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們悚然一驚，他們對視著。

能夠站在這里的人，都知道“圣佑者”代表著什么——每一位圣佑者都是圣廷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在必要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化身為真正的天使。圣佑者是不可能死去的，因為天使不可能被殺死！

但是沃里克·布萊死了。

“我的朋友們，很難以相信是嗎？”教皇轉(zhuǎn)過身，他的目光鋒利無比，“這些天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讓你們一些人產(chǎn)生了動搖，開始懷疑是否真的需要建立起地面的神國。但是，我們能夠得到來自神的力量，那么異端為什么不能夠得到來自黑暗的力量呢？”

“羅格朗的君主已經(jīng)徹底墮落?！?/br>
“黑暗正在通過人間的國度復(fù)蘇在大地上，如果我們不能夠建立起神明的國度，我們又將如何拯救世人，對抗黑暗？”

他厲聲說道。

“建立神國是所有使徒的責(zé)任。”樞機卿席塞安高聲回答，他身上還帶著這些天戰(zhàn)爭的血腥氣，他的目光掃過中廳中的其他人，“唯獨只有墮落者才會因為異端的血而產(chǎn)生動搖?！?/br>
“圣主在上，祂將重歸地面，將為我們帶來救贖?！?/br>
勃萊西主教們悚然一驚，主掌圣廷軍事的席塞安是教皇的左膀右臂，他是整個圣廷中最忠誠于教皇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教皇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劍。

當(dāng)初教皇交接的時候，情況就和眼下差不多。而當(dāng)時的對話直接引發(fā)了后來那一場前所未有的“異端清洗運動”。

難道這一次，又將發(fā)生一次新的清洗嗎？

“彼得，卡帕爾，布萊爾……”教皇緩緩地念出了幾個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臉色蒼白。

大廳的門忽然打開，神殿騎士涌入，將他們直接拿下。

“宗座！宗座！”最先被念到名字的彼得主教臉色慘白，他掙扎著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大廳中一片死寂，負責(zé)圣廷內(nèi)部審判的樞機們面無表情。

“我很遺憾?！?/br>
教皇憐憫地看著被按倒在地的彼得主教。

“你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本心，與費里那樣遭受絕罰仍然不知悔改的墮落之徒為伍。愿圣主能夠給予你最后的救贖。”

“神指引我們道路！”樞機卿們?nèi)w起立，高舉手臂，“圣戰(zhàn)！圣戰(zhàn)！圣戰(zhàn)！”

“圣主在上?！?/br>
教皇抬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我們已經(jīng)從神的羔羊手中拿回了神的權(quán)利，現(xiàn)在，我們該真正建立起祂的國度！”

1433年，春。

上一年到這一年的冬雪是被戰(zhàn)火消融的，融化后匯聚成的是血色的河水。深淵海峽之間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逐漸停歇，洋流開始改變方向，從深淵海峽東岸到羅格朗的船將處于順風(fēng)順?biāo)挠欣麜r機。

在勃萊西的亞賽利大教堂中，神賜之刃將被拔出。

………………

地獄，黑石與白骨的城堡。

魔鬼坐在塔樓上，白骨權(quán)杖擱在一邊。

他慢悠悠地飲酒，飲的是種名為“夜薔薇”的烈酒。

這是是一種地獄的特殊烈酒，喝下去之后就像火燒起來一樣，但是口感卻又帶著一絲苦澀，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優(yōu)雅而又孤獨的瘋子。

地獄的亡靈夫人是這種酒的最佳釀造者，因為這種酒要用到地獄的泉水，靈魂的碎片。深淵之泉的水終年徹寒，水很清澈，但是掉下去能夠?qū)⒔饘俣純鼋Y(jié)成冰碎，只有亡靈才能夠不受影響，但是用這種水釀出來的酒卻很烈。

魔鬼又往里面加了薔薇花瓣，看起來顏色猩紅如血。

在一千多年的時間里，有些時候魔鬼會獨自坐在這無人的薔薇王宮塔樓上，自斟自飲。

他喝著這樣的酒，等著一個像這種酒的人歸來。

烏鴉蒙拉安安靜靜地停在距離魔鬼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在他飲酒的時候，連烏鴉都不想離他太近。

魔鬼持著酒杯的手突然停在半空。

他仰起頭，目光仿佛透過暗紅的天幕看到了人間。

“開始了。”

魔鬼手中的酒忽然消失了，他站起來，風(fēng)吹動他的黑禮服，衣擺像燕尾一樣。

他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地獄。

第112章千年神國

有些東西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改變。

寒冬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

戴德是勃萊西的一處小城堡，它的主人羅布此時站在城堡的塔樓上,城堡在一周前換上了白底黃金十字架的旗幟。打“神責(zé)之戰(zhàn)”開始,羅布就干脆利落地更改了城堡懸掛的郁金香旗幟。

戰(zhàn)爭雖然慘烈，但是瘟疫沒有因為戰(zhàn)爭而停下腳步。

從去年冬天開始爆發(fā)的黑死病一直在持續(xù)著，哪怕是在戴德這樣的小城都為它的陰影籠罩。大領(lǐng)主的聯(lián)盟軍之所以在神殿騎士面前那么不堪一擊,也和黑死病離不開關(guān)系。

倒處都在死人，勇敢的騎士在瘟疫面前和老人婦孺沒有什么差別。

短短幾個月之內(nèi)，像羅布這樣的小城堡主眼睜睜看著領(lǐng)地上的人一天天地減少，春耕已至他甚至已經(jīng)沒有充足的人手去麥田中勞作。村子一個接著一個空了下去……這已經(jīng)是勃萊西這個國家每個地方都在上演的事情了。

這因為勃萊西人犯了罪。

他們的國王背棄了曾經(jīng)對圣主的誓約，因此圣主降下了神罰來懲戒他們。

——這是那些教士的說辭。

很多人都信了,“神責(zé)之戰(zhàn)”里，許多畏懼黑死病的人,自發(fā)地加入到了神殿騎士團對領(lǐng)主聯(lián)盟的軍隊里,有一些城堡甚至是被城堡內(nèi)的守軍放下吊橋，從內(nèi)部打開的。

“神責(zé)”之后，教士們已經(jīng)徹底進駐了這個國家的政權(quán)機器。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它的結(jié)果是對是錯,取決于今日。

今天是“寬恕日”，圣廷宣稱,勃萊西人的懺悔將得到圣主的原諒,今天將是神明寬恕世人的日子，圣主將降下前所未有的神跡，驅(qū)逐籠罩在人們頭上的黑死病。

羅布扣心自問,自己雖然是個信徒，但是要說多么虔誠倒也未必。但是，今天他卻不得不緊張起來。

戴德城堡的教堂之內(nèi)，所有教士都肅穆地低頭站在圣像之前，陽光從穹頂上落下來，比往日更加刺眼。鐘聲敲響第一聲的時候，唱詩班開始齊聲唱誦圣書的章節(jié)，所有人抬手握住胸前的十字。

從默默無聞的戴德小城堡到港口繁華的大城，到勃萊西首都的亞賽利大教堂。

所有人都在等待。

信徒們在教堂之外跪伏了一地，因黑死病而死的太多尸體還在城市外的公共墓地里來不及埋葬，烏鴉盤旋，天光烈烈。他們自己救不了自己，只好祈求神明來救他們。

勃萊西的新國王查理同樣跪伏在教堂之外，他帶著王冠，低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