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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荏苒,轉眼已是重陽佳節(jié)。這日清晨,許直、皇上和小皇子都戴了茱萸香囊,坐在案前吃糕。許直指著蒸糕上紅晶晶的石榴和圓鼓鼓的栗子黃,問小皇子:“這紅的,黃的,鈺兒都認識嗎?”“兒臣不認識…”小皇子湊過來咬了一口,咽干凈了才說:“兒臣只曉得好吃?!?/br>“這是石榴,這是栗子?!痹S直指了指蒸糕上的果品。“這是鈺子?!毙』首又噶酥缸约骸?/br>“哈哈,什么鈺子,是鈺兒——”許直笑道。“愛妃,喝點菊花酒?!被噬厦鼘m人給許直斟上,叮囑:“嘗一兩口就好,一會兒宴會還有得喝呢。”許直抿了口酒,唇齒間都是清甜的花香。“鈺兒怎么不鬧著要喝酒了?”皇上問。許直瞥了皇上一眼,欲言又止。之前吃飯的時候兩人偶爾喝點小酒,小皇子總是鬧著要喝,這回小皇子總算不問了,楊顧還上趕著逗他!小皇子搖了搖頭,認命道:“每次都給我吃筷子頭,不要了?!?/br>皇上用筷子沾了一滴酒,往小皇子面前一伸,小皇子猶豫片刻,還是一口含住了筷子頭,咂咂嘴:“唔……”“如何?”皇上問。“兒臣醉了……”小皇子趴在許直懷里不起來,裝醉。“那太好了,蒸糕全歸我。”皇上笑著拿了一塊。“!”小皇子一個鯉魚打挺去搶糕。“哈哈哈…”許直忍俊不禁。三人享用過小宴過后,許直和皇上還有兩場大宴,皇上中午宴請群臣百官,晚上則宴請征西歸來的將士。皇上無論什么宴會都會讓許直坐他身旁,曾有臣子斗膽問了句為什么,皇上回答:朕沒有愛妃在旁,食不知味,飯不下咽,有時菜色不好,或胃口不佳,愛妃秀色可餐,看愛妃一眼,也飽足了。許直只覺得奇怪,怎么父子兩人都拿他下飯。晚宴設在宮中最高的凌星臺,前往凌星臺的路上,皇上對許直說:“此次宴請的人中,有你的部下。當初跟著你南征北戰(zhàn)的那幫毛小子,有幾人出息了,如今是獨當一面的將軍?!?/br>許直聽著倒也感慨:“是誰呢?”“愛妃見了便知?!?/br>皇上和許直登上凌星臺,左右儀仗簇擁,越往高處越生寒意。還沒等兩人踏上最后一級臺階,里面的將領早已迎了出來。排在最后的將領鐘威一見許直,就紅了眼眶。這些將領個個都是跟了龍驤將軍五六年的兵,跟著他出生入死馳騁沙場,自從龍驤將軍被皇上擄到皇宮納為后妃,他們再沒見過面。五年,彈指一揮間,龍驤將軍沖鋒陷陣身先士卒,還歷歷在目。這五年,他們想龍驤將軍的次數(shù)比想自家娘子都要多。他們心目中最好的主將,被皇上一道令調入后宮,還為皇上生了孩子。一個一心為國為民的將領,只因為君王一時貪愛,要遭受這種折辱,誰能接受?誰能甘心?誰能放下?他們甚至不敢去想象龍驤將軍在宮里是如何度日。“參見陛下……”將領們施禮。“平身?!?/br>年紀最小的將領鐘威走上前來,徑直對許直跪倒,行了大禮:“參見龍驤將軍——”有人帶頭,剩下的將領也紛紛對許直行禮。皇上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許直更是心臟砰砰直跳。這些將領行的是對大將的軍禮,而不是對后妃的宮中禮儀。皇上瞥了鐘威一眼:“這是宮里,沒有龍驤將軍。鐘威不可帶頭壞了規(guī)矩?!?/br>“一時忘情,陛下恕罪?!辩娡S直。“都起來吧?!被噬衔兆≡S直的手,朝席位走去。許直的手背暖熱,臉上也熱辣辣的,和皇上牽著手從這些將領面前走過,他莫名感到一陣無地自容。眾人落座后,許直發(fā)現(xiàn)客席中最尊位是空著的,無人去坐,不僅是他的部下,其他將軍也沒有去坐,似乎是特意給人留的。絲竹管弦之聲漸起,舞姬旋舞臺中,霞紅的輕盈長袖如同蛇信子。許直溫順地坐在皇上身旁,兩人同用一桌飯菜。將領們看此情景,神情都有些變化,尤其是眼神,有著深深淺淺的疑惑。皇上和將領們寒暄了幾句,便對許直笑道:“有勞愛妃為朕斟酒。”“是,夫君?!辈皇怯幸庹f的“夫君”,只是說順口了而已。許直起身拿過銀執(zhí)壺,再垂首為皇上斟了一杯七分滿。細細的酒液如絲線般注入清透玲瓏的琥珀杯,無一滴濺出。皇上伸手接過那酒杯,手指與許直的手指相觸,他朝許直一笑,端起酒杯:“諸位將士遠征辛苦,朕敬你們一杯?!?/br>將士們紛紛起身,對著那酒,氣氛冷凝了一霎。龍驤將軍本來坐在我們中間,如今卻成為帝王身邊侑酒的寵妃。天知道昏君對他是如何威脅調|教,才將那高傲凌厲的將軍變成如此溫馴的妃子。將領們的眼神中交織著許多情緒,悲憤、無奈、不忍、恐懼、怨恨……可他們哪兒敢恨當朝天子?他們竭力把這些情緒往肚子里咽,往眼睛底下藏,然而,一群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的男人在面對情緒時卻倉皇無措,咽又咽不下去,藏也藏不仔細,只能僵持在那里,一個個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樣。許直何嘗不懂他們。“謝陛下。”終于,不知從哪里傳出一個聲音,大家像得救一般紛紛把酒干了。鐘威端著酒杯,一口沒喝就給撂下了,酒杯落在幾案上,發(fā)出了不小的動靜。這是不給皇上面子。皇上眼尖,看見了。“鐘將軍怎么不喝?”鐘威是最藏不住情緒的,不滿全堆臉上了,還沒喝酒就像是已經醉了。許直見狀,連忙護道:“他許是身上有傷,不便飲酒……”皇上沒有說話,只靜靜望著鐘威。靡靡的歌舞知機地止住了,氣氛不對,她們立即收工,免得惹皇上心煩。※※※※※※※※※※※※※※※※※※※※么么~朕與將軍解戰(zhàn)袍鐘威起身施禮:“陛下,末將方才一時失神,忘了飲酒,望陛下莫怪,末將愿自罰三杯,并獻上一首酒歌助興?!?/br>“酒歌?”皇上一抬眼皮。“是。軍中許多人都會,是當年龍驤將軍教我們的?!辩娡竭吀‖F(xiàn)出一絲蒼白的苦笑。皇上一聽龍驤將軍四個字,怎么也要給幾分薄面,道:“你唱吧,若唱得好,免罪?!?/br>“這歌得好多人一起唱才好聽,望陛下允準其他將軍同唱?!?/br>“準?!?/br>鐘威整肅了神色,開口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少年的音色,帶著點粗獷的倔勁兒,不太在調上,但嘹亮激亢,唱到第二句的時候,其他將軍也跟著唱了上來,如同洪水一般,漸漸雄渾了,雄渾中透著點悲壯,唱到“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這句末尾,又染了點凄涼。一曲斷腸。一字一句都唱到許直心里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