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幺雞

    ２４年月３日首發(fā)

    第六十三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館聯(lián)詩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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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ｐｓ：黛玉湘云連詩全是原著中的，我沒那份才情。不喜歡的讀者可以直

    接跳過，喜歡的和我再重溫一次吧，太經(jīng)典了，不僅把黛玉湘云的才情展露一禁，

    更攜帶出寶釵的博學(xué)，好吧，其實還有更牛的妙玉，不過在這里幺雞寫的是湘云

    和黛玉推心置腹，只能忍痛把妙卿給咔了。曹公只兩千字，是現(xiàn)在寫書人兩萬字

    都不能及的，當然，這兩萬字還得是大家，像咱這種水平，寫一輩子也寫不出來

    了。嗯……好吧，其實又是我偷懶了。六十四回很快會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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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玉拿了銀票，也不等明天，就讓小丫頭喊茗煙來。不一會，茗煙便一路小

    跑著來了：「二爺，這幺急找我有什幺事？」

    「茗煙，你跟了我這幺多年，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了，如今有件大事還要交給

    你去料理。」寶玉道。

    「二爺，茗煙兒這幾年蒙二爺看得起，有什幺事你只管吩咐，茗煙肯定給二

    爺辦得妥妥的?！管鵁熞妼氂裆裆兀舱?jīng)道。

    「茗煙，你可記得柳湘蓮柳相公？」

    「可是北城那個？」

    「正是」

    「當然記得。去年我還和二爺薛大爺一塊去過幾遭呢?！?/br>
    「極好，你這就去尋他?！箤氂裾f著在懷里掏出銀票塞給茗煙。「他城北熟

    絡(luò)，你去找他，就說我要買一套幽靜整潔敞亮些的宅子，還請他多費心留意打探

    打探，越快越好?！?/br>
    「喲，二爺如今怎幺想起買宅子來了？感情是要金屋藏嬌？」茗煙將銀票仔

    細揣好道。

    寶玉也被茗煙逗樂了，笑道：「正是呢，這事你務(wù)必要幫我辦好才是，回頭

    我重重賞你?！拐f著又叮囑了茗煙一番才讓他去了。寶玉見茗煙去的遠了，才踱

    步回到怡紅院。麝月見寶玉回來了，忙幫寶玉更衣，一面說道：「剛才太太派人

    來回話，說北靜王府派人來，說明兒八月十五，那邊準備了幾出小戲，請二爺過

    去看戲做樂?！?/br>
    寶玉正自心煩，聽了這番話不由皺了皺眉道：「這中秋佳節(jié)的，不讓人好好

    在家里過個節(jié)。」

    麝月笑道：「那北靜郡王爺是看得起你才請你去，你何苦這般不識抬舉？別

    說老太、太太太們高興，就是我這做丫頭的也替你高興?！?/br>
    寶玉道：「罷了罷了，明兒我去就是了?！勾降诙煲淮笤纾瑢氂癖愦┱?/br>
    齊戴了，騎著馬奔北靜王府去了。

    卻說湘云正在屋里懶懶的躺著，聽見外頭寶釵的聲音道：「你們姑娘可在屋

    里呢？」湘云忙起身迎了出去。二人坐了，寶釵拉著湘云的手道：「云meimei，你

    這是怎幺了？我看你可不像單單身子不爽快?！?/br>
    湘云聽了，默默低下了頭，眼圈也紅了。寶釵見了站起來，用手按住了湘云

    的香肩道：「好meimei，是受了什幺委屈了？想是那衛(wèi)家的人給你氣生了？」湘云

    只是搖頭?！改?，是寶玉欺負你了？」湘云扔是搖頭。寶釵道：「好meimei，有什

    幺話還不能和jiejie說的？」湘云一頭扎到寶釵懷里哭了出來?？蘖撕靡粫硬胚?/br>
    咽著把事跟寶釵說了。

    寶釵緊緊摟著湘云，道：「你們啊，哎……」

    「寶jiejie，我……」

    「好了，不用多說了，既然都有了，怕也是沒用的，橫豎要想個法子混過去

    是正經(jīng)?！?/br>
    湘云擦了擦眼淚道：「寶jiejie，昨兒我和寶玉說了。寶玉說他想法子?！?/br>
    寶釵笑道：「他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子哥兒能有什幺法子？還不如我

    這進進出出的倒是方便些。好meimei，你不用著急，寶玉若是沒法子還有我呢?！?/br>
    「寶jiejie，你真好?！瓜嬖瓶薜馈?/br>
    「傻meimei，快別這幺說，都是我這當jiejie應(yīng)該做的。如今我且先問問你，你

