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變了變，看向顧行淵，好半天才答道：“好?！?/br>
妖界大會就這樣一天天過了，觀看比試有時有些意思，有時又很無聊。只是林見雪常?？粗櫺袦Y走神，不知在想什么，在被對方察覺前，又迅速移開目光。

轉(zhuǎn)眼便是妖界大會最后一日了。

這一日決出了最終的勝者，獲得前百名次的妖修歡慶在一起，參加盛大的晚宴。

妖宗將酒遞到兩人面前，笑吟吟道：“這是妖宗殿百年釀造的不思?xì)w，二位嘗嘗，這比起仙界的佳釀又如何？”

顧行淵笑了下，將遞到林見雪面前的酒杯接過，道：“離寒仙君不善飲酒，就由我替他喝了?！?/br>
說罷，仰頭將兩杯酒飲下。

妖宗連連夸好，又寒暄幾句便有事離開了。

兩人坐在晚宴的一角，顧行淵看著林見雪略帶倦意的面色，不由伸手覆上他略顯瘦削的肩頭，輕聲道：“這幾日看比試確實(shí)有些累了，師尊今日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回仙界?！?/br>
林見雪轉(zhuǎn)頭看向他，大約是很高興，一貫清冷淡漠的眼中，閃過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

林見雪很少笑過。

這抹笑意，如同鋒利的冰霜里融化的幾分柔意，眉眼間都透出一種泛著光的，難以形容的美來。

顧行淵心頭一跳，只覺得呼吸好像都停止了一剎。

“不急，”林見雪從對方手中取過酒杯，重新斟滿，淡淡道，“難得來一次妖界，今晚便多待一會兒吧?！?/br>
“……師尊？”

“喝一點(diǎn)沒事?！彼似鹁票蛄艘豢冢彳浀拇浇窃诿髅靼蛋档臒艋鹬?，泛著細(xì)微的光澤。

“好像還行。”他眼中像氳了一層朦朧的水光，變得動人又有幾分不真實(shí)。

也不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隨手將剩下的酒遞到顧行淵面前，輕聲道：“你不喝嗎？”

第45章

林見雪本意是想讓顧行淵喝掉杯中剩下的酒,然后再一杯一杯灌他。

誰知顧行淵靜靜看了他幾秒，突然接過杯子一口飲下，隨后一聲不吭拿起那壺酒，仰頭又喝完了。

林見雪有些怔忡,顧行淵將空的酒壺放下,呼吸間帶著酒香的熱氣輕拂過來,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很沉很深，靜靜地望著他時，里面像是摻雜著某種微光。

在那瞬間，林見雪以為對方會問點(diǎn)什么，比如怎么突然有興致喝酒了,或者說點(diǎn)其他什么的。但是沒有，顧行淵一句話都沒說。

林見雪有些拿不準(zhǔn)對方的想法,但事已至此，倉促間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喝這么急作什么?！彼f了句，隨即又從一旁拿過滿滿一壺新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香在方寸間浮動,林見雪竭力壓下心口的那股不適。因?yàn)槟撤N不便明說的原因，他比以前還要不善飲酒,甚至喝下去后,胸口還隱隱有些不舒服。

林見雪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微曲起，只略作停頓便拿起了酒杯。

不舒服就不舒服吧，忍一忍便好了。只需要喝一點(diǎn)點(diǎn)，到時候再讓對方……

冰涼的酒杯剛碰上嘴唇，一只手驀地從旁橫插過來,強(qiáng)硬地從他手中奪走了酒杯。

林見雪一愣，顧行淵已經(jīng)將他的那杯一飲而盡,放下時，那雙眼中透出一點(diǎn)沉沉的眸光。

他只看了林見雪一眼，隨即一言不發(fā)地拿過那壺酒，仰頭又開始喝。酒喝得很急也很猛，沒有一絲猶豫和停頓。

那根本不是在喝酒，只是在灌而已。

林見雪怔怔盯著對方，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指尖控制不住地開始微微發(fā)抖。

片刻后，顧行淵將空了的酒壺放下，手背擦去嘴角殘留的酒液，張嘴平緩了下呼吸。那雙眼底滿是濃重的情緒，分不清是醉意還是其他，只一眼便令人心驚。

“師尊……”他直直看著林見雪，聲音微啞，好像有無數(shù)的話淹沒在那雙眼中，最終卻只溫柔地問道：“還需要喝嗎？”

林見雪指尖抖得更厲害了。

他喉頭發(fā)干，只死死盯著對方，說不出半個字。

空氣沉默幾秒后，顧行淵眼神微變，似是很輕的笑了下。那笑容有種難以形容的揪心，好像心臟深處都在微微發(fā)痛。

顧行淵垂下眸子，伸手拿過一壺新的酒，不帶一絲猶豫地又灌了下去。

這么灌酒，根本不會感到好受。

滿滿三壺不思?xì)w，到最后幾乎在強(qiáng)咽。

林見雪看著對方的樣子，心臟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般，疼痛得無以復(fù)加，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夠了，別這樣。

那是他一手帶大的徒弟，從來天賦卓絕，天之驕子般的人物，何曾被人逼成過這副樣子？

林見雪胸口起伏，扣在手心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想阻止對方，想把對方手中的酒奪下，讓他不要再喝了，快停下。

可是理智讓他強(qiáng)行按下了這股沖動。

……這是干什么呢，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他不就是想把顧行淵灌醉嗎？

林見雪幾乎渾身都在發(fā)抖，可身體卻無法動彈半分。

片刻后，酒壺終于又見底了。

嘩啦一聲清響。

酒壺失手落在地面，摔了個粉碎。

顧行淵抬眼望向他，眼神渙散一瞬，蒙著一層濃厚的醉意。

“師尊……”他忍不住輕聲喊到，整個人湊近幾分，guntang的手心覆上林見雪的手，小心而眷戀，好像抓住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師尊，現(xiàn)在夠了嗎？”顧行淵輕聲問道。

林見雪說不出話。

“師尊，你不要逼自己做什么，徒兒看著難受?！鳖櫺袦Y搖搖晃晃貼近他，很委屈般小聲道，“你看，你想要什么，只要說一聲，徒兒都會去做的?！?/br>
他根本還沒開口，顧行淵便去做了。

他想要顧行淵喝醉，顧行淵便幫著他，把自己灌醉。

面前人體溫因醉酒而有些發(fā)燙，他慢慢靠上來，幾乎靠在了林見雪摟懷里。

他眼皮一直打架，幾乎是強(qiáng)撐著保持一點(diǎn)神智：“師尊，你喜歡什么，想要什么，都告訴我好不好？你不要瞞著我……”

話及此，似是想起什么，顧行淵面上掠過一次痛苦的神色：“三年前的那天，師尊不告而別……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就再也找不到師尊了?！?/br>
林見雪心臟突然顫了一下。

顧行淵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低。

“那種感覺，真的不想再一次……”

往后便只剩下輕緩的呼吸聲，顧行淵終于醉得睡著了。可即便是睡著，顧行淵的手也緊緊握著林見雪的手，好像在夢中也在擔(dān)心著什么一般。

林見雪抱著懷里人，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呼吸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他想起這個人很小的時候，每晚睡覺都要抓著他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