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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合,依舊在流血——或者說,她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傷口而死去的。嚴岑面色不善地沉思了一會兒,收刀轉身向許暮洲的方向走過來。許暮洲還在那試圖理解異族侍女的手勢,就見嚴岑用刀鞘敲了敲那侍女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走。許暮洲不曉得他看見了什么,于是跟在他身后,往棺木那側探了探頭。嚴岑這次沒有攔他,只是不著痕跡地走在他身前,擋住了許暮洲的大半視線,令他只能看清孟晚晴的小腿。“我——”許暮洲咽下一句經典國罵,努力克制著反胃的沖動,皺著眉道:“這誰下手這么狠?”許暮洲的問題正是嚴岑想知道的,他看向那異族侍女,用刀尖點了點孟晚晴的傷口。異族侍女聽懂了一些,伸手指了指孟晚晴自己。“孟晚晴自己干的?”許暮洲覺得有點不能相信,指了指孟晚晴,又自己低頭在自己小腿上作勢劃了一道,確定似的多問了一句:“她,自己,劃傷的?”那異族侍女狠狠一點頭,非常篤定。許暮洲感慨道:“……狠人?!?/br>嚴岑知道了答案,用刀鞘比著倆人的肩膀往后推了推,將棺蓋重新蓋好。許暮洲猶不死心,又抓著那異族侍女問道:“為什么?……我是說,她,劃傷自己,很奇怪?!?/br>許暮洲做了個疑惑的表情,異族侍女眨了眨眼,做了個飛起的手勢,又指了指天空。許暮洲本以為這是可以飛上天的意思,不成想那侍女緊接著又順勢將手落了下來,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什么意思,許暮洲懵逼地想,飛出去再飛回來?許是他臉上的困惑太過明顯,異族侍女有些急了,又做出一個吹奏的動作,然后艱難地試圖跟他交流:“回去……回家?!?/br>嚴岑已經將棺蓋恢復了原樣,他收刀入鞘,走到許暮洲身邊,先是認真看了看異族侍女的動作,才低聲對許暮洲道:“是骨笛?!?/br>許暮洲:“……”——什么玩意?“孟晚晴身高一般,約莫有個一米六多一些,她的小腿骨尺寸正好,能做一支笛子?!眹泪f。嚴岑這句話應該是有某個關鍵詞觸發(fā)了異族少女的漢語認知,對方眨眨眼,連忙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孟晚晴把自己的腿骨挖出來,做成了一支笛子?”許暮洲嘖嘖稱奇:“何苦呢?”“草原部族有骨笛,大多是以鷹骨做。”嚴岑邁步向外走,側頭與跟上來的許暮洲解釋:“但也有人骨笛……人骨笛在他們那里屬于一種與宗教相關的法器,有說法是可以驅邪避鬼,但也有說法是可以引骨者的魂,總之不一而足。部族的信仰是人死之后魂歸長生天,這笛子是部族文化中唯一有資格聯系長生天的東西?!?/br>哪怕嚴岑這么說,許暮洲還是覺得有點過了。孟晚晴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有多大的仇敢往自己身上動刀子,還要生生挖出一段自己的骨頭,就為了做一支笛子,何苦呢。然而嚴岑話音剛落,許暮洲的手腕就開始驟然發(fā)燙,沉寂許久的繡球花忽然瘋了一樣開始刷存在感。許暮洲嘶了一聲,連忙把那進度條從衣服里刨了出來。但出乎意料的是,許暮洲原本以為燙成這樣,進度條應該下去好大一截,誰知道那上面的黑色粘液看起來好像也沒什么太大變化。嚴岑握著他的手腕看了看。“繡球花有反應,說明應該找對了方向,但是進度條又沒下降——”許暮洲若有所思:“這次的任務對象是宋雪瑤,難不成是宋雪瑤覺得孟晚晴沒全尸不太好,想要給她個全尸?”許暮洲喃喃自語,繡球花上的黑色粘液瘋了一般地翻騰滾動著,但就是不往下落。他皺了皺眉,在臺階下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臺階上的異族侍女。“孟晚晴是因為這個死的嗎?”許暮洲以手指做刀,作勢在右邊小腿上劃了一下,然后故技重施地閉上眼睛歪過腦袋,作出“死”的模樣,又重點問道:“因為這個?”異族侍女眨了眨眼,沖他點了點頭。許暮洲發(fā)現,在面對這個堪稱殘忍的行為時,異族侍女的情緒都很平穩(wěn)。她沒有任何心疼孟晚晴的情緒,也沒有不解,怨恨,亦或是恐慌。好像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樣。許暮洲覺得這不太對,中間肯定還有什么更深層的意義在,這件事應該是他們部族口耳相傳的常識。電光火石間,許暮洲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三步兩步地重新邁上臺階,近乎急切地問:“這是不是你們在找的東西——皇后娘娘宋雪瑤,你們在她寢宮里找的是不是就是孟晚晴的骨笛?!?/br>異族侍女的眼睛驟然瞪大,許暮洲心下一沉,知道自己猜對了。與此同時,繡球花上的進度又下降了三分之一。第153章長生天(二十三)孟晚晴死于不曾愈合的傷口。她的死比宋雪瑤更簡單,是心甘情愿,自己造成的——她親手剖開自己的血rou,挖出了自己的骨頭,然后把它做成了一支骨笛,并且將其送給了宋雪瑤。可是現在,這支笛子丟了。許暮洲將方才在御膳房撿到的木炭棒收回懷里,又將手里用來歸納線索的軟布疊好,塞在了腰帶下預留的小空間內。嚴岑發(fā)覺他忙完了,才適時開口道:“想明白了?”“一部分吧?!痹S暮洲邊走邊寫,那張紙上鬼畫符一樣地畫著亂七八糟的箭頭,除了他也沒人能看得懂,于是也不拿出來了。深宮里的大家閨秀,心比海底針。宋雪瑤的執(zhí)念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樣委婉又含蓄,進度條恢復成文文靜靜的模樣,除了告訴許暮洲他們這件事確實跟骨笛有關之外,簡直什么信息都沒有提供。“不過說實在的,先不管孟晚晴為什么要送宋雪晴這么個東西,但如果換做是我的話,這東西在我手里丟了,我也想找回來還給她?!痹S暮洲頓了頓,說:“……哪怕死了也是。”“畢竟是孟晚晴的命。”嚴岑說。許暮洲嘆息一聲。他們正走在一條冗長的宮道上,狹窄的宮道兩邊是高高的磚紅色宮墻。白日里的耀眼的陽光褪去,地面上泛起濕冷的氣息,順著人的衣擺向上攀爬。像是隱匿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欲望和邪念,只要光一消失就要無孔不入地鉆出來。筆直的線條將天空切割成一塊一塊的,夜幕降臨,連天上零星飛過的飛鳥也沒了蹤影,只有濕潤的泥土味道如影隨形地嵌在這座城的底部。那味道像一縷脆弱卻堅韌的柔軟絲線,看起來隨時都會消失,但卻一直系在每個人身上,像是系著一個個這宮墻內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