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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軒慢吞吞地落座,看著他遞過來的文書內(nèi)容,“這不是營繕清吏司的事務(wù)嗎?”陳水河似笑非笑地看著何玉軒,眼里閃過惡意的笑容,“哎呀呀,原來我不曾告訴過你嗎?如今營繕清吏司的人同我們的人暫時達成了合作,這木倉的事務(wù)也是需要我們過目的,還請何大人快點,這批東西下午便要了?!?/br>何玉軒古井無波地說道:“下午就要的東西,現(xiàn)在才送來,真不知道這營繕清吏司是如何做事的,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吧?!?/br>陳水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前最該擔心的不是這文章的內(nèi)容嗎?”何玉軒抬手示意這桌面上一堆文書,平靜頷首:“都水司內(nèi)要處理的事務(wù)哪一件不比營繕清吏司的要緊?這木倉原本就是營繕清吏司的要務(wù),如今都水司也是在給他們分擔任務(wù),可要是營繕清吏司一直都是這種囂張跋扈的態(tài)度,連求人幫忙都是這等高姿態(tài),為何我們還要給他們擔憂?”陳水河:?這是什么屁話?何玉軒繼續(xù)說道:“陳大人不必驚慌,要是后頭營繕清吏司的人敢找你麻煩,就讓他們來找我,我定然會給你討個公道,定然不會讓這營繕清吏司站在你頭上拉屎!”誰站在他頭上拉屎了!陳水河出奇憤怒,氣得甩袖離開,甚至不知道何玉軒這句話到底是在罵營繕清吏司還是在罵他了!何玉軒聳肩目送著陳水河離開,今日他本就沒打算跟著陳水河。何玉軒跟著陳水河的這些時日,反倒是把陳水河看清了些,他或許是個話不多的性格,卻是個很有能耐的人。他見過陳水河與胡市梅商談的時候,兩人的辯論雖然各持一詞,可偏生融合在一處后,又顯得更好了些。為何偏生舉檢他的人是胡市梅?何玉軒蹙眉,他曾在某日陳水河在外奔波的時候?qū)ち撕忻?,他正在工匠處檢查核實著成果,看著何玉軒過來,先安排了幾人跟著后,這才看著何玉軒說道:“大人。”何玉軒擺擺手免去這些禮數(shù),帶著胡市梅往邊上走了些,而后徑直對胡市梅說道:“我觀你與陳水河合作得很是愉快,為何偏生是你舉檢了他?”胡市梅雖然是個粗漢模樣,聽得何玉軒這話還是緊張地四顧,忍不住說道:“大人,這話可不能……”“這里四下無人,若非如此我不會提起?!焙斡褴帒醒笱蟮財[擺手,他可不是那種胡來的人。胡市梅沉默了半晌,苦笑著說道:“正是因為與他接觸過深,所以才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彼贿呎f著一邊看著周圍,似乎是很不安穩(wěn)在這種大庭廣眾說這些隱私的話。何玉軒淡淡地說道:“這里放眼望去都是空曠,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偷聽,這毫無遮掩的地方我們很是容易發(fā)現(xiàn)?!?/br>胡市梅訕笑,而后倒也是真的放松了下來,認真地說道:“我以前和他是同一個學堂的,在三年前一同入官場,可說是同窗之誼了。當時陳水河雖然內(nèi)斂,可到底還是個正常模樣,偶爾邀約也會出來,后來入了工部一同做事,彼此間倒也沒什么不合??墒前肽昵?,他有一日突然渾身沐雨地過來,不知所措的模樣從來不曾見過,日后他便徹底變了?!?/br>從胡市梅的話中,何玉軒倒也能拼湊出一個內(nèi)斂的青年乍然而變,徹底陰郁暴躁的過程,他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胡市梅說話的模樣,問道:“除了性格外,你當初舉檢的是他中飽私囊,而這些你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胡市梅舔了舔嘴角,認真地說道:“許大人病重后,仍把控著所有與錢稅沾邊的東西,當初陳水河同我抱怨過此事。可不到一月,同我交接的人不再是許大人,而是他了。”何玉軒微挑眉,他還記得所有的賬目上,簽字畫押的人仍然是許郎中。胡市梅沒察覺到何玉軒的模樣,而是繼續(xù)說道:“這些事當怎么說呢?最初許大人一直握在手里便是里面能沾油水,這些事大家心中都有數(shù),其實誰都沒膽子往上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珊髞砦野l(fā)現(xiàn),木倉與我交接的人都換了。“這提舉司一直都存在,哪怕當初先帝暫緩了官船廠的運轉(zhuǎn),可每年征收的船稅、貨稅等都還在繼續(xù),這突然換了人,我也曾經(jīng)派人查過,雖然沒查出問題來,可到底還是有些迷惑?!?/br>何玉軒蹙眉,他的指尖擦過腰間佩戴的佩飾,“你單憑感覺沒任何證據(jù)就舉檢了陳水河?且木倉管理的事項一貫是營繕清吏司在負責,怎地來說是換人了又與他有關(guān)系?”何玉軒的話語雖然很軟,可若是他低沉壓下來,也頗有威懾。胡市梅立刻搖頭,認真地說道:“那肯定是不敢如此。那次他生辰他邀請了幾個臨近的友人,我喝醉了便宿在他家中。起夜的時候經(jīng)過墻角聽到了竊竊私語,當時便聽到他同另外一個人在爭執(zhí),言談間提及到‘替換’、‘木料’等的詞語,我細聽了片刻隱約知道是與這作料有關(guān),可后面他們的聲音低下來,我怕被發(fā)現(xiàn)就沒繼續(xù)聽下去。“至于各處的木材入庫的確是營繕清吏司在負責,這半年自打都水清吏司時常要調(diào)動,兩司實則互通有無,賬目都是兩處各有存著?!?/br>胡市梅的話都是一面之詞,要真的當做是證據(jù)想來是一點都無,金忠不至于連這樣的話都會相信,想來是因為這都水司內(nèi)的賬本混亂不堪,這才引起了金忠的留意。何玉軒想起金忠,慢悠悠地頷首,算是認可了這事,淡淡地說道:“如今龍江的情況如何?”陳水河巴不得何玉軒不要跟著他,這些事向來是不肯說明的。胡市梅聽得何玉軒的話,登時就咧嘴笑道:“大人這話可算是問對了,半月后,龍江船廠造好的第一艘船將會下水,到時候還請大人前來查看。”胡市梅沖著何玉軒發(fā)出邀約,他自然是應(yīng)下來,而后沒再繼續(xù)逗留,讓胡市梅自去做事。何玉軒從回憶里回過神來,低頭處理完都水司累積的事務(wù),伸手按摩著他的后脖頸。他抬手喝了一口茶液,漫不經(jīng)心地想道,那胡市梅與陳水河是一個學堂的,這說明他們是同一個老家。陳水河出身山東,胡市梅同樣來自山東,按照金忠搜查得到的訊息,陳水河家中唯有寡母帶他,母親于半年前去世,這時間剛好與胡市梅所說的性格節(jié)點對上。因為母親去世所以性情大變墮入歧途?何玉軒把那本陳水河特地拿來惡心他的折子取來,卻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胡市梅舉檢陳水河,金忠在接到胡市梅的舉檢后查了陳水河,發(fā)覺他真的有些問題,察覺到陳水河背后隱約有王尚書的手筆以及某些不可告人的緣由后,在不能輕舉妄動的前提下把何玉軒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