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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就知道這一點,平時幾乎繞著他的臥室走,從來也沒見過里面長什么樣。許暮洲在兩個小時前剛剛跟嚴岑確定了關系,彼此的視角還在同事和男朋友之間來回橫跳,卻沒想到嚴岑比他適應的還要良好。“你以后住這屋?!眹泪S暮洲進了門,才放開他的手。嚴岑的臥室比許暮洲原來的房間還要簡單,床中間是一張足有兩米寬的鐵床,左邊靠墻并排放著兩個衣柜,其中一個許暮洲認識——是他自己的。這間臥室的布局跟許暮洲那間大差不差,只是裝修風格有些混亂。床頭旁邊釘著許暮洲申請回來的那套丑的人神共憤的老式掛歷,鐵床床位擱著一條木質的腳踏,陽臺旁的落地燈也是紅木做架,內置燭臺,燈罩上還雕著百鳥圖,只是看起來許久沒有用過了。靠近陽臺附近的休閑區(qū)擱了一張?zhí)梢?,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盞中世紀風格的汽燈,茶幾上擺著一本看到一半封皮破爛的。不得不說,嚴岑的審美相當好,這些時代風格各異的東西奇異地在這間臥室融合在了一起,一眼望過去竟然沒有什么違和感。陽臺的窗戶拉開著,紗簾上下起伏著,許暮洲的香薰機放在陽臺邊的墻角,正兢兢業(yè)業(yè)地往外噴著水霧。地上還鋪著一層觸感極好的毛絨地毯,許暮洲也不知道這是標配,還是嚴岑從他那屋一起搬過來的。“有什么不滿意的,你再改?!眹泪D了頓,又說:“你可以直接用我的積分?!?/br>“這算包養(yǎng)嗎?”許暮洲笑著問。“反正本來就在養(yǎng)?!眹泪f。許暮洲撲哧一笑,覺得他說的好像也沒錯,從到了永無鄉(xiāng)至今,他的吃穿住行一直在花嚴岑的積分,他自己的積分除了換點小玩意之外就沒什么花出去的余地了。“我覺得這樣不好?!痹S暮洲一本正經地說:“我的積分攢著也沒啥用。”“等你離開永無鄉(xiāng)的時候,會給你折現?!眹泪沉怂谎郏骸澳悴皇窍惹耙恢弊聊€著換套房嗎。”許暮洲面上的笑意頓時淡了。他在永無鄉(xiāng)待的時日也不短,竟然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了在這生活,絲毫不記得自己曾經是為了“在原時間線繼續(xù)生存”才來到的永無鄉(xiāng)。許暮洲還記得,最開始嚴岑曾經跟他說過,只要在永無鄉(xiāng)做完十個任務,他就能獲取回到世界重啟時間線的機會。——但如果他走了,嚴岑怎么辦。或者自己怎么辦。拋開永無鄉(xiāng)存在的特殊存在性不說,許暮洲很有自信,他和嚴岑之間的感情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普通情侶。拋開一切不談,嚴岑本來就是個很好的戀人選擇。他冷靜,沉穩(wěn),將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劃分得非常嚴密,能給許暮洲絕佳的安全感。對于嚴岑而言,只要等從他身上獲取進入私人領地的“鑰匙”,本身就很令人榮幸。許暮洲從小見過太多人情冷暖了,他沒有父母庇佑,跌跌撞撞自己長大,很難對什么人打心底里生出信任和親近來。而嚴岑,是他生命二十幾年來,絕無僅有的那個例外。許暮洲毫不懷疑自己對嚴岑的感情,誠然這其中有依賴,和長時間單獨相處的“相依為命”感,但正如他所說的,這些都是組成感情的一部分,是產生愛意的必經之路。這跟天時地利人和有很大關系,他絕不可能在和平的時間線內尋找到下一段這樣穩(wěn)固且純粹的感情。許暮洲本能地不想深入去想這個問題。他驟然沉默下來,心事重重的模樣騙不了人,嚴岑只看著他,就能猜出許暮洲現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嚴岑也沒說什么,他若無其事地拉過許暮洲的手往里走,順手打開衣柜門,像是許暮洲剛來永無鄉(xiāng)那天一樣,手把手地告訴他東西都在什么地方。“你的衣服還放在這?!眹泪f:“下面的抽屜放睡衣……隔壁那個是我的,你想穿也可以拿?!?/br>許暮洲回過神,說道:“……我都知道在哪?!?/br>嚴岑充耳不聞,又關上衣柜,繼續(xù)指著其他的地方跟他一一介紹。“床頭柜,靠窗那邊是你的,靠門這邊是我的——上一個任務世界里我發(fā)現你喜歡睡里面,就這么留了?!眹泪f:“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益智類小玩具都在里面,沒看完的半本也在。至于剩下的,都在書房的書架上,上數第三排是你的?!?/br>他的神色平靜自若,一樣一樣地帶著許暮洲看過去。其實這些事許暮洲自己都能解決,哪怕找不到什么東西,只要翻一翻就都能發(fā)現。但嚴岑不光是在向他介紹東西的擺放位置,他像是在用這種方式融合許暮洲的生活習慣,將兩個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交纏起來。從兩個人,變成一雙人。在這一刻,嚴岑展現出了出奇的固執(zhí),他將介紹的過程看做了一個嶄新的開始,所以才會對這種儀式感非常重視。到最后,嚴岑拉著許暮洲走到了床邊,然后彎腰從床頭柜上的筆筒里抽出一只馬克筆,塞到許暮洲手里。“別偷懶?!眹泪χf:“你的活兒還沒干呢?!?/br>許暮洲一時沒反應過來。嚴岑握著他的手,用筆點了點他面前的日歷本。許暮洲這才知道他在說什么,哭笑不得地拔開筆帽,在日歷上畫了幾個圈,然后照例寫上了任務簡介。許暮洲對嚴岑沒來由的幼稚無可奈何,直到寫完了才縱容地抱怨道:“這下好了吧?”“沒呢?!眹泪f。嚴岑從背后抱著許暮洲,伸手過來抽走了他手中的筆,然后在今天的日期上畫了個圈。箭頭向外延伸出去,嚴岑的筆懸在日歷上,頓了片刻,似乎一時沒想到要寫什么。他想了一會兒,干脆什么都沒寫,只是在上面畫了幾道水紋。“我會記住這天的?!眹泪f:“直到時間的盡頭?!?/br>他的保證一向鏗鏘有力,說到做到。“行吧?!痹S暮洲將手中的筆帽懟到馬克筆上,也笑了:“我相信你。”嚴岑摸了摸他的臉,笑著親了他一口。“乖。”嚴岑說:“這是獎勵?!?/br>他今天穿了一件松垮的白T恤,漂亮的肩頸肌rou和鎖骨從領口邊緣延伸出來。許暮洲忽然想起,在剛來永無鄉(xiāng)時,他還批判過嚴岑露著身材滿屋亂走的“過分”行為,以至于從那之后,嚴岑每次出現都乖乖地穿上了家居服。失策了——許暮洲惆悵地想,早知道他會變成自己男朋友,就應該抓緊時間多看兩眼。思及此,小狐貍不由得色向膽邊生,正準備沖嚴岑伸出罪惡的小爪子,外頭的房間門就忽然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