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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第一人,靠的正是省時度事與察言觀色的本能。按照他毒辣的眼光,“愚忠”二字怕是對嵐蕪最好的評價。可這幾個月國師的種種表現(xiàn)……李公公懷疑起了自己一貫的認(rèn)知。不容他細(xì)想,身邊的人已薄唇微啟,幾乎不帶一絲猶豫:“這道圣旨,請恕臣不能接?!?/br>慕容易寒僵硬的笑容頓時固定在了臉上,扭曲而又滑稽。他早收買了一些流氓乞丐混進(jìn)良民的隊伍,讓他們適時煽動氣氛,鼓動百姓,以此恢復(fù)自身威望。費盡心思地安排,就是為了下面的反敗為勝,可嵐蕪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不接!??!腦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頗為陰鷙地開口:“佛家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國師自詡悲天憫人,莫非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都不愿給朕?”“皇上,不是臣不愿,是天不愿,民不愿,您自己不愿,”蕭亦珝平淡的語氣,生生透出嘲諷的意味,“您真的改過了嗎?”“朕乃九五至尊,說出的話便是圣旨,豈會欺瞞于你?”“那安平王爺為何會一夜暴斃?德妃為何會一昔之間流產(chǎn)?西山死在兩儀道上的兵士真的是蠻人所為?”蕭亦珝的聲音一下拔高了幾度,讓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英明的皇上,您真的改過了嗎?”國師的話就像一個重磅炸、彈,點燃了早已到達(dá)沸點的人群。慕容易笙暴斃一事本就疑點重重,民間對此眾說紛紜,有不少人支持“兄弟鬩墻”一說,此刻聽見國師親口證實,竟絲毫不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至于德妃,“青樓貴女”的熱度早已過去,百姓忙碌于平常生活,哪里會記起她是誰、做了什么,即使被提及,大多數(shù)人也只是面面相覷。如果說前兩件事讓天元國子民對慕容易寒感到失望,那兩儀慘案就是徹底的絕望。今年的五月中旬,幾個農(nóng)民路過兩儀道,在西山山床下發(fā)現(xiàn)了大量殘肢和少數(shù)完整的尸體。這些尸體表皮焦黑,以詭異驚悚的姿勢扭曲在一起,鮮血混雜著泥土,幾乎將整個山床染成了黑紅色……那幾個倒霉鬼登時嚇得鬼哭狼嚎,兩個回去后神神嘮嘮,胡言亂語,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的屁滾尿流地報了官。官府派人查案,先說是山匪所為,后來又說是蠻人所為,前言不搭后語,這樣大的案子沒過多久竟不了了之。雖然西山靠近邊境,當(dāng)?shù)匕傩粘3T獾叫U人劫掠,拋尸荒野并不稀奇,可蠻人殺人向來簡單粗暴,哪里會有這等陰毒法子?現(xiàn)在國師重提這事,三言兩語之間把矛頭對準(zhǔn)了皇帝,自然引發(fā)了百姓的無限想象。旁人不知道慘案真相,蕭亦珝和慕容澤卻心知肚明。那些遇難者是慕容易寒派去開采硫磺礦的兵士,事成后一方面為了滅口,一方面為了測試火、藥的威力,慕容易寒命人將他們?nèi)空ㄋ涝谖魃健?/br>西山地處偏僻,路經(jīng)行人又少,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若不是有心人揭發(fā),恐怕至今仍無人知曉。而現(xiàn)在,慕容易寒最見不得光的秘密被當(dāng)著無數(shù)百姓的面捅出,他臉色已然猙獰。嵐蕪分明是故意的!王爺與后妃通jian乃皇家丑聞,怎能向天下人宣告?被他這樣一說反倒成了自己有心謀害,真是有理說不清。還有西山的硫磺礦,嵐蕪,嵐蕪……他將這個名字細(xì)細(xì)咀嚼幾遍,恨不得啖其rou,喝其血!眼帶威脅,慕容易寒反問:“國師是受何人挑唆,要血口噴人,對朕咄咄相逼?”區(qū)區(qū)一個無實權(quán)的國師不可能有如此能耐,天下間能監(jiān)視自己又不被發(fā)現(xiàn)的只有一個人……“無人挑唆臣,只是皇上不妨問問自己,安平王爺無心皇位,德妃腹中是您親生骨rou,西山兵士對您忠心耿耿,您又何必對他們咄咄相逼?”蕭亦珝淡淡道。“你放肆,簡直荒謬!”“是否荒謬,到清泉宮(皇宮密地)一看便知。眾位大臣若是心有疑慮,只管隨我來?!?/br>“你,你……”“皇上!”李公公驚叫道,“快傳太醫(yī),太醫(yī)……”一陣兵荒馬亂。原來慕容易寒指尖發(fā)抖,嘴唇哆嗦,直直向坐椅上倒了下去。他心內(nèi)無比驚惶,萬萬沒想到嵐蕪連清泉宮之事都一清二楚。若再讓他說下去,自己恐怕要被暴民打死在這里。蕭亦珝不用看都知道他在裝暈。不過,好戲怎能少了主角?暗暗向慕容澤使個眼色,慕容澤會意地走上去,食指與中指夾住慕容易寒的人中xue狠狠一掐!“啊——嗚!”皇帝的身體猛地彈跳了一下,整張臉痛到扭曲,手背上青筋畢露,背后冷汗幾乎弄濕了整張龍袍。習(xí)武之人的手勁非比尋常,何況慕容澤用的是內(nèi)勁,在外人看來的輕輕一捏,對慕容易寒而言卻痛到恨不得立刻昏過去,也難為他能忍住。“太好了,皇上有反應(yīng)了,”慕容澤勾起欣慰的笑,“再來幾下應(yīng)該就能醒了?!?/br>還要再來幾下!??!慕容易寒的呼吸聲明顯粗重起來。“這次按哪里好呢?”不不不,別按了?。?!慕容易寒內(nèi)心已幾近崩潰。“就虎口吧!”話音剛落,慕容易寒便感到手上傳來一陣鈍痛,像用刀子割神經(jīng)一般,萬箭穿心。他閉著眼,想抽手卻抽不出來,只得嚶嚀幾聲,假裝自己幽幽轉(zhuǎn)醒。睜開眼,便對上慕容澤戲謔的臉。“皇上,終于肯醒了?”“皇叔,放、放開朕的手……”慕容易寒笑不出來,連扯開嘴角都覺得人中火辣辣的。“皇上醒了就好?!蹦饺轁勺旖清罅隋?,示意他看向百姓。慕容易寒剛轉(zhuǎn)過頭,鼻尖就迎面貼上了一個雞蛋,黏稠的液體順著臉流下,用手一摸,黃黃白白好不惡心,他兩眼一翻,又往后倒去。這次是真暈。身后的百姓卻不停手,菜葉、雞蛋不要錢一樣地往他身上砸……大臣們干看著,內(nèi)侍們想阻止卻無能為力,竟沒有一人膽敢上前,救皇帝于水火之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君之道莫過于此。蕭亦珝和慕容澤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這一幕后來被載入史冊,成了亦元盛世的開端。據(jù)記載,天元八十九年,群臣聯(lián)合上書,要求廢黜易帝慕容易寒。后攝政王于宗室中挑選出一子,令其登基,史稱九八事變。新帝即位后,改年號為亦元,攝政王慕容澤輔佐其十余年后退位隱居,新帝不遠(yuǎn)萬里親自相送,兩人的君臣之誼在后世還一度傳為佳話。新帝統(tǒng)治期間,勵精圖治,不斷改革,大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