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

女媧廟外，銀雪落滿枝丫，地面亦被純白覆蓋，映在辛燭眼中便是一片或淺或深模糊不清的白。一抹艷色踏雪而來，如同一滴血滴入其中，于風(fēng)中飄搖。

酒意上頭，辛燭紅著臉抱著酒壇坐在屋頂傻乎乎地盯著那抹妖冶的紅越飄越近，直到它落在女媧廟外，他才意識到那是一個人。

“你是誰??？”辛燭喝得腦子不太清楚，卻也知道自己不認識這個白須白發(fā)一身大紅的人。

那人徑自推門而入，踮腳一躍便落在辛燭身側(cè)：“我乃天界掌管姻緣的月下老人，看你有紅鸞星動的跡象，你爹托我來看看你?！?/br>
辛燭吸了吸鼻子，抱住自己的膝蓋：“你是我爹的朋友嗎？他們是不是不要我了？”

“這是你的劫難，等你渡過劫難自然就能見到他們了。”月老慈愛地看著辛燭，“你這壇酒香得很，介不介意分老頭兒一點？”

沉浸在思親之情中自憐自艾的辛燭干脆把整個酒壇都推給月老：“我從前聽過許多渡劫的故事，卻沒有一個像我現(xiàn)在這樣的。我喜歡人間界，但我不喜歡現(xiàn)在的很多人類，我不想繼續(xù)下去了?！?/br>
月老將壇子里的酒倒進自己腰間的葫蘆里，連連搖頭：“那可不行，一切都已經(jīng)就緒，如果你現(xiàn)在撂挑子不干會有大麻煩的。不只是人間界，六界都會受到影響。我們都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在你需要的時候會有人幫你的。你看，我這不就來了嗎？”

“那你來做什么的？幫我查清眼鏡王蛇組織的內(nèi)情，一舉搗毀他們的基地嗎？”辛燭搖搖晃晃地坐著，還嫌棄月老晃來晃去，抓著他叫他不要再亂動了，看得他眼暈。

月老一臉無奈，為了順便蹭點酒真是太不容易了：“天界不能過多地干涉人間界，所以才要你來做這些事。我來就是想給你提示，你追查眼鏡王蛇的方向是對的，但他們背后還有人。這個人離你不遠，不要掉以輕心啊?！?/br>
辛燭痛心疾首：“你光說有什么用，直接把人揪出來多好！”

月老：……

老朽負責(zé)姻緣，不負責(zé)破案和打架。

……

辛燭伏在屋頂睡了過去，駱子洲回來時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在沒用過幾次的床上，空氣中還殘留著混雜著酒氣的仙氣。

駱子洲在附近轉(zhuǎn)悠了幾圈也沒有更多發(fā)現(xiàn)，只能回到辛燭身邊守著，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左手腕多了根紅色的編織手鏈。

怪怪的。

怪好看的。

房間里酒氣混著果香久久不散，臉色酡紅的辛燭抱著被子睡得天昏地暗。駱子洲輕拍他的臉頰也沒能把人叫醒，泡了杯蜂蜜水喂他喝下。醉酒口渴，干澀的唇瓣剛觸及蜂蜜水，辛燭就自覺地把水喝了個干凈，隨即又深深睡去。

這一醉就是整整七日，剛睜眼時辛燭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盯著屋頂發(fā)了半天呆。迷迷瞪瞪地看了手機上的日期和時間，半晌才意識到自己醉了好幾天。倒是沒有頭疼，只是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起身的動作都有些飄飄然。

直到在特調(diào)處看到熟悉的面孔，辛燭才慢慢找回自己。

云楚楚正捧著奶茶錄入蛇女的信息，抬頭看到辛燭腳步虛浮地走進辦公室，眉毛挑得都快飛起來了。

“什么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就是！密碼鎖剛被破解，你就醒酒了，真是趕上趟兒了?！?/br>
辛燭一路上都迷迷瞪瞪拼湊著醉酒時破碎的記憶片段，聞言立即拉回心思：“籠子打開了？”一邊問著，腳步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往安置蛇女的房間去。

蘇見藍正好推門出來，差點和辛燭裝上，各自下意識后退半步。

“哎，你醒了啊。”

辛燭“嗯嗯”兩聲，繞過蘇見藍就往里走。

密碼鎖被破解，囚禁著蛇女的籠子被安全打開，房間里的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壓抑。

籠子打開之前，他們都以為蛇女是妖，只是籠子上的符文禁制封鎖了她身上的妖氣。打開了籠子才知道，蛇女根本不是妖精。

當然，她也不是人。

定要給她分類，她跟蛇蟲鼠蟻、獅虎熊象更為相近。經(jīng)測試，她的智商和六七歲的孩童差不多，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的實際年齡還不足周歲。

“一歲，這么大？”辛燭上下打量著穿上裙子的蛇女，“就是普通蛇到成年也得幾年呢，她發(fā)育也太快了吧？”

蛇女身上沒有半點妖氣，辛燭在她身上卻感受到了屬于女媧靈氣的波動，比之在皖省通縣遇到的黑衣人明顯，卻也十分微弱。

趙毅遞來一疊報告，他們對蛇女的血液進行了檢測，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促進發(fā)育的激素類藥物成分，有理由懷疑是眼鏡王蛇組織揠苗助長。蛇女可能只是初期的試驗品，所以他們才舍得讓她出現(xiàn)在等級并不算高的拍賣會中。

先前辛燭提起異獸展上展出的奇異生物并沒有讓特調(diào)處上心，蛇女的出現(xiàn)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

蛇女的基因里顯而易見有人類的基因成分，也就是說眼鏡王蛇組織的實驗不僅在動物身上進行，人類也在他們的涉獵范圍內(nèi)。

涉及人類，案子的性質(zhì)就完全不一樣了。

今年的春節(jié)日子早，就在一月里?，F(xiàn)今都是十二月末了，蛇女的案子一出，特調(diào)處這個年是過不好了。

蛇女不是妖魔鬼怪，用來對付那些家伙的符紙、法陣統(tǒng)統(tǒng)派不上用場，也不能把她放出去嚇人，只能暫且養(yǎng)在特調(diào)處。

為了讓一直處于驚懼狀態(tài)的蛇女放松，辛燭和她在一起時會把自己的下半身也變成蛇身。終于找到同類——而且還是強大同類的蛇女幾乎黏在辛燭身邊，惹得駱子洲見到她就下意識皺眉，受到驚嚇的蛇女更粘著“保護傘”了。

好在辛燭知道雄雌有別，刻意和蛇女保持距離，駱子洲才沒立馬把她送走。

在趙毅的默許下，辛燭試過讀取蛇女的記憶。但正如檢測結(jié)果顯示的那樣，蛇女的智商相當于六七歲的孩童，連話都不會說，眼鏡王蛇又做得滴水不漏，他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連她如何誕生都不知道。

“難道眼鏡王蛇洗去了她的記憶？”展菱提出不負責(zé)任的猜測。

刪除記憶的手段在處理特殊案件的各部門早已普及，另外在心理學(xué)領(lǐng)域，藝高人膽大的心理醫(yī)生也能通過催眠等手段讓病人忘記部分記憶。

辛燭幾乎沒猶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被刻意“清理”或者修正過的記憶狀態(tài)和正常狀態(tài)下的記憶是不一樣的，其中的區(qū)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能直觀地看到蛇女的記憶，可以肯定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于青從辦公桌后探出腦袋：“你們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是被生出來的？”

“不太……可能吧?！痹瞥哪槑缀醢櫝砂?，“要是妖的話還行，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