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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量和遍布程度大大增加了我心里對它珍貴性的懷疑。從家里翻墻出逃的少女有些無措地搓了搓自己的雙臂,有棱有角的沙粒滾過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想放手又怕自己的狼狽在喜歡的人面前會多流露一分,掩耳盜鈴似的把左腳放到右腳面前,想借著黑夜的斗篷遮住一兩分就當(dāng)時來看簡直是九牛一毛的窘迫。胡遙當(dāng)時就看傻在了原地,或者說是嚇傻在了原地。她知道自從出事以后成轅對這個自己平日里本就愛護有加的meimei的看管到了多密不透風(fēng)的地步,更知道那棟由于父母繁忙常年不駐,只留了一堆保姆和一對相互依存的兄妹的小洋房別墅花園內(nèi)圍的玫瑰叢有多么荊棘遍布,倒刺橫生。這么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子,是怎么穿著一套薄薄的睡衣跨過了荊棘叢再在她哥眼皮子底下翻過了兩米多的鐵欄一路光腳奔到這里來見自己十七歲的心上人的?胡遙還沒來得及細想是什么讓自己照顧了兩年的大小姐突然有了那么強的戰(zhàn)斗力,對面的人已經(jīng)被她的沉默耗盡了耐心,有些急切地伸出雙臂,又怕被什么人發(fā)現(xiàn)似的放輕聲音,那聲音輕透得像被她手掌穿過的一抹月色:“你再不抱我,玫瑰就要難過了。”胡遙依舊癡愣著沒動,我猜測她那個時候被鋪天蓋地襲來的心疼和震撼淹沒了全身的感官。成鞠沖她勾了勾手:“你得過來?!?/br>玫瑰花瓣的露水被風(fēng)干,在成鞠身上失了依附力,飄飄悠悠落到地上,它開口學(xué)著誰一遍遍催促著對面的人,像在控訴被誤傷的自己今夜還沒討回報酬,“你得過來,她已經(jīng)精疲力盡,跑不動啦?!?/br>或許是被那片掉落的艷麗刺激了視線,胡遙大夢初醒一般,神經(jīng)連同身體的麻醉感開始慢慢褪去,只是行為依舊緩慢,她說她當(dāng)時兩條腿像灌了鉛,又或者是幾千米外那個花園的藤蔓覺得自己攔不住那個勢可燎原的成鞠,所以觸手伸到了她這個一直以來都畏手畏腳的被動者面前。偏偏這晚的被動者像長了滿身的反骨,一步一步越走越堅定,踏碎的都是以往對成鞠態(tài)度曖昧的胡遙。十幾米的小路,硬生生讓她給自己走出了一個新的身份,自此她就是成鞠的女朋友,是禾川一中高二二班的成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同性戀人。被胡遙擁入懷中的成鞠踮起腳,湊到這個一整晚都反應(yīng)遲鈍得像個木頭一樣的人耳邊用自己的聲音對她得寸進尺地撒歡:“你再不親我,玫瑰就要被抓走啦?!?/br>我無不惋惜自己昨晚的過早離開,卻又慶幸這個世界上有除了草木風(fēng)月的另一個活人替我行了這一場儀式的注目禮。當(dāng)成轅面若寒霜出現(xiàn)在胡遙身后質(zhì)問成鞠大半夜跑出來就是為了這種事的時候,小鳥依人的成鞠光著腳丫子跨步上前把將近一米七的胡遙護在身后,揚起下巴又是那副對著她哥恃寵而驕的臭屁樣:“半夜翻墻談戀愛,這種事在我家又不是我開的先河?!?/br>等胡遙搖著腦袋把罵罵咧咧背著成鞠回家的成轅目送離開的時候,隔了老遠還能聽見兩兄妹的拌嘴。她這個女朋友的聲音可塑性極高,糯的時候比學(xué)校門口甜品店展出柜里的雪媚娘還軟甜,到她哥面前仿佛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遇到交不起錢就想逛青樓的臭漢的老板娘:“喲,您真好意思擠兌我呢?別逼我掀你老底啊,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高一的時候讓我替你送玫瑰,就是想追胡遙呢?”