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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謝相知這么一番連消帶打,再不敢有絲毫異心,一時朝堂安穩(wěn)不少。納蘭溪在數日之后才品出謝相知此番大張旗鼓給裴淵改封號的用意——他同裴淵糾纏一世,打定主意不納妃立后,自然身后后繼無人。他又無宗族子弟可以過繼,那么毫無疑問下一任天下之主將要從與裴淵血緣關系密切的裴氏一族中選出。謝相知先前一番動作,將所有在他私事之上大做文章的人全部壓了下去,現在這些人服服帖帖,不敢觸謝相知逆鱗,那么過繼之事便再無可爭議,只待謝相知選出合適之人,便塵埃落定。這件事尚未在朝堂之上公布,但幾個心腹重臣都嗅出一點風聲,更加閉口不言。是日。裴淵入宮。“過些時候我們回一趟裴氏族中如何?我想去看看你少年之時生活過的地方?!?/br>謝相知溫聲詢問。裴淵對裴氏感情淡薄,又父母早亡,早年在裴氏族中待遇也并不如何,如今也不想回去,可謝相知既然提了,他還是愿意勉為其難回去見一見那些心懷鬼胎的裴氏族人。“這是其一,其二是我想瞧瞧裴氏中有沒有格外出眾的孩子,若有這樣的孩子,能帶回培養(yǎng)教導,我也不必每日被朝臣參奏子嗣之事?!?/br>謝相知笑吟吟望入他眼中,裴淵不由得心弦一動。謝相知素來做事不喜半途而廢,即便是失了興致的事情也要做完。他既然坐上這天子之位,就必然要為天下萬民考慮。他在這個世界必定不會有后裔,尋找一個天資出眾的孩子加以教導培養(yǎng),不至于在他離開之后天下重新陷入戰(zhàn)亂非常有必要。至于這個孩子若是能從裴氏中出,便算錦上添花,裴淵興許會高興片刻。若不是裴氏的孩子,也沒有什么關系。裴淵聽他這么說不由得眼神微動:“……這算我們的孩子嗎?”謝相知微笑的表情凝固住。作者有話要說:知知有做昏君的潛質。第77章帝皇圖第二十一西河裴氏,是前朝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最鼎盛之時出過四任皇后,三朝宰輔,翰林新貴不知幾何,便是在門閥衰落的亂世,裴氏也出了一個裴淵,在北面的威儀半點不落。實實在在可以算得上北地第一門閥,風骨清貴。裴淵少年養(yǎng)在裴氏本家,也養(yǎng)出了幾分與本性截然不同,糊弄人綽綽有余的溫和清貴風儀。但事實上,裴氏子弟皆敬他畏他,深知他并不是溫潤如玉的皎皎君子。他是戰(zhàn)場上尸山血海里廝殺出來的厲鬼。謝相知沒有大張旗鼓去西河,只低調地和裴淵兩個人獨自策馬趕往裴氏本家。裴家的人早收到消息聽說這位掛名家主要回來,因此早早就等在門口,以大禮相迎——甚至為裴淵開了平日不輕易開的正門。雖然裴淵已經交了燕地兵權可,他們不敢慢待裴淵分毫。裴淵手段狠起來就不是他們這些文弱士子能承受的范圍了。謝相知這日換了一件寶藍色的常服,和裴淵一同去往西河裴氏。裴氏乃北地望族,并不認識謝相知,只當他是裴淵帶來的朋友,一同客客氣氣迎進去了。裴淵打發(fā)走了裴氏派來的人,和謝相知朝他幼時住過的院子去。裴氏本家很大,裴淵也是裴氏本族出身,養(yǎng)在主宅之中。繞了三條回廊,才瞧見一片人工湖,湖上殘荷娉婷,湖邊便是一座荒廢多年的院落。倒也算不上荒廢,只是多年不曾住過人,又藏在裴氏這宅子的最深處,顯得落寞。“我母親喜歡這處荷塘,因此就將住處選在這里?!迸釡Y口吻平淡,“她是前朝皇子的女兒,皇帝的孫女,雖然不受寵,但百里氏的江山倒了,她受的冷眼譏嘲一點也不必那些受寵的皇子公主來的少?!?/br>“后來她受不了就跳湖自殺了。我父親是個天生多情種,聽見這個消息一病不起,沒多久就去世了?!?/br>“然后我就被送到宗族長老的膝下撫養(yǎng)?!?/br>裴氏對他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差,只是多養(yǎng)個孩子一樣給他口飯吃。但其他孩子因為父母緣故一直排擠他,裴淵雖不放在心上,但此后就難以對裴氏生出什么好感來。謝相知聽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微笑:“我母親生來是天之驕女,天資卓絕,與我父親也算珠聯璧合的一對?!?/br>這是謝相知第一次向旁人提及自己父母的情況,“但是我父親因為一些緣故殺了她家族中一些人,其中還有下一任家主,導致她家族地位一落千丈?!?/br>“然后呢?”“然后她殺了我父親,用他的血重新奠定了家族的榮光。她回到家族,把我丟給了我父親的宗門?!?/br>謝相知口吻并不在意,反而有種說笑話一樣的淡淡嘲諷。可是裴淵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裴氏有家學,就在裴氏的宗祠之后,兩人此行來的目的也就是這里。謝相知和裴淵在裴氏子弟引領下沐浴更衣后就去了家學。此時學堂還未放課。裴家的學堂有幾十個孩子上課,這些孩子從五歲到十五歲,念的都是基本的啟蒙課程。“你也在這里念過書嗎?”謝相知饒有興致地詢問。“不曾?!迸釡Y掃了一眼,學堂中不少總角兒童搖頭晃腦的開始念裴氏家訓,“太吵了?!?/br>謝相知微嘆了口氣,帶著幾分遺憾道:“我倒頗為可惜沒有見過你年少時的樣子?!?/br>“現在也不晚?!迸釡Y側頭看他,“我也不曾見過阿謝年少的姿儀,想必儀容皎皎,令人傾慕?!?/br>“哦?”謝相知長而黑的眼睫微微垂了垂,“我年少之時行事很是荒唐,不如不見?!?/br>“阿謝怎么樣都是好的?!迸釡Y說。……謝相知和裴淵最后還真從裴氏子弟中選出來了一個未來的太子殿下。是個今年還不滿八歲的孩子,出身裴氏旁支,與裴淵眉目生得有三分相似。兩人笑吟吟地瞧見這孩子將輕易惡意欺辱他的兩撥人挑撥離間,讓他們互相爭執(zhí)打鬧掉到水中去了。甚至其中一個小團伙的頭目,原本在一邊指揮看戲,被這孩子不著痕跡一撞,也被迫加入混戰(zhàn),拖著圓滾滾的身材被幾個小伙伴失手推下水。這孩子倒也豁得出去,見有人落水面色微變,但沒什么猶豫,立刻便躍入水中救人。等他將人救上來后,裴氏族人才匆匆忙忙趕到。謝相知看見那位年長的夫人不由分說便要斥責救人的孩子,若有所思:“我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你為何如此不喜裴氏一族。”“反正這些宗族也得意不了多久?!迸釡Y語調微冷。“北地士族?!敝x相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神投向池邊浩浩蕩蕩的一行裴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