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咯得有些難受。

托婭既然在門口，就沒有平白無故從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道理，于是許暮洲略微放下了些心，彎下腰來抽緊了鞋上的系帶。

“您……”托婭飛速地抬頭看了看嚴(yán)岑的臉色，又深深地低下頭，聲若蚊蠅地說：“能將水晶球還給我嗎?！?/br>
“可以?！眹?yán)岑平靜地說：“但是你要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br>
這種近似要挾的提問方法并不友好，連一直表現(xiàn)得性格很好的托婭也難免露出了些難堪的神色，他抿了抿唇，臉色發(fā)白地小聲反駁道：“哪怕水晶球不在您手中，您提問我也會回答的?！?/br>
倚在門框邊的許暮洲挑了挑眉。

——小兔子還有脾氣了。

從客觀角度來看，能把一個軟趴趴的小包子逼到努力反抗，一般正常人都會下意識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但是嚴(yán)岑此人，要是會因此而感到“羞愧”，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于是他干脆無視了托婭的臉色，冷酷無情地在他面前擺出一根手指。

“第一個問題?！眹?yán)岑說：“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得到的?！?/br>
“從我家里的儲物間?！睙o論是否自愿，托婭依然配合地回答了：“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我最初自以為是普通的玩具?！?/br>
“第二個問題。”嚴(yán)岑說：“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它有看破未來的功能的?！?/br>
如果這東西是獨屬于托婭的倒還好，可是這東西如果被當(dāng)成雜物隨手扔在儲物間，那在之前沒有被別人觸碰過的幾率非常小。

嚴(yán)岑看過托婭的資料，他小時候家里可不是什么名門貴族，只是普通的農(nóng)戶人家。對于這種家庭來說，在逼仄的小房子下是沒有秘密的。

這也就是說，可能這個水晶球就是被托婭“激活”的。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難回答一些，托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最后還是看在嚴(yán)岑手里的“人質(zhì)”份上，不情不愿地回答了。

“……在我發(fā)現(xiàn)它不久之后?！蓖袐I說：“我只是拿著它在玩耍，同村的另一個孩子看到了，想要搶奪，在爭執(zhí)中發(fā)現(xiàn)的?！?/br>
嚴(yán)岑想了想，對這個問題做了個補(bǔ)充。

“然后呢?！眹?yán)岑問。

托婭的唇色發(fā)白，他的脖頸向下彎折出一個脆弱的痕跡，白皙修長的后頸就露在嚴(yán)岑的眼皮子底下，下巴都要抵到胸口了。

許暮洲饒有興趣地?fù)Q了個姿勢，覺得托婭的表情有點精彩。

——那是一種既自責(zé)又茫然的表情。

“他像是見鬼了。”托婭說：“就只短短幾秒鐘的功夫，他就放開了手，飛速地跑掉了?！?/br>
托婭頓了頓，嚴(yán)岑說：“繼續(xù)?！?/br>
“然后他掉到河里淹死了?！蓖袐I說。

托婭說完這句話，秀氣的眉毛不自覺的擰起，漂亮的綠色眼睛里也隱隱露出了一點細(xì)碎的水光。他整個人看起來狀態(tài)很不好，像是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悲傷籠罩了。

“真是……”托婭低聲說：“太不幸了?！?/br>
托婭看起來就像一個無私又悲憫的天使，然而許暮洲卻忽然注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

——在說完這兩句話之后，托婭從見到嚴(yán)岑開始就緊繃起來的肌rou忽然放松了些許。

他削薄的肩膀向下微微彎了一些，舉在半空中的雙手也不自覺地向下顫了顫。

托婭的潛意識行為只在一瞬之間，卻被許暮洲看了個分明——這說明在短短的一瞬間內(nèi)，托婭有過一個主觀的“放松”動作。

真奇怪，許暮洲想，他在放松什么呢。

看起來仿佛神明一樣無私的“天使”，在面對這樣絕對稱不上好事的情況下，居然展現(xiàn)出了跟性格截然相反的潛意識。

許暮洲從先前就覺得托婭是個很矛盾的人，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擅長說謊的人，性格也溫吞得要命。可恰恰因為如此，托婭卻總是在這樣極其細(xì)微的地方，展現(xiàn)出非常奇怪的矛盾點來。

嚴(yán)岑倒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接受良好，他沒做什么停頓，又在托婭面前豎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個問題?！眹?yán)岑說：“你看過自己的未來嗎?！?/br>
這個問題顯然戳中了托婭的盲區(qū)，他舉在半空的手顫了顫，竟然下意識想收回。

誰知嚴(yán)岑好像壓根沒打算他回答這個問題似的，剛一問完，端著水晶球的那只手就微微一側(cè)，順著力道松開了那只球。

那只水晶球在他掌心咕嚕了半圈，順從著地心引力向下落去，正砸在了下方托婭的手里。

托婭一愣，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

那水晶球好歹也有點動靜，嚴(yán)岑這樣突然放手，托婭接得不及時，差點連胳膊帶球一起摔地上，好在手忙腳亂地?fù)芰藘扇?，才算是勉?qiáng)拿穩(wěn)。

失而復(fù)得的水晶球在嚴(yán)岑這個“土匪”手里呆了半天，剛一回到主人的懷抱，就被珍而重之地?fù)Щ亓藨牙铩?/br>
既然拿回了東西，托婭也順?biāo)浦鄣仨槃輲н^了方才那個問題，沒再回答。

但是許暮洲總覺得，嚴(yán)岑好像已經(jīng)得到了他的答案似的。

許暮洲下意識看了看嚴(yán)岑的手腕，上面的進(jìn)度條依然跟之前差不太多，看起來依舊沒什么進(jìn)度。

正對峙的功夫，城堡大門口那只銹跡斑斑的鐘忽然悶悶地響了幾聲。

許暮洲聞聲看去，才發(fā)現(xiàn)是整點報時。

鐘表上的指針飛速向前旋轉(zhuǎn)著，許暮洲就這么一回頭的功夫，上面的刻度就整整竄出去一分鐘。

嚴(yán)岑倒是沒分心去看那只忽然刷起存在感的鐘，他還了東西，卻好像依舊不想這樣簡單地放過托婭，非要收點“寄存利息”似的。

“最后一個問題?！眹?yán)岑說：“約瑟夫去哪了？”

這個問題之前許暮洲也問過一次，所以托婭回答得飛快。

“他得到了救贖?！蓖袐I說。

嚴(yán)岑沒有問這個“救贖”是個什么性質(zhì)的，而是點了點頭，又說道：“你為他送行了嗎。”

“那當(dāng)然。”托婭抱緊了手中的水晶球，有些靦腆地低頭笑了笑，說：“他可是我的朋友。”

托婭說完，可能覺得這樣不太好，又找補(bǔ)了一句：“你們當(dāng)然也是……”

“我相信?！眹?yán)岑語氣輕松，他意有所指地打量了托婭一圈，低聲說道：“我也相信，你不會傷害朋友的，對吧?！?/br>
托婭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僵硬，他垂下眼，避開了嚴(yán)岑的目光，說道：“是，當(dāng)然是這樣?！?/br>
“那就好?！眹?yán)岑說：“接下來你可以忙你自己的去了?！?/br>
嚴(yán)岑那個滿不在乎的語氣活像是在打發(fā)小廝，偏托婭還覺得如蒙大赦，話都沒說就抱著水晶球走了，許暮洲留心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進(jìn)的還是二樓的同一個房間。

許暮洲收回目光，開口問道：“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