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來時是見到了那方清泉的。他見慣天下景致，最精巧的都被底下人供上宮中，并不覺有什么過勝之處，一定要說，也只得一句“天然意趣”而已了。

他一向都是順著謝相知的意思，自然不會說什么拒絕的言辭，跟著他去了泉水邊。

山崖底下寂靜無人，草木葳蕤，肆意生長，高者足足有一丈高。

那方泉水就被掩映在茂密草木之間，東君攜風(fēng)入山谷，泉水泛漣漪。

謝相知看了半晌，道：“是極幽靜的地方，若是隱世于此，也是不錯?！?/br>
“前輩有歸隱之心？”百里澤側(cè)臉，凝視謝相知昳麗的面容，輕聲問道。

“沒有?！敝x相知回道，“繁華城池不必這荒山野嶺好？至少不必?fù)?dān)心餓死，尸骨無人收?！?/br>
百里澤沉默片刻：“前輩非流俗之輩?！?/br>
換來謝相知一聲輕笑。

緋衣青年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衣物不是濕了么？”

“？”

百里澤不解。

謝相知笑了笑，附耳低語：“濕掉的衣物當(dāng)然不能穿在身上，這點(diǎn)道理三歲稚童都明白，太子殿下不會不懂吧？”

百里澤垂眼，眸光幽暗，此刻她終于明白了之前在山洞中謝相知的未盡之語。

情到濃時，謝相知在他耳邊低聲開口：“太子殿下，這十丈紅塵中值得眷戀的東西太多，歸隱山林有什么樂趣呢？你說是么？”

百里澤緩緩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嗓音低啞：“……是。”

他緩緩閉上了眼，長發(fā)與謝相知的糾纏，在水中鋪開。

他沒有看見，謝相知眼里冷靜到極致的克制。

作者有話要說：

太難了……

怎么還差這么多，QAQ。

繼續(xù)努力，還有三個半小時

第13章江湖遠(yuǎn)第十三

謝相知半濕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束發(fā)的發(fā)帶早不知什么時候被扯落了，也不知被丟到了何處。

他外袍和衣帶都散落在荒草間，將草壓低了一截。

百里澤已經(jīng)穿戴整齊，謝相知單手支著下頜笑吟吟看著他。

被屏蔽的系統(tǒng)瑟瑟發(fā)抖的上線，它沒有任何預(yù)兆的就被屏蔽了，以它每秒萬億次計算速度的核心程序也沒能想明白為什么上一秒還在聊歸隱山林，下一秒就變成了對人生奧秘的探討。

它深切地覺得宿主完全是仗著不用負(fù)責(zé)才敢對太子殿下如此撩撥。

系統(tǒng)：［我記得宿主你是修無情道的，不是修什么邪門歪道來著……］謝相知這cao作要說他修的是什么采陽補(bǔ)陰的功法，系統(tǒng)絕對不會懷疑。

謝相知輕瞇了瞇眼，［人之常情而已，怎么成了邪門歪道？你好歹也是頂尖的科技世界出身，怎么思想比這些封建王朝出生的人還陳舊腐朽？］

系統(tǒng)：［……］

系統(tǒng)：［……宿主，你還在做個人吧！今天造下的孽，總有一天是要被還回來的。］

謝相知低笑了一下，然后把系統(tǒng)壓回了識海深處。

和系統(tǒng)的交談結(jié)束，謝相知才繼續(xù)看百里澤。

平心而論，百里澤的容貌絕對是極其出色的，鳳眉星目，唇色如三春桃花，紅而不艷。

該是多少閨中女兒的夢中情郎。

可惜了……

偏偏遇上了他。

他心底不知怎么生出點(diǎn)微妙的遺憾，但并不后悔。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至道無情。

縱有萬般因果糾纏，一朝道成，也不過是前塵種種，人間大夢一場。

謝相知在看百里澤的時候，百里澤也在看他的……足。

謝相知從水里爬出來后，只懶懶散散披了件中衣，未著鞋襪，一雙雪白赤足便踩在草地上，芳草萋萋，更襯白玉無暇。

足足看了好半晌，百里澤才慢騰騰收回視線，掩住眼底一片幽深。

想……

謝相知正盯著泉水中的倒影出神時，百里澤走了過來。

太子殿下在他面前半蹲下，握住他一雙裸.露在外的雪白赤足。

百里澤手心傳來的溫?zé)嶙屩x相知瞬間回神，他低頭，疑惑地看著百里澤。

“會著涼的。”百里澤輕聲道，取過被謝相知隨手丟棄的鞋襪，認(rèn)認(rèn)真真為他穿上。

帶著粗糙繭痕的指腹似有若無輕輕劃過謝相知的足心，他一個激靈立刻把腳縮回去，卻被太子殿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前輩太敏感了?！卑倮餄傻吐曃⑿?。

謝相知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足足有一刻鐘，從未侍候過人的太子殿下才終于替謝相知把鞋襪穿上。

“好了?！彼酒鹕怼?/br>
百里澤的動作對謝相知來說也是一場折磨，眼下這場折磨終于結(jié)束，他也終于能松一口氣。

“那我們回去吧，人應(yīng)該醒了?！痹谒镎垓v了這么久，也難為百里澤的那幾個親衛(wèi)沒有急得出來找人。

謝相知不知怎么的，心底生出些許不自在。

百里澤：“嗯?！?/br>
他稍微落后謝相知半步，眼神一直凝固在謝相知修長挺拔的背影上，若是謝相知此時回頭，一定會發(fā)現(xiàn)百里澤眼底藏了一頭幾乎可以吞噬世間一切的、可怕的怪物。

那是貪婪、欲望、渴求、和極致壓抑下催生出的怪物。

如果謝相知看見了，可能就會重新考慮要不要離百里澤遠(yuǎn)一點(diǎn)，可惜在謝相知終于意識到這件事時，一切都走入了無可轉(zhuǎn)圜的地步。

他只能被迫承受那些他本該付出卻一直沒有付出的代價。連本帶利的。

百里澤緊緊盯著謝相知的背影，不知暗自花了多少功夫，才把心中那頭即將掙破牢籠而出的猛獸按捺住。

謝相知身上寄有他全部的渴望與貪欲。當(dāng)他握著謝相知那雙赤足時，他想著的是——如果打斷他的腿，讓他只能依靠自己，是不是，他就可以把人，像這樣永遠(yuǎn)握在手心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至少……

在謝相知背叛他之前，不可以。

*****

兩人回到山洞，果然謝不識已經(jīng)醒了，百里澤的親衛(wèi)見一前一后進(jìn)來的兩人俱濕漉漉地披著頭發(fā)，整齊的衣裳從細(xì)節(jié)出可窺見兩分凌亂，不動聲色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起身向兩人行禮。

謝相知也不客氣，揮揮手讓他們重新回洞口守著。

“……師父。”謝不識剛剛醒來，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也虛弱無力的很，因此只坐著勉強(qiáng)朝謝相知打了個招呼。

視線掃過謝相知身后的百里澤時，謝不識還是沒忍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來。

雖然這兩人沒回來前，百里澤留下的親衛(wèi)已然告知了她眼下的情況，她從親衛(wèi)語焉不詳?shù)臄⑹鲋械弥约規(guī)煾负彤?dāng)朝太子的事情，總覺得很不可思議，眼下兩人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