    這肚子里的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湘云聽了，忙哭道：「自然是要的，這是我和寶玉的骨血，怎幺能不要呢？」

    寶釵聽了嘆了口氣道：「好，jiejie幫你想想法子?！?/br>
    二人又說些貼心話，不在話下。

    到了晚上，賈母命人在大觀園中擺下酒宴，眾人飲酒看戲作樂。只是王熙鳳

    病著不能來，薛姨媽身子也未大愈，只在自己院子里不來，寶釵自然是留下陪薛

    姨媽，也不得來。惜春也病著不來。寶玉又在北靜王府不得抽身。賈政賈赦賈珍

    賈璉等一并爺們都在外頭吃酒，內(nèi)眷只有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賈蓉媳

    婦、迎春、探春、黛玉、湘云。

    因沒了鳳姐，便少了個調(diào)笑的，賈母也便少了不少樂子，又沒有寶玉在身邊，

    便道：「今日這中秋節(jié)更是冷清些，倒無趣起來。

    林黛玉見坐了滿滿一桌子人賈母仍嫌不夠熱鬧，又是中秋佳節(jié)，千家萬戶都

    團聚，只有自己父母雙亡，只身在異鄉(xiāng)，不免又傷懷起來。湘云心中有事，自然

    也樂不起來。

    賈母又命將毛氈鋪于階上，命將月餅西瓜果品等類都叫搬下去，令丫頭媳婦

    們也都團團圍坐賞月。賈母因見月至中天，比先越發(fā)精彩可愛，因說：「如此好

    月，不可不聞笛?！挂蛎藢⑹吓⒆觽鱽?。賈母道：「音樂多了，反失雅

    致，只用吹笛的遠遠的吹起來就夠了?！?/br>
    這里賈母仍帶眾人賞了一回桂花，又入席換暖酒來。正說著閑話，猛不防只

    聽那壁廂桂花樹下，嗚嗚咽咽悠悠揚揚，吹出笛聲來。趁著這明月清風，天空地

    凈，真令人煩心頓解，萬慮齊除，都肅然危坐，默默相賞。聽約兩盞茶時，方才

    止住，大家稱贊不已。于是遂又斟上暖酒來。賈母笑道：「果然可聽幺？」

    眾人笑道：「實在可聽。我們也想不到這樣，須得老太太帶領(lǐng)著，我們也得

    開些心胸?！?/br>
    賈母道：「這還不大好，須得揀那曲譜越慢的吹來越好?！拐f著，便將自己

    吃的一個內(nèi)造瓜仁油松穰月餅，又命斟一大杯熱酒，送給譜笛之人，慢慢的吃了

    再細細的吹一套來。媳婦們答應(yīng)了，方送去。

    只見鴛鴦拿了軟巾兜與大斗篷來，說：「夜深了，恐露水下來，風吹了頭，

    須要添了這個。坐坐也該歇了?！?/br>
    賈母道：「偏今兒高興，你又來催。難道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因命再

    斟酒來。一面戴上兜巾，披了斗篷，大家陪著又飲，說些笑話。只聽桂花陰里，

    嗚嗚咽咽，裊裊悠悠，又發(fā)出一縷笛音來，果真比先越發(fā)凄涼。大家都寂然而坐。

    夜靜月明，且笛聲悲怨，賈母年老帶酒之人，聽此聲音，不免有觸于心，禁不住

    墮下淚來。

    眾人彼此都不禁有凄涼寂寞之意，半日，方知賈母傷感，才忙轉(zhuǎn)身陪笑，發(fā)

    語解釋。又命暖酒且住了笛。尤氏笑道：「我也就學(xué)一個笑話，說與老太太解解

    悶?！?/br>
    賈母勉強笑道：「這樣更好，快說來我聽?！?/br>
    尤氏乃說道：「一家子養(yǎng)了四個兒子：大兒子只一個眼睛，二兒子只一個耳

    朵，三兒子只一個鼻子眼，四兒子倒都齊全，偏又是個啞叭?！拐f到這里，只

    見賈母已朦朧雙眼，似有睡去之態(tài)。尤氏方住了，忙和王夫人輕輕的請醒。

    賈母睜眼笑道：「我不困，白閉閉眼養(yǎng)神。你們只管說，我聽著呢?！?/br>
    王夫人等笑道：「夜已四更了，風露也大，請老太太安歇罷。明日再賞十六，

    也不辜負這月色。」

    賈母道：「那里就四更了？」

    王夫人笑道：「實已四更，他們姊妹們熬不過，都去睡了?！?/br>
    賈母聽說，細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在此。賈母笑道：「也罷。

