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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卻能分辨出是異類’的,人們的平均好感度會驟降到負值,感到惡心、嫌惡、憎恨……這個好感度驟降的效應,被機器人專家森政弘稱為‘恐怖谷效應’。”久世不自覺地加快了呼吸,他感覺到心跳在變快。若不是貓在此刻提起,他沒想到自己會把這個概念記得這么深刻。貓看起來還是不明就里:“好像有聽說過……但這個不是說機器人和尸體的嗎?跟這張照片有什么關系?”它側(cè)過頭去,試圖找出那張照片有任何可能的不自然之處。這樣的動作直接將照片暴露在久世的視野里。他猛地抽了一口氣,感到渾身發(fā)麻。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帶起一線尖銳的疼痛。他幾乎無法自控地向前癱倒,兩手緊緊抓住書桌的邊緣。貓很快發(fā)現(xiàn)了久世的不適。它怔了半秒,立即關掉了屏幕,反身擔憂地摟住了久世的身體。貓是溫暖而可愛的,但久世無法忘記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懷里這只貓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那張照片的細節(jié)。他感到一陣反胃。“你為什么一定要成為人呢……”久世埋在貓脖頸處,喃喃自語著。貓的懷抱僵硬起來。久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們同時沉默下來,理智與恐懼反復拉鋸著,在久世腦子里攪拌出尖銳的疼痛。久世盡力不去推開貓的擁抱,卻無法抑制住心里的負面情緒。泥潭翻涌,那些痛苦凝成了尖刺,盡數(shù)指向貓。為什么貓不能就待在進入恐怖谷之前那個似人而明顯非人的、有些可愛的安全區(qū),讓久世明確知道彼此不同?為什么一定要用貓的身份進入人的世界、破壞久世好不容易設下的界限?久世有哪里還做得不夠好嗎?他已經(jīng)予取予求,他可以無限包容、無限溺愛,貓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它為什么一定要成為人呢?貓的身體很暖,但久世感覺到冷。第17章丹尼著自己記錄在筆記本上的測試結(jié)果。他給醫(yī)生看了二十張不同的影視明星照片。在醫(yī)生眼里,所有典型東亞人樣貌的影視明星都是人類,他甚至認出了他們的名字。而其他照片里,但凡相貌接近高加索人種的影視明星,包括一個其實是日意混血的好萊塢演員,在醫(yī)生看來全部是貓。哦,除了本·阿弗萊克。他被認成了獵豹——為什么不是花豹?丹尼漫無目的地思考著。其實就算是花豹他也聽不明白,他的日語還沒好到那種程度。他能聽明白“獵豹”還多虧了日語里這個詞就是從英語借來的。而且那也根本不重要?;ū蛘攉C豹或者貓,反正不是人類。這是種族歧視。丹尼憤憤地想。丹尼很少聽說過日本有針對白人的歧視。實際上,他腦子里對日本的印象,除了特殊服務產(chǎn)業(yè)發(fā)達之外,就是知名旅游地了。聽說日本人日常抱怨來旅游的美國人不講衛(wèi)生和停車不守規(guī)矩——講道理,丹尼認為雙方都有問題。不管怎么說,這些跟醫(yī)生的認知失調(diào)完全不在一個量級。倒是某些白人至上主義者對包括東亞人在內(nèi)的有色人種的歧視,跟醫(yī)生的認知類似:非我族類,都不是人。