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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戴佩云這孩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江潯逞強,說自己只是第一次大拜,還沒學會標準動作罷了。“啊,第一次啊,”師父也是好心,“那我找個人幫幫你。”“清澤,”他輕聲一喚,引得第一排的那個少年在佛陀眸下回頭,“你來教他?!?/br>第6章尺八江潯隨夏清澤走到佛堂旁側(cè),在和人群隔了一張長桌的地方停下。江潯站在窗側(cè),夏清澤在他左邊,問:“哪一步不會?”江潯沉默,總不能說自己哪一步都不會。“那要不……你做一遍,我看看哪里需要糾正?!毕那鍧商嶙h道。江潯應(yīng)允,放在臀側(cè)的雙手各畫了個半圓,居高至頭頂合十,然后放至胸前。他僵了僵,跪下正要往地板上一磕,他的額頭抵在了夏清澤的手心。他抬起頭,看著蹲在旁側(cè)的夏清澤。“不好意思?!毕那鍧蓪⑺銎穑購慕锹淅锬脕硪粋€長形軟墊。他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不像佛堂正中央有大面積的毛毯,江潯剛才要是真的額頭著地,肯定會疼。“雙手除了大拇指都要并攏,大拇指稍稍往掌心勾?!毕那鍧烧镜浇瓭∩砗?,握著他的手腕指導(dǎo)。江潯欲要踮腳,夏清澤剛才見過他的小腿止不住細微地抖,就讓他把這一步省略。江潯的雙手合掌后他不再握著腕部,而是用雙手掌心貼著他的掌背。“先放在頭頂,然后貼著鼻子往下,放至胸口,彎膝,彎腰,”夏清澤松開了手,往后稍稍退了半步,道,“滑跪?!?/br>江潯聞聲趴在了地上,動作很不連貫,也忘了要把雙手往前伸直。夏清澤于是蹲坐在他正前方,沒有苛責,而是手把手教,將他的雙手滑至兩肋間。“這時候手膝不能離肋處太遠,不然起身會吃力?!毕那鍧烧f著,膝行到江潯身側(cè),一手覆在他的腰上,示意這個部位要用力。他的觸碰很尋常,可被觸碰的江潯一瞬間心猿意馬。他隨夏清澤的指導(dǎo)手掌拖至膝蓋,用力撐起,腳尖配合用力站起身后夏清澤也站到了他面前。他雙手再度合掌,好像拜得不是佛陀,而是夏清澤。“你做得很好啊。”夏清澤輕輕一笑,“怪不得每次體育課都只是站在籃球場外看,原來體力這么差。”說完,他并沒有離開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是站在江潯旁邊,讓他有個參照。他的動作很標準流暢,似乎已然是做了很多天,拜過很多遍。寺內(nèi)的和尚師父也跟他熟識,都叫得出他的名字,大拜結(jié)束后江潯正尋思著該如何道謝,一個師父就招呼夏清澤讓他過去。江潯一慌,喊了一聲:“夏清澤!”夏清澤回頭,并沒有重新走回來。江潯支吾著,臉都要憋紅了,才說出一句:“我會好好鍛煉的!”夏清澤垂眸,一笑。這時候戴佩云走過來了,他作為晚輩禮貌地向老人稍稍頷首,戴佩云很感激,用吳語方言說:“謝謝你了小后生?!?/br>“我們是同班同學,應(yīng)該的?!?/br>戴佩云沒想到他們還有這緣分,眼睛都是一亮。她接下來要去廚房做飯,就沒同夏清澤細聊。江潯要跟過去幫忙,戴佩云死活把他推出去,讓他去玩。江潯沒地方去,就先回了房間,翻翻自己的行李箱里都有什么。那里面衣服沒幾件,試卷倒是一套一套的,江潯隨便翻出一張,入眼的那一題是:NaClAgNO3==江潯腦海中冒出千萬個問號感嘆號,怎么又是氯化鈉。他合上卷子,再也不愿看一眼,出門吹吹山風。南方城市的八月總是潮熱的,但山林中別有洞天,身處期間,心靜自然涼。江潯閑來無事,便從住宿區(qū)慢悠悠地轉(zhuǎn)到佩殿,那里住到都是寺廟里的僧人,其中一扇門虛掩。他原本沒想偷聽,但從門縫隙中飄出的檀木香實在好聞,他便沒走動。同時,他聽到里面有人說話,那個他熟悉的聲音平淡無望:“我有時候會夢到她。”“清澤,凡所有相,皆是虛妄?!?/br>“我本可以攔著她?!?/br>“清澤,錯不在你?!?/br>“那在誰?”“清澤,”另一個聲音愈發(fā)慈悲,“生死有命?!?/br>江潯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聽著夏清澤的聲音,心中柔軟地一疼。他并沒有發(fā)出動響,里面的人卻發(fā)現(xiàn)了他:“進來吧?!?/br>江潯撓頭,輕輕推開了門,正對著他坐的是之前掐他人中的方丈,夏清澤盤坐在他對面。“坐吧?!崩戏秸墒疽饨瓭∽谙那鍧膳赃?。他起身,走進房間后面的一扇小門,再出來,雙手握著一根竹笛狀的物什。他把那物什遞給江潯。“……這是?”江潯接過,小心握著那根用竹子底部制成的長管,不明這是何物,但能看出是件樂器。“這是尺八。”方丈說道,“這本是吳地的傳統(tǒng)樂器,于唐朝由僧人傳至日本。早在二十年前,有日本的僧人聽聞山海人杰地靈,便渡海而來。那時候普濟寺的規(guī)模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只有一座大雄寶殿,那僧人就在殿前用此樂器吹奏一曲,并將此物送予寺廟,留與日后贈有緣人。”方丈道:“我今日把它交給你。”“可我以前……什么樂器都沒學過啊?!苯瓭≡鹾靡馑寄?,把東西往夏清澤那邊遞了遞,“師父你可以送給他,他小提琴拉到可好了,他——”江潯縮了縮脖子,但已經(jīng)說漏嘴了。夏清澤確實會小提琴,但他從來沒在學校表演過,江潯之所以知道,全都是偷偷聽別人說的。但方丈搖了搖頭,淡笑道:“萬物有靈,是它選擇了你?!?/br>江潯并未完全聽懂,還是收下了。他和夏清澤一起出門,好在夏清澤并沒有問他都聽到了什么,也沒提小提琴,倒是調(diào)侃地說了句:“你現(xiàn)在比在學?;顫??!?/br>“……啊?!苯瓭§t腆著,接不上話。“我每天早上都會去山上接泉水,你明天要一起嗎?就算是鍛煉了。”“啊……好!”“嗯,就這么說定了?!?/br>之后他們沒再說什么,吃飯又不在同一桌,住的地方也不是同一棟。洗漱后,江潯站在房間內(nèi)側(cè)的窗戶前,雙手托著下巴往外面看,想知道夏清澤住在舊樓的哪一層哪一間。他沒能找到,倒是一抬頭就能看到月亮,馬上就要農(nóng)歷十五了,月亮也很亮很圓,江潯要是換個角度,月亮就藏在三四層高的竹林間。他又想到了夏清澤——他看什么都能想到夏清澤,尤其是月亮,可這次,他突然發(fā)現(xiàn)天之驕子如夏清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