    你們也熬不慣，況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頭可憐見的，

    尚還等著。你也去罷，我們散了?！拐f著，便起身，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預(yù)備下

    的竹椅小轎，便圍著斗篷坐上，兩個婆子搭起，眾人圍隨出園去了。不在話下。

    原來黛玉和湘云二人并未去睡覺。只因黛玉見賈府中許多人賞月，賈母猶嘆

    人少，不似當年熱鬧。又提寶釵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賞月等語，不覺對景感懷，

    自去俯欄垂淚。寶玉又仍在北郡王府中逗留不得回，探春又因近日家事著惱，無

    暇游玩。雖有迎春探春二人，偏又素日不大甚合。所以只剩了湘云一人寬慰他，

    湘云也知道黛玉是中秋佳節(jié)思鄉(xiāng)所致，因說：「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

    苦。我也和你一樣父母早亡，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多病，還不自己保

    養(yǎng)?？珊迣歫iejie，姊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

    社，大家聯(lián)句，到今日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作了。

    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的好臥榻之側(cè)，豈許他人酣

    睡。

    他們不作，咱們兩個竟聯(lián)起句來，明日羞他們一羞。」

    黛玉見他這般勸慰，不肯負他的豪興，因笑道：「你看這里這等人聲嘈雜，

    有何詩興?！?/br>
    湘云笑道：「這山上賞月雖好，終不及近水賞月更妙。你知道這山坡底下就

    是池沿，山坳里近水一個所在就是凹晶館?？芍斎丈w這園子時就有學(xué)問，這山

    之高處，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就叫作凹晶。這凸凹二字，歷來用的人最少。

    如今直用作軒館之名，更覺新鮮，不落窠臼?？芍@兩處一上一下，一明一暗，

    一高一矮，一山一水，竟是特因玩月而設(shè)此處?！∮袗勰巧礁咴滦〉模阃@里

    來；有愛那皓月清波的，便往那里去。只是這兩個字俗念作洼拱二音，

    便說俗了，不大見用，只陸放翁用了一個凹字，說古硯微凹聚墨多，還

    有人批他俗，豈不可笑。」

    林黛玉道：「也不只放翁才用，古人中用者太多。如江淹，東方

    朔，以至上云張僧繇畫一乘寺的故事，不可勝舉。是今人不

    知，誤作俗字用了。實和你說罷，這兩個字還是我擬的呢。因那年試寶玉，因他

    擬了幾處，也有存的，也有刪改的，也有尚未擬的。這是后來我們大家把這沒有

    名色的也都擬出來了，注了出處，寫了這房屋的坐落，一并帶進去與大jiejie瞧了。

    他又帶出來，命給舅舅瞧過。誰知舅舅倒喜歡起來，又說：早知這樣，那日該

    就叫他姊妹一并擬了，豈不有趣。所以凡我擬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如今就往

    凹晶館去看看?！?/br>
    說著，二人便同下了山坡。只一轉(zhuǎn)彎，就是池沿，沿上一帶竹欄相接，直通

    著那邊藕香榭的路徑。因這幾間就在此山懷抱之中，乃凸碧山莊之退居，因洼而

    近水，故顏其額曰「凹晶溪館」。

    因此處房宇不多，且又矮小，故只有兩個老婆子上夜。今日打聽得凸碧山莊

    的人應(yīng)差，與他們無干，這兩個老婆子關(guān)了月餅果品并犒賞的酒食來，二人吃得

    既醉且飽，早已息燈睡了。

    黛玉湘云見息了燈，湘云笑道：「倒是他們睡了好。咱們就在這卷棚底下近

    水賞月如何？」二人遂在兩個湘妃竹墩上坐下。只見天上一輪皓月，池中一輪水

    月，上下爭輝，如置身于晶宮鮫室之內(nèi)。微風一過，粼粼然池面皺碧鋪紋，真令

    人神清氣凈。

    湘云笑道：「怎得這會子坐上船吃酒倒好。這要是我家里這樣，我就立刻坐

    船了?！?/br>
    黛玉笑道：「正是古人常說的好，事若求全何所樂。據(jù)我說這也罷了，

    偏要坐船起來?！　瓜嬖菩Φ溃骸傅秒]望蜀，人之常情?？芍切├先思艺f的

    不錯。說貧窮之家自為富貴之家事事趁心，告訴他說竟不能遂心，他們不肯信的。

    必得親歷其境，他方知覺了。就如咱們兩個，雖父母不在，然卻也忝在富貴之鄉(xiāng)，

    只你我竟有許多不遂心的事?！?/br>
    黛玉便想到湘云方過了門便喪夫，年輕守寡，卻不知將來要往何方，只怕再

    說恐湘云傷懷，忙笑道：「不但你我不能趁心，就連老太太，太太以至寶玉探丫

    頭等人，無論事大事小，有理無理，其不能各遂其心者，同一理也，何況你我旅

    居客寄之人哉！」

    湘云聽說，也怕黛玉又傷感起來，忙道：「休說這些閑話，咱們且聯(lián)詩?！?/br>
    正說間，只聽笛韻悠揚起來。黛玉笑道：「今日老太太，太太高興了，這笛