“.......”月落黑天里,有人轉(zhuǎn)身回家的動作石化在了黃果樹下。這世間的男女關(guān)系有時候就是那么復(fù)雜。你把她當(dāng)meimei,她拿你當(dāng)情敵。陳女士搬來與我哥同住給我?guī)淼臑閿?shù)不多的好處就是我又能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菜,并且每天中午我都有了給我哥送飯的這個理由光明正大去教室找他。然而這點好處似乎在她正式搬進來開始三人生活的第一天就有了夭折的勢頭。中午我到家拿鑰匙開鎖的時候,一股頑強得如同戈壁灘上碎石底下掙扎發(fā)芽的野草一樣的糊味從大門與地板之間的間隙鉆出來,直沖我的嗅覺神經(jīng),這副堅韌不破的勁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邋遢犯懶把臭襪子藏在我哥鞋里最后被他聞到才被完全剿滅的那股頑強氣味。等大門打開的時候那股燒破鍋的糊味幾乎將我整個人從頭到尾的包圍起來,而我媽正若無其事地坐在客廳擇菜。顧不得關(guān)門,也顧不得把包放下,我甩手掉頭沖到廚房迫不及待尋找這股氣味的來源。不銹鋼鍋里是差不多三人份的瘦rou粥,白凈的粥面除了看起來有些粘稠以外還是一派安然無恙,我關(guān)了火,拿起鏟子朝鍋底攪了攪,沉固在底部的粥像西北荒漠還沒被開墾過的地,鍋鏟陷進去,寸步難移。這一頓中飯毀了,我哥現(xiàn)在還餓著肚子在教室刷題等我送飯,要是現(xiàn)在現(xiàn)去食堂打飯也早就沒剩什么好菜了。我煩躁起來,幾步跨出去走到我媽面前,她連頭都沒抬一下,依舊泰然自若:“粥在鍋里,盛了給你哥送去?!?/br>我實在捉摸不透她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想給我吃糊粥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很明顯那鍋里不止是準(zhǔn)備了我一個人的份量。一股無名火將發(fā)不發(fā),我胃里像被什么人塞了一團亂麻又脹又煩,拿出了生平第一次不太耐煩的語氣質(zhì)問她:“那么大糊味你聞不見嗎?這送去我哥還怎么吃?”她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大概是從沒聽過我用這么沖的語氣對她說話,靜默著兀自緩了兩秒才接受了我話里的那一絲不尊重,可抬起頭的眼神里沒有我準(zhǔn)備好要接受的怒意,反倒是有點慌亂和迷茫,張著嘴眨了兩下眼睛,才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問我:“糊了?”我一時語塞,準(zhǔn)備好的道歉措辭堵在嗓子眼無處可說。她又把頭轉(zhuǎn)回去,像是在問我,更多像是在問她自己:“味道很大?”沒等我開口,她起身快步走進廚房,過了片刻又走回來,有些失神。“是、是糊了?!边@是她頭次在我面前展現(xiàn)出一副帶著歉意的神態(tài),不過我知道這歉意不是給我看的,是給隔著一圈圍欄和一個cao場正餓著肚子刷題的齊晗看的,“我剛剛走神了,沒注意仔細去聞?!?/br>我閉嘴咽了口唾沫,搖了搖頭,也沒了反駁她“這么大的氣味怎么可能聞不見”的心思,只想著今天中午怕是得讓我哥拿泡面湊活一下,有些低落:“算了,我去學(xué)校了。”我抱著兩盒泡面垂頭喪氣走到高三一班的后門,兩條腿跟被剔了腳筋一樣拖得軟綿無力,不知道我哥曉得自己白白等了一個中午的結(jié)果是他最討厭的泡面會是什么表情。腳步在門檻面前終止,我看著我哥微微彎曲的背影,脊骨從肩膀下面一點的高度開始被半濕的校服勾勒得若隱若現(xiàn),一路往下走,到了中間,白色棉麻被汗水完全浸透,嚴(yán)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