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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來了。除了神仙和鬼怪,又有誰會把日夜居住的地方叫做“人間”?葉酌尷尬的哈哈兩聲,裝傻道”對啊,和修士區(qū)別開嘛,你們下泉和儀山是仙境嘛,我們這些凡人住著的地方就是人間了?!?/br>溫行只看著他,并不說話,也看不出信了幾分。其實仙君自己也知道,他不但話說的邏輯不明,臉上的表情也容易露餡,于是在臉上發(fā)熱之前,直接上手扯溫行的袖子,他摸準了這個便宜徒弟脾氣好不容易生氣,扯袖子的動作越做越熟練,“走了走了,我們快點跟上去。他們要走了?!?/br>溫行按住他的手“小聲些,不要跟的太近,那個道士修為不低?!?/br>簡青在后面冒頭“長老看的出這是個什么修士嗎?妖修魔修?”溫行搖搖頭。葉酌摸著下巴,他方才也問過溫芒,塔靈也說看不出。這就有些奇怪了,論修為閱歷,這一人一塔應該都是頂尖的,然而這個抬棺的修士,居然沒人能看出底細。這一行人吹吹打打,抬著個厚重的棺材,目的地卻并不是誰家祖墳,半道拐彎在個廟里停了下來。他們在大廳圍著棺材落座,為首幾個甚至開始打坐,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中間,仿佛圍著的不是什么棺材,而是即將沸騰的川味火鍋。溫芒給灰塵嗆的想打噴嚏,用小短腿揮了揮空氣“這是什么鬼地方?”葉酌道“不知,沒看見廟宇的牌匾。”他們細細打量,這廟看樣子曾經(jīng)香火鼎盛過,規(guī)模很大,現(xiàn)在也不算荒廢,簡白往門口碩大的香爐上一抹,還能感受到香火的余溫。廟從空中看呈“回”字形,里外兩層院墻,中間圍成正方形的空間,主殿和偏殿建在兩墻之間。主殿略高些,站在上面可以看清半個寺廟。簡青運著他上躥下跳的飛劍,對著沒有修為的葉酌發(fā)出邀請“上來,我?guī)闵先??!?/br>葉酌打手勢示意簡白按住他第一次出來跑非常躁動的弟弟,抬手扯了張符“你當是六扇門抓小賊啊隨隨便便上房,下面是不知修為的大修,若不是你們雪松長老掩蓋了氣息,別人早發(fā)現(xiàn)你了。”簡青搭著腦袋哦了一聲“那我們在門口等嗎?”葉酌道“當然不是。”他微微一笑“讓你見識一下凡人的手段。”只見他閉眼默念了什么,眼前的符咒無風自動,片刻后化為灰燼,同時一片水鏡如卷軸般自空中展開,正是廟里的情形。宋章庭跟著他們一群吹吹打打的站在角落里,用后背蹭了蹭廟里朱紅的柱子,他的衣服粘在后背上,一路跟著走了十幾里,已經(jīng)出汗了。這少爺從小讀論語孟子中庸大學,雖然讀的真不怎么樣,小時候給教書先生打的鬼哭狼嚎,恐怕沒少把鼻涕蹭書上,但確實深受書本熏陶,不怎么信鬼神之說。雖然大日道長當著他的面撞破了屋頂,用金雞獨立的方式直上云霄,他依然不信宋府棺材里看不清形狀的一團是meimei。所以他今個下午就從家里翻了出來,真好撞上有人找喪葬的鼓樂。景城這塊喪葬習俗比較特殊,娶嫁也未必有喪葬盛大,平常人家也喜歡找上一隊吹鼓樂的,有時候要的人多了,專門管這塊的人手不夠,就去街上找人,宋章庭曲樂天賦極其一般,學啥啥不會,偏偏鑼敲的還行,見到這一口比常人小上一些的棺材,忍不住跑過來跟一段。結(jié)果一進這廟,莫名的感覺就驟然升騰起來。站他旁邊和前頭敲腰鼓的兩個中年漢子都是景城本地人,分別姓王和李,和宋章庭見過幾面,這廟有些陰冷,他們的雇主用冬天看火鍋一樣熱切的眼神盯著棺材,他們?nèi)司痛曛觳矓D在一起聊天。老劉打量四周一圈,問身旁的人“你說這雇主是什么人啊。”他指了指那為首的那人“給我們拉儀山娘娘廟來,她也不求神拜佛,自個坐蒲團上不動了。”葉酌這才曉得殿上供著的花里胡哨的神佛原來是儀山娘娘。旁邊人插口“是啊,這可是儀山娘娘的廟啊,我們拖棺材進來,會不會有所沖撞啊?!?/br>那面具道人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連眨眼也不曾,若非衣擺偶爾被風拂動,簡直成了殿上第二個雕像。殿外,簡青挪了挪蹲麻的腳,疑惑道“儀山娘娘是什么神?我為什么沒有聽過?”葉酌咳嗽一聲。要說儀山娘娘這尊神的來歷,比下泉頂峰的托塔李天王還要離譜。因為這個什么娘娘的原型,其實就是儀山真正的主人廣玉元君。這個元君雖然和葉崇寧齊名,但兩人在人間的地位其實很不一樣,崇寧仙君雖然在修仙界名氣廣,但普通人都不怎么認識他,估計也就風月話本里看見過他的名字。但廣玉元君修仙前卻是人間朝廷的官員,還做過帝師,曾經(jīng)是一品大員,據(jù)說走路的時候衣擺帶風,一張臉上左邊寫滿兩袖清風,右邊寫滿浩然正氣。雖然葉酌理解不了這到底是個什么cao作,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元君的理想是兼濟天下安平四海。和葉酌這種人生理想是吃吃喝喝的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后來修了仙,廣玉元君也常常給入世濟人,儀山附近的被困的百姓常常得他搭救,都崇拜不已,因為容貌昳麗,還有些男生女像,就奉成了儀山娘娘。雖說都是給人曲解形象,葉酌好歹還僅僅是變老變丑,這位直接給變了個性。簡青目瞪口呆,喃喃自語“真的好神奇?!?/br>葉酌一時間心里平衡的很多。同是天涯淪落人,并著道友和我一起死,看誰死的比較慘的原則,仙君忽然很想看看元君雕像給雕成了什么樣子。他們的水鏡面向那個跪坐的道姑,從簡青的角度只能看見儀山娘娘石像的一只腳,葉酌慢慢把水鏡的往雕像的臉上面拖,對溫行他們解釋“聽說廣玉元君長得很好看,我水鏡拖上去看一眼。”簡青則切了一聲”這什么元君泥塑,還能有我們崇寧仙君年輕時好看?”老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提到的葉酌“?”——醒醒啊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仙君年輕時長啥樣吧?而且為什么要強調(diào)年輕,他明明老了也一樣好看的嘛!其實因為下泉和長舟渡月并列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兩派祖師老是被弟子放到一起比較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葉酌沒想到,比較的東西不僅包括功績?nèi)似?,連他的臉也在比較范圍之內(nèi)。然而沖著下泉頂端仙君雕像那一副和藹可親慈眉善目的,宛如一整張橘子皮雕刻而成的容貌,葉酌覺著他必輸無疑。于是他咽下了一口血,拍了拍小輩的肩膀”你們還是叫你們宗主先給仙君換張臉吧?!?/br>溫行當即皺眉,冷聲道“莫要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