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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色,猶豫一下問尚梁山:“老師,幾點了?”“八點四十,”尚梁山看了一眼手表:“七?!?/br>“哦。”柳小滿愣愣。他也沒覺得有多久,等夏良包完,說會兒話去繳費拿藥而已,怎么就到現(xiàn)在了?“你回學校還是?”尚梁山問他。我當然回去。柳小滿奇怪地看他一眼,點頭“嗯”了一聲。夏良手里拎著裝藥的紙袋從大門里出來,手往兜里伸想掏什么東西,胳膊一抽反應過來自己只有一只手能用了,只好把紙袋先夾在在吊起來的右手指頭間,然后再伸手去兜里往外掏。他先掏了個煙盒,咬出一根,再把煙盒塞回去,重新往外掏拿火機。要說人的心態(tài)也是怪,平時也就是這么個流程,但是只剩一只手,就覺得怎么著都不方便。塞塞不利索,掏也掏得得勁兒。真不夠費事兒的。他琢磨自己這陣子得學著那些吃完飯路上遛彎兒的老頭大爺,把火機塞煙盒里,成天一塊兒帶著,隨拿隨掏。等他把火機給摸出來,還沒點上火,尚梁山黑著臉過來,伸手把煙從他嘴里給拽了。“啪?!毕牧嫁袅讼驴栈?,有點兒無奈地看著他,“沒這必要吧,尚老師?!?/br>“德性?!鄙辛荷綑M著眼說他,抬手攔了輛車。柳小滿在旁邊看他半天了,跟夏良對上目光,他很輕地說了句:“最近先不要抽。”“對恢復不好?!毕肓讼?,他補充道。夏良沒搭理他,尚梁山已經(jīng)攔到車了,他徑直朝車后座走,經(jīng)過柳小滿的時候把藥袋子往他懷里一擱,柳小滿趕緊伸手接著,夏良把車門拉開,抬抬下巴喊他:“進去?!?/br>等他倆在后排坐好,尚梁山報了學校名字讓司機開車,半側著臉對夏良說:“我給你mama打電話了?!?/br>夏良對這個話題既沒興趣也沒反應,頭都沒抬,靠在椅背上往外掏手機。尚梁山等了兩秒,沒等到他出聲,只能清清嗓子繼續(xù)說話:“但是她現(xiàn)在在外地,出差了,所以讓你姥爺先照顧你。”“嗯。”夏良答應一聲。真是一丁點兒都不讓人意外。他那該投胎成一枚火箭的老媽要真會因為他骨折就跑過來,他才得吃個大驚。“你現(xiàn)在是想先回去休息,還是怎么著?”尚梁山問他。“學校?!毕牧枷肓讼?,說。尚梁山的目光中帶了點兒欣慰,贊許地看著他。“充電器在學校?!毕牧加终f。尚梁山一臉麻木地盯他一會兒,轉身坐回去了。手機在右邊褲兜里,坐著用左手不太好掏,他拽了半天,拽得耐心盡失,拍了一下柳小滿,沖他撩起來校服右下擺。“右手。”夏良吹了道口哨。這就開始了是么?柳小滿看他一眼,認命地開始履行“夏良的右手”的職責,伸手塞進他的褲兜。口袋有點兒緊,加上是坐著,不好使勁兒,他往里掏了掏,指腹從夏良的胯骨那塊兒磨過去,才夾著一個直角,把手機給抽出來。兩人是齊著坐的,這個角度抽手機,柳小滿的腦袋幾乎得頂在夏良下巴底下。整個往外掏的過程里,夏良的目光沒有目標地在柳小滿后腦勺上淌,研究他的頭發(fā)旋兒。一個乖兩個壞。老一輩兒似乎有這個說法。柳小滿只有一個,長得位置和形狀都很好,挺符合他。就著車窗外面投進來的各種光看了一會兒,他看向柳小滿因為動作支棱起來的領子口,那里有一截微微凸起來的頸骨。夏良意外地發(fā)現(xiàn)柳小滿的脖子其實挺長的,頸骨從后腦的頭發(fā)底下出來,沒進模糊的衣領深處,整塊線條又瘦又薄,特別流暢,不由地就讓人順著往下看。整個過程其實很快,夏良的視線被衣服擋住了,柳小滿也把手機掏了出來,拿給他:“嗯。”“謝謝?!毕牧颊f了句,兩人對視一眼,他把手機接過來。呼吸燈在瘋狂的閃。夏良一猜就有至少十條羅浩的消息,他猜著他們應該已經(jīng)都知道了,估計得排著隊的給他發(fā)“哈哈哈哈”。屏幕一滑亮,消息沒看見,他先“cao”了一聲。“好好說話。”尚梁山在前面從后視鏡里看他。柳小滿順著目光往他手機上掃了一眼,“啊”一聲也愣了。“啊?!毕牧紝W著他重復了一遍。“怎么了?”尚梁山這才問。其實對夏良來說沒怎么,但是對柳小滿來說,無疑是往他已經(jīng)愧疚又復雜的心情上繼續(xù)剌了一刀。——夏良的手機屏裂了。還不是一般的裂,是四分五裂、花紅柳綠的裂,摁亮以后一片花花,什么都看不見。估計用羅浩的說法,就是一張好好的屏碎得跟高德地圖一樣。應該也是當時磕在石頭上給碰著了。柳小滿太陽xue一陣突突,感覺腦袋里都能聽見計算器的聲音,一個鍵一個鍵地加著:石膏加手機屏……“你這個……”他心情復雜地把夏良的手機拿過來看看,“天橋底下二十五能換么?”夏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那天他讓羅浩滾的時候隨口說的一句。“你真是……”他都不知道是更無奈還是更想笑了,這其中竟然還帶著一點兒……心酸?“能啊?!彼嘀謾C一角轉了一圈,把手機揣回去,“再記二十五的早飯吧?!?/br>掏出來費勁,塞進去倒是麻利的很。柳小滿皺皺鼻子看著他。尚梁山估計看沒人理他,自己在那說著:“手機怎么了,爛了?”“嗯?!毕牧及衍嚧敖迪聛硪稽c兒吹著風,“屏炸了。”“內(nèi)屏?”尚梁山問。夏良又“嗯”一聲,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尚梁山有些意外地扭頭看他一眼,停頓了一會兒。柳小滿聽不懂內(nèi)屏外屏,張著眼看車窗外一排排刷過的風景,計算大概還有多久能到,同時計算二十加二十五的早餐大概得帶多久,每天都得換個樣子,不然容易吃膩。胳膊斷了得補鈣,每天還得多給夏良加個茶葉蛋。“到底怎么回事,”尚梁山接著問,“從室內(nèi)體育場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就能把胳膊給斷了?”“這問題還真得問您自己?!毕牧家矝]看他,繼續(xù)看著窗外說。“什么?”尚梁山盯著他。“該上課的時候不讓學生好好上課,瞎往體育場里帶。該打球的學生不讓人好好打,瞎往外趕?!毕牧及岩暰€從窗外收回來,跟他對著看。他聲音不高,也不急,跟聊天兒似的,但是聽在耳朵里,司機和柳小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