    子吹的有趣，　到是助咱們的興趣了。咱兩個都愛五言，就還是五言排律罷?！?/br>
    湘云剛想說，這笛子倒不如我吹洞簫來得委婉些，又想起昨日和給寶玉吹簫

    的情形，忙道：「限何韻？」

    黛玉笑道：「咱們數(shù)這個欄桿的直棍，這頭到那頭為止。他是第幾根就用第

    幾韻。若十六根，便是一先起。這可新鮮？」

    湘云笑道「這倒別致?！褂谑嵌似鹕恚銖念^數(shù)至盡頭，止得十三根。湘

    云道：「偏又是十三元了。這韻少，作排律只怕牽強不能押韻呢。少不得你先起

    一句罷了。」

    黛玉笑道：「倒要試試咱們誰強誰弱，只是沒有紙筆記?！?/br>
    湘云道：「不妨，明兒再寫。只怕這一點聰明還有?！?/br>
    黛玉道：「我先起一句現(xiàn)成的俗語罷?！挂蚰畹溃喝逯星锵ο嬖葡肓艘幌?，

    道：清游擬上元。撒天箕斗燦，林黛玉笑道：匝地管弦繁。幾處狂飛盞，湘云笑

    道：「這一句幾處狂飛盞有些意思。這倒要對的好呢?！瓜肓艘幌?，笑道：

    誰家不啟軒。輕寒風剪剪，黛玉道：「對的比我的卻好。只是底下這句又說熟話

    了，就該加勁說了去才是?！?/br>
    湘云道：「詩多韻險，也要鋪陳些才是。縱有好的，且留在后頭?！?/br>
    黛玉笑道：「到后頭沒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挂蚵?lián)道：良夜景暄暄。爭

    餅嘲黃發(fā)，湘云笑道：「這句不好，是你杜撰，用俗事來難我了?！?/br>
    黛玉笑道：「我說你不曾見過書呢。吃餅是舊典，唐書唐志你看了來再說。」

    湘云笑道：「這也難不倒我，我也有了?！挂蚵?lián)道：分瓜笑綠嬡。香新榮玉

    桂，黛玉笑道：「分瓜可是實實的你杜撰了?！?/br>
    湘云笑道：「明日咱們對查了出來大家看看，這會子別耽誤工夫。」

    黛玉笑道：「雖如此，下句也不好，不犯著又用玉桂金蘭等字樣來

    塞責?！挂蚵?lián)道：色健茂金萱。蠟燭輝瓊宴，湘云笑道：「金萱二字便宜了

    你，省了多少力。這樣現(xiàn)成的韻被你得了，只是不犯著替他們頌圣去。況且下句

    你也是塞責了。」

    黛玉笑道：「你不說玉桂，我難道強對個金萱幺？再也要鋪陳些富

    麗，方才是即景之實事。」

    湘云只得又聯(lián)道：觥籌亂綺園。分曹尊一令，黛玉笑道：「下句好，只是難

    對些?！挂蛳肓艘幌耄?lián)道：射覆聽三宣。骰彩紅成點，湘云笑道：「三宣

    有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說上骰子。」少不得聯(lián)道：傳花鼓濫喧。晴光

    搖院宇，黛玉笑道：「對的卻好，下句又溜了，只管拿些風月來塞責?！?/br>
    湘云道：「究竟沒說到月上，也要點綴點綴，方不落題?！?/br>
    黛玉道：「且姑存之，明日再斟酌?！挂蚵?lián)道：素彩接乾坤。賞罰無賓主，

    湘云道：「又說他們作什幺，不如說咱們?！怪坏寐?lián)道：吟詩序仲昆。構(gòu)思時倚

    檻，黛玉道：「可以入上你我了。」聯(lián)道：擬景或依門。酒盡情猶在，湘云說道：

    「是時侯了。「乃聯(lián)道：更殘樂已諼。漸聞?wù)Z笑寂，黛玉說道：「這時侯可知一

    步難似一步了，」因聯(lián)道：空剩雪霜痕。階露團朝菌，湘云笑道：「這一句怎幺

    押韻，讓我想想?！挂蚱鹕碡撌?，想了一想，笑道：「夠了，幸而想出一個字來，

    幾乎敗了?！挂蚵?lián)道：庭煙斂夕ク。秋湍瀉石髓，黛玉聽了，不禁也起身叫妙，

    說：「這促狹鬼，果然留下好的。這會子才說ク字，虧你想得出?！?/br>
    湘云道：「幸而昨日看歷朝文選見了這個字，我不知是何樹，因要查一查。

    寶jiejie說不用查，這就是如今俗叫作明開夜合的。我信不及，到底查了一查，

    果然不錯?？磥韺歫iejie知道的竟多。」

    黛玉笑道：「ク字用在此時更恰，也還罷了。只是秋湍一句虧你好

    想。只這一句，別的都要抹倒。我少不得打起精神來對一句，只是再不能似這一

    句了。」因想了一想，道：風葉聚云根。寶婺情孤潔，湘云道：「這對的也還好。

    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單用寶婺來塞責。」因聯(lián)道：銀蟾

    氣吐吞。藥經(jīng)靈兔搗，黛玉不語點頭，半日隨念道：人向廣寒奔。犯斗邀牛女，

    湘云也望月點首，聯(lián)道：乘槎待帝孫。虛盈輪莫定，黛玉笑道：「又用比興了?！?/br>
    因聯(lián)道：晦朔魄空存。壺漏聲將涸，湘云方欲聯(lián)時，黛玉指池中黑影與湘云看道：

    「你看那河里怎幺象個人在黑影里去了，敢是個鬼罷？」

    湘云笑道：「可是又見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挂驈澭傲?/br>
    一塊小石片向那池中打去，只聽打得水響，一個大圓圈將月影蕩散復(fù)聚者幾次。

    只聽那黑影里嘎然一聲，卻飛起一個大白鶴來，直往藕香榭去了。

    黛玉笑道：「原來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嚇了一跳?！?/br>
    湘云笑道：「這個鶴有趣，倒助了我了?！挂蚵?lián)道：窗燈焰已昏。寒塘渡鶴

    影，林黛玉聽了，又叫好，又跺足，說：「了不得，這鶴真是助他的了！這一句

    更比秋湍不同，叫我對什幺才好？影字只有一個魂字可對，況且

    寒塘渡鶴何等自然，何等現(xiàn)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鮮，我竟要擱筆了?！?/br>
    湘云笑道：「大家細想就有了，不然就放著明日再聯(lián)也可?！?/br>
    黛玉只看天，不理他，半日，猛然笑道：「你不必說嘴，我也有了，你聽聽?！?/br>
    因?qū)Φ溃骸　　　±湓略峄ɑ辍?/br>
    湘云拍手贊道：「果然好極！非此不能對。好個葬花魂！」因又嘆道：

    「詩固新奇，只是太頹喪了些。今兒大過節(jié)的，不該作此過于清奇詭譎之語。」

    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壓倒你。下句竟還未得，只為用工在這一句了?！?/br>
    湘云也不再往下接，二人只看著天上一輪玉盤，各自不語。好一會子，湘云

    才攬著黛玉的胳膊道：「林jiejie，自打我認識你，你便身子弱，又愛生氣，如今

    你的病根子竟是干凈了，人也豁達了許多，我這做meimei的自然也替你高興?！?/br>
    黛玉道：「嗯，還要多謝妙玉jiejie幫我治好了病，說來也怪，這病一去，心

    性也開朗了起來?，F(xiàn)在想想，前些年竟都是我將玩笑太當真了，竟對你和寶jiejie

    太刻薄了些。在這里先和你賠個不是，趕明兒還和寶jiejie說去?！?/br>
    湘云笑道：「恐怕不單單是去了病才這般吧？如今聽說不出幾個月你就要和

    愛哥哥成親了，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我是打心坎里替你高興的。只是日后

    你做了二奶奶，可要好好照顧寶玉，不然我是不依的?！?/br>
    黛玉羞紅了臉道：「別聽他們渾說。哪里有的事。」

    湘云笑道：「好jiejie，這有什幺害臊的，我只等著吃你們的喜酒了?！?/br>
    黛玉見湘云說得真誠，更是愧疚，遂道：「云meimei，只可惜你這般多磨，我

    偏又幫不上你什幺，我只想你也同我一般有個依靠就好了?！?/br>
    湘云聽黛玉這席話，眼圈也有些發(fā)紅了。二女遂又說了許多交心話，這一晚

    竟比那十年都交心一般。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