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

他在找公交車回家和摩托車之間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上了司徒允的車。開門之前蔣舟把他的心肝寶貝拾起來，掰了半天車把，試圖把它掰正。

司徒允站在旁邊看他忙乎，忽然說：“換輛新車吧?！?/br>
蔣舟抬起臉看他，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滑落。

他脆弱的表情和十七年前的男孩重合起來，讓司徒允心頭一顫。

“我沒有錢。”

第五章

那是司徒允來到新學校的第二天，他換了嶄新的筆袋和全套文具。而蔣舟的鉛筆盒什么都沒有變，只是多了一把小刻刀。蔣舟這一天所有的課間都拿來用小刀削只剩下一小截的斷鉛筆，因為司徒允把他唯一一個自動削筆器砸壞了。

他眼睜睜看著蔣舟削了一天的筆，鉛粉飛得男孩滿手都是，糊到作業(yè)紙上黑乎乎臟兮兮的，幾乎認不清字跡。他終于在放學前開了尊口：“怎么不買新的？”

男孩看著他，平靜地開口：“我沒有錢?！?/br>
這是貧窮這個詞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擊中小少爺?shù)膬?nèi)心，他足足愣了半天，說了可能是他這輩子最有良心的一句話：“我明天送你一套文具。”

“不用?！笔Y舟溫和有禮地拒絕了他，“你賠我，我也得賠你，但你的文具我賠不起。你以后離我遠一點好嗎？”

司徒允眉眼上挑，露齒一笑，擺出他日后招牌的找揍表情：“不好?！?/br>
不過他真的從那以后沒有破壞過蔣舟任何東西，也不在蔣舟的班上找麻煩。他很快找到了新目標，趁課間的時候跑出去拽五年級的漂亮女生肩帶，被班上的護花使者堵在衛(wèi)生間揍。

司徒允沒有任何反抗。上課鈴響后他去洗手臺擦干凈鼻血，如老大爺散步般慢慢悠悠地晃進教學樓，從故意沒關(guān)死的后門溜進來。正在上課的英語老師看了他一眼，只是皺皺眉頭。蔣舟轉(zhuǎn)頭和鼻青臉腫的他剛剛對視上，驚惶的表情還沒來及做出來，就被英語老師喊上去做字母填空。

等蔣舟從講臺下來，只是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又是一副認真學習天天向上的優(yōu)等生模樣。司徒允把腫起來的那半邊臉墊在胳膊上，趴在桌子上看他專注的側(cè)臉。

男孩有些過于消瘦了，以至于臉上肌rou過少，撐不住本來端正精致的臉型，無端露出些病氣來。司徒允當即決定每天投喂他一個蘋果。

翌日蔣舟就在書包里莫名其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巨紅的蘋果，同時發(fā)現(xiàn)他的新同桌面容和善，腫成豬頭的半邊臉掛著艱難擠出來的微笑：“吃了我的蘋果，作業(yè)借我抄抄？”

蔣舟當即咔擦啃了一口蘋果，從書包里抽出來工工整整的作業(yè)本扔給他，而且當天下午第一次履行了班主任交給他的任務，慢聲細語地給他講了兩句數(shù)學題。

蔣舟和司徒允的關(guān)系一天天緩和起來。對于蔣舟來說，司徒允不給他搞破壞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至于司徒允這個人如何，他并不太關(guān)心。蔣舟的人生目標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學習，考到大城市去，擺脫貧窮帶給他的一切。

直到他在放學后的傍晚親眼看見一群高年級男生把司徒允圍在cao場的講臺下，對他拳打腳踢。司徒允死死護著臉，在墻角里縮成小小一團。

“媽的，老子的媳婦是你能調(diào)戲的？”

“早看他不順眼了，打死他！”

“打死他！”

蔣舟的腳像長在地里，怎么也挪不動。他的理智告訴他趕快離開，不要多管閑事，而事實是他眼睜睜看著男生們打他，打夠了紛紛散場。蔣舟一步步走向蜷縮在墻角的人，走近了正對一雙明亮的眼睛。

司徒允恣意的表情告訴蔣舟，他其實快樂極了。但蔣舟還是伸出手，將他扶起來。司徒允借力起來，晃了兩步才站穩(wěn)，拽過旁邊的書包隨便拍了兩下就背在他價值不菲的羽絨服上。

蔣舟盯著他額角流下來的血跡直皺眉：“需要上藥?！?/br>
司徒允往額頭上一抹，借著夕陽的余暉看清了顏色，滿臉寫著無所謂：“沒事。”

只有蔣舟緊張兮兮：“我家還有點碘酒，你要不要去我家？”

司徒允看了他半天，勾勾嘴角：“好啊。”

穿過簡陋的街巷，朝北的陰暗小屋就是蔣舟的家。

“我回來啦！”蔣舟進門就喊，許久之后屋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舟舟回來了？怎么這么晚？急死奶奶了。”

“值日了！”蔣舟對里屋大喊一聲，把司徒允按在小板凳上，從放藥品的小方盒里拿出半瓶酒精和碘酒，先清潔后上藥。

司徒允環(huán)顧這間破爛小屋一圈，玩味地問：“你爸媽呢？”

“打工去了，好幾年沒音信了?！笔Y舟隨口道。

“唔?！彼就皆市ζ饋?，“我也沒有爸媽。咱倆真配?！?/br>
蔣舟用力按了下他的傷口，疼得司徒允嗷嗷直叫：“誰跟你配了。這么晚了，要不要給你家里打個電話？你愿意的話晚上可以留在我家里吃頓飯?！?/br>
“不用。”男孩收斂了笑容，表情淡漠，“我隨便死在哪里也沒人管我?！?/br>
可能是他那一瞬的樣子太過可憐，蔣舟脫口而出：“我管你。”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補充道：“你以后有事就來找我吧?！?/br>
司徒允漆黑的眼珠直盯著蔣舟，看得他后背發(fā)毛。過了許久，他垂下眼，輕輕笑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晚飯是西紅柿雞蛋面，蔣舟搬了個小板凳站在灶臺上燒的，一個青番茄兩個小雞蛋，正正好好燒出來三碗，多一根面條都沒有。一個荷包蛋安安靜靜地臥在司徒允的塑料碗里，蔣舟端了一碗進屋給奶奶，出來時拿了一瓶剩下小半的老干媽，就著干巴巴的面條吃。司徒允夾起雞蛋咬了一口，嫌棄道：“沒鹽?！?/br>
“不喜歡就留著給我吃?！笔Y舟已經(jīng)明白他有多討人嫌，自顧自吃自己的，“別扔?！?/br>
司徒允難得學會了閉嘴，呼哧呼哧地把碗里的面條吸溜完，連湯都喝干凈了。放下碗他出門朝外面看了一眼，對蔣舟喊：“來人接我了?！?/br>
蔣舟陪著他走出巷口，遠遠看見司徒允上了停在街對面的黑色保姆車。

第六章

蔣舟和司徒允的關(guān)系一直維持得不溫不火，但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由于司徒允和其他人的關(guān)系水平呈斷崖式下降，他們這個不溫不火就顯得很親密。

司徒允還是經(jīng)常溜出去找揍，掛彩了就鼻青臉腫地去找蔣舟，讓他去醫(yī)務室騙碘酒。蔣舟漸漸學會了對他的傷口熟視無睹，碘酒直接糊臉，反正某個人也不是很在乎破相不破相。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好像慢慢在乎了起來，傷口一日日下移，從脖子到肩背，再到后來必須脫了上衣才能夠到。蔣舟不得已每次都把司徒允帶回家上藥，久而久之，司徒允受了傷自己就會往蔣舟家里跑。

蔣舟對這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