在瘟疫后的這幾年,那群人相當活躍。憑借這副高加索白人的漂亮臉蛋,丹尼在他們那里或許能拿到一份工作,但跟那些人為伍還不如當貓呢。他怕下一秒他們就要宣布丹尼的眼睛顏色不夠純粹必須立即飲彈自盡。相較而言醫(yī)生就可愛多了——不,他根本不該拿那些人跟醫(yī)生相提并論。本質(zhì)上,醫(yī)生是個溫柔且有趣的人。丹尼實在不明白他的認知失調(diào)的來源。怎么,世界上少之又少的逆向種族歧視者,就在這里被他碰上了一個嗎?丹尼此刻正坐在醫(yī)生的床沿。從二樓的窗子看出去,雪原比之前延伸得更遠。雪原盡頭,山像木頭圍欄一樣參差排列著,太陽正朝著那個方向落下去。今日晴朗無云,天色變化極其瑰麗,暗金色的鑲邊與雪白山脊相得益彰。但丹尼無心觀賞。他將視線轉(zhuǎn)向床上。醫(yī)生即使在睡覺時也眉頭緊鎖,眉心肌rou擠成兩道淺淺的豎線。再往上去,額頭上有是一淺一深兩道抬頭紋。有時候丹尼很好奇為什么醫(yī)生會有抬頭紋。他差不多是丹尼熟悉的人里個子最高的一個了,目測有6英尺4英寸以上,比被他說成是獵豹的本·阿弗萊克還要高。醫(yī)生個子這么高,還能仰視誰呢?他抬頭看的,在更高處的,是什么?怪人。丹尼腹誹著。在雪地車禍那天,他就如此評價醫(yī)生。時至今日,過了將近兩個月,他對醫(yī)生的認知仍然沒有進步。謎團越來越多,丹尼幾乎應接不暇。但丹尼喜歡他。沒辦法,他愛他。丹尼將這種情感怪罪給與世隔絕的冬日,前一任的變態(tài)主顧,暌違的主動學習與成就感,僅有的交流對象,新鮮感,吊橋效應,斯德哥爾摩,等等等等。他甚至怪罪醫(yī)生臥室墻上一根釘子留下的裂隙,因為醫(yī)生在旁邊用油性筆寫了一行小字:“X年X月X日,第一次使用無繩自動錘,大失敗……”丹尼怪罪一切,然而他也只能怪罪,并不能改變。他自認任性,但他無法比愛更不講道理。愛有多不講道理?就是兩個小時前丹尼剛剛整理完醫(yī)生的嘔吐物,擦完醫(yī)生的嘴角,怎么想都該覺得惡心又疲憊的時候,他居然還想吻他。醫(yī)生的崩潰來得毫無預警。當時醫(yī)生在書房看丹尼修改的自拍照。丹尼的計劃進行得好好的:他的歪門邪道意外地有效,讓他了解了醫(yī)生將他當成貓的關鍵點。但醫(yī)生忽然情緒失控,顫抖得幾乎坐不穩(wěn),最后甚至還吐了。他看起來那么悲慘,丹尼都沒心思追究那句“你為什么要做人”。他把醫(yī)生扶上了二樓(考慮到體型差,“扶”這個動詞指的其實是“牽”),勞心勞力地把對方哄睡了,又下樓清理一片混亂的書房?;氐脚P室后,醫(yī)生面頰上的潮紅和體溫令丹尼不安。他于是取了一次醫(yī)生體溫,偏高。丹尼拿了張濕巾,幫他拭去額上的汗水與嘴角嘔吐留下的污漬。說實話,那氣味相當難以忍受。但丹尼仍然吻了他。蜻蜓點水的、一觸即分的吻,比起情/欲,更像是安慰。醫(yī)生根本沒醒,丹尼安慰不了他。他安慰的只能是憂心于醫(yī)生安危的自己。——丹尼才不肯承認這一點。兩個小時過去,丹尼又給醫(yī)生測了一次體溫。這次讀數(shù)正常了。丹尼把溫度計放回原位。他很高興看到醫(yī)生有好幾個不同的溫度計,丹尼不必拿當初測自己肛溫的那個溫度計,一邊尷尬一邊糾結(jié)醫(yī)生有沒有把它洗干凈消毒。早在雪地車禍之后丹尼就覺得醫(yī)生奇奇怪怪的。那種違和感體現(xiàn)在善意與惡行的交鋒,就仿佛醫(yī)生完全意識不到他對待丹尼的方式有問題。雪地車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