婆似乎也明白，于是挪開了目光。

可尹浩然這時候開口了，“想是想的……”

顧潤安挑眉看尹浩然。

尹浩然又猶豫，“想是想，但是吧……”

顧潤安于是沒聽尹浩然的但是，“你就說想還是不想。”

算命

尹浩然只能點頭，“想！”

然后尹浩然就見顧潤安從自己買的東西里拿出三根香，湊近火苗點燃。

他手中拈著香，在空中用香煙畫出了一個無比繁復的圖案。

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圖案，是因為這些煙霧凝而不散，好似有實體一般的匯聚在一起。

而顧潤安的口中念念有詞，好似梵音。

反正尹浩然是一句也聽不懂，而且他很著急，“大師，大師，你這是干啥玩意啊？你咋說招鬼就招鬼？”

如果不是咒語不能中斷，顧潤安真的很想罵一句尹浩然。

不過現(xiàn)在他也可以用目光表達。

尹浩然看懂了，他立刻解釋，“我不是不想見，我就是琢磨……我的意思是，招鬼對你有沒有什么害處??？對啞婆又怎么樣??？我是說聽說人死了就會被帶陰曹地府去，你是要買通鬼差還是怎么樣?。克潜还聿詈侠淼难簛?，還是自己偷偷跑過來，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

顧潤安：……

他被尹浩然絮叨的覺得太陽xue突突跳。

但知道尹浩然并不是怕，而是為他們擔憂，心情就好了很多。

而尹浩然還沒啰嗦完，就見啞婆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面前。

尹浩然頓時說不出話了。

他的嘴唇顫抖著，眼神呆呆的看著啞婆，半天才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對方。

但怎么可能摸得到，于是頓時更呆了。

啞婆看著他，做出拍了拍他手的樣子，又指了指地上的兩個柿子：給你們倆的，好吃，快吃了。

尹浩然的眼淚和鼻涕又一起下來了。

顧潤安這會兒不僅喉頭發(fā)緊，眼眶也微微的紅了一些。

他本來以為尹浩然會再一次嚎啕大哭，但這一次對方并沒有，而是十分干脆的提出了問題，“啞婆你快告訴我，是誰害了你！”

不過他問的咬牙切齒的。

他真的是恨極了那個殺人兇手。

啞婆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能和人有什么仇怨？

那人無非就是要求財而已，啞婆根本不可能有體力反抗，甚至未必能看得清對方的面容，所以為什么一定要殺人？

他盯住啞婆，希望啞婆能告訴他殺人兇手到底是誰。

可啞婆卻露出了猶豫的神情，搖了搖頭：算了，算了。

尹浩然搖頭，“不行，啞婆，不行，憑什么算了！”

說到后來，他聲音又帶了哭腔。

尹浩然狠狠甩了一把鼻涕，“艸，真他媽丟人?！?/br>
感覺隨時隨地都哭出來這種事情，一點都不符合他東北爺們的性格。

而顧潤安見狀，默默的把自己的手絹遞過去了。

尹浩然猶豫了下用沒有擤鼻涕的手接過來，只擦了擦眼淚。

接著又立刻問啞婆，“啞婆，你告訴我是誰害了你，你一定要告訴我。你要是不認識的話，就告訴我他長什么樣，我就不信我逮不到這孫子?！?/br>
可啞婆看了尹浩然一眼，還是搖頭：算了。

尹浩然還想說什么，可啞婆開始不停的打手勢，意思讓他以后好好生活，別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封建迷信，搞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

尹浩然：……

不是，啞婆，你站在我眼前，告訴我不要相信封建迷信？

不過他明白啞婆的意思是讓他別信自己命不好，所以并沒有反駁，只是還是想要追問殺害啞婆的人是誰。

可啞婆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繼續(xù)的打著手勢，又看向顧潤安。

尹浩然于是在中間當了個翻譯，“啞婆說，她把房子和家里的東西都留給我了，不過她要我把大衣柜給你，因為那是個好東西，也就你能看出來，給我就糟蹋了?！?/br>
顧潤安：……

那個衣柜，是紫檀木的，而且看包漿看色澤，是確認無疑的古董。

值多少錢他估量不出來，但肯定比那小樓貴多了。

而啞婆的生活如此窮困潦倒，甚至要在這大冬天賣水果為生，也沒有賣掉衣柜，足見她對它的珍惜。

可這會兒卻要把衣柜送給自己……

顧潤安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他想拒絕，可啞婆移開了目光，忽然做出要牽尹浩然手的動作。

雖然碰不到，但尹浩然還是把手遞了過去，做出被啞婆抓住手的樣子。

啞婆又朝著顧潤安伸出手。

顧潤安猶豫了下，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啞婆接下來的動作，讓兩個人都有些驚訝。

啞婆把尹浩然的手，“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