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應(yīng)了一聲后站起來：“我去休息了，你要想多陪她一會兒就叫阿芒在偏殿收拾出來，晚上湊合睡，別著涼?！?/br>
“嗯！”他握著思嬋的手，激動道，“嬋娘，今晚可以講好久的故事了，你要不要聽？”

思嬋歪過頭，順高晟的力度晃著手指，目光卻始終黏在了高景的背影上。

高景睡得不好，翌日天剛蒙蒙亮他便起身前往蓬萊閣。這里的暖閣是整個明堂唯一會燒地龍的宮殿，以前的冬日皇帝愛同高潛下棋，高潛寒癥發(fā)作難耐，皇帝便專門在此處燒熱地龍讓他過得舒服些。

剛進(jìn)門，高景便被過分的悶熱烘得有了汗意。他解下披風(fēng)，叮囑阿芒在外面守著，自己拐進(jìn)內(nèi)間，見高潛果然沒睡，睜著眼躺在榻上。

高景喊了聲“王叔”，往榻邊坐，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對方輕輕瞥他一眼，高景自顧自道：“我決定聽您的，將思嬋送去平城。等過完節(jié)元瑛動身時就把她帶走，免得夜長夢多?！?/br>
“是天子了，要有天子的規(guī)矩，在本王面前無所謂，出去外頭別總是‘我’啊‘我’的。”高潛言罷劇烈地咳嗽，榻邊的人將他扶起身，拿軟墊給他靠著。

手中還沒碰的熱茶遞過去，高潛接了，啜飲一口：“雖說你對她……好似沒什么感情，但畢竟是那人的孩子，本王當(dāng)你不會放她走?！?/br>
高景搖搖頭：“她長得越來越像……像明月了，留在宮內(nèi)遲早會傳出些不對勁的話，只要知道她活得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姐夫?qū)ξ液?，如今在平城也說得上話了，他們夫妻沒有子女，定會用心教思嬋?！?/br>
高潛勉強(qiáng)地笑了笑：“你倒是考慮周全，當(dāng)年故意拉攏元瑛也有這個意思？”

“給自己留條后路罷了?！备呔暗?，“元瑛為人謙和，小事上忍讓多了看著窩囊些，可大事一點(diǎn)就透從不含糊?！?/br>
聞言高潛贊賞地看向他：“你識人從沒出差錯?！?/br>
高景道：“也知道王叔不會害我?！?/br>
“你打算怎么處置豫王？”高潛將茶遞給他，“我先聽你的意思。”

“收了他的豫州軍兵符，再軟禁封地?！?/br>
“若只針對他，難免惹來朝臣不滿?！备邼撍妓髌毯螅?，“趁此機(jī)會，你叫宇文華也回到淄城去，不過需要隨時聯(lián)系。”

高景知道他在隱晦提醒自己：“我明白。王叔，我其實(shí)……想讓豫王出使柔然。”

高潛眉梢一挑：“你保證郁久閭會困住他？”

高景道：“有七八成的把握，阿洛已經(jīng)當(dāng)上可汗，豫王去了就該一輩子在塞外。父皇臨終前要我提防他，現(xiàn)在殺不得，讓他走遠(yuǎn)些?！?/br>
兩人相視良久后，高潛掩口輕咳幾聲：“那就這么做——為皇兄的遺愿本王自當(dāng)盡心盡力，可本王畢竟只是個閑散王爺，這些事，全部仍都聽你的?！?/br>
高景頷首：“多謝王叔?！?/br>
他們再寒暄幾句，高景便告退了。走出暖閣，一股寒風(fēng)撲面而來，高景眼角一跳，忽然心口像吊著什么東西急速下墜。

阿芒手中端著兩封密信迎上他：“陛下，您在查的事情有結(jié)果了?！?/br>
“說吧。”

“當(dāng)年攛掇隴西王謀反率先舉兵圍城的梅恭下落已經(jīng)找到，林衛(wèi)隊(duì)長發(fā)信，他在豫州附近一個小鎮(zhèn)上。”阿芒奉上密信，“還有一事，您之前要盯住醫(yī)館的秦大夫，除夕時分他前往驛站取了從銀州寄來的一箱年貨?！?/br>
高景拆密信的手一頓：“銀州？”

“是，那個叫謝碧的人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在銀州城?！?/br>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盯著。”

殿前青草向高景行禮，道：“陛下，文德門外今日天不亮就有個老道士要見您，他自稱司天監(jiān)的前任司命，您看……？”

許久之前皇帝和他說起預(yù)言的神情還歷歷在目，高景略一躊躇：“他可有說什么？”

“說是，要與您共賞建元年間那一卦。”

高景將那密信往袖間一揣：“傳他去紫宸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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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第三卷了，順祝各位看文的小伙伴新年快樂萬事勝意(′?ω?`)，新的一年請繼續(xù)愛我呀。

新年停更兩天，初三晚上繼續(xù)，時間線是接序章之后的

第49章玉門山嶂幾千重（二）

雨水過后，中原春回大地，而千里之外的塞北仍然北風(fēng)怒號。

銀州城的白天人來人往，與三年前的荒蕪已經(jīng)大相徑庭。賀蘭明月低頭喝了口水，后腰被撞了一下，他差點(diǎn)嗆到，定睛一看，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們滿街亂竄。

見著鏢局的旗子，小孩子連忙站直了同他們打招呼：“段六叔，賀蘭哥哥！”

段六不滿：“他喊我哥，你們卻叫他哥，這不太好吧！”

為首年紀(jì)大些的小孩做了個鬼臉：“同霜哥哥學(xué)的，再說賀蘭哥哥比你英俊瀟灑，又年輕，城里的女娃都想嫁給他呢！”

段六惱羞成怒，作勢要打人，幾個孩子拔腿就跑。他的鐵掌落了個空，望著街邊吆喝小販與胡商討價還價的場景，訕訕收回手：

“今次回來好像又更熱鬧了。”

“碎葉那邊兒這兩年被柔然打得不成樣子，大寧不管銀州夏州兩城并幾十個村落小鎮(zhèn)，他們來這兒避難，安家落戶后自然人會變多?！辟R蘭明月笑笑，“方才那群孩子的話，段六哥不要放在心上?！?/br>
“嗨，我哪會同孩子一般見識！”段六撓撓頭，補(bǔ)充道，“當(dāng)然，除了李卻霜那個小王八蛋，可不能忍他。”

賀蘭明月笑意更深。

他與段六剛護(hù)送碎葉國的胡商從大寧出邊境回到故土，西北近來戰(zhàn)亂不斷，碎葉王庭七零八落的，可汗不知所蹤。那隊(duì)商人回國后生怕被柔然人搶劫，出了更高的價錢，讓他們等生意做完再護(hù)送人回銀州城。

如此一來一往，賀蘭明月離開了小半年，再回來時只覺得銀州仍然白雪皚皚，一如過去數(shù)年，沒什么外觀的變化。

前往富通鏢局的鋪面交接完，賀蘭明月本意是就地找塊土炕睡一覺，醒了后才回去王府，李卻霜不知從哪鉆出來，直接跳到他背上：“賀蘭哥哥！”

“哎?！彼麘?yīng)聲，摟住少年膝彎顛了顛，“霜兒，沉了??？”

“瞎說，我每天都隨義父習(xí)武，怎么可能沉！”少年說著，仍乖乖從他背上下來了。

李卻霜是自己流浪到銀州城的，鏢局一個新來的帶他回到王府，見是個長手長腳的少年，留著也能干點(diǎn)活就叫他住下。本來打算扔在鏢局吃百家飯，李辭淵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收為了義子。

別人興許當(dāng)他發(fā)善心，賀蘭明月無端覺得李辭淵定是有所觸動。

日升月落間，流浪兒煥然一新，還當(dāng)上銀州的新任孩子王，進(jìn